寺庙的后山上,冷风瑟瑟,天色沉沉。
片刻间,六个人,躺了五个。
闻千仇将掌心的毒针收回,从地上站起来,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弯腰咳出一口毒血。
他看向被派来杀自己的四个人,走上前,一刀一个,干脆利落。
犯罪证据前几日他就已经收集好,只待回京呈禀给圣上,这些人不必留着,且这几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不如直接杀了省心。
闻千仇看向大树旁边,那里还有个晕倒的小姑娘。
明明很害怕,却敢以一对四,时机把握的也很好,挺有胆识。
就是有点儿笨,竟能被自己的药给迷晕过去。
回想起刚才,对方晕倒时的错愕表情,闻千仇的眼中涌出笑意。
他走过去,注意到大树下方有一小堆红色的蘑菇,心中了然,这位姑娘应该是来后山采摘蘑菇,碰上了他们,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闻千仇看了看四周,天色将晚,后山上人烟稀少,山上昼夜温差又大,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波追杀,此地不宜久留。
闻千仇弯下腰,将杨蝉衣背上,准备带着她离开。
杨蝉衣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人背着,她惊了一下,挣扎起来。
“嘶——”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背着她的人一声痛呼。
“醒了?”
应该是吸入的迷药比较少,才会醒这么快。
杨蝉衣警惕地看向四周,他们还在山上,她看到了不远处那棵枯死的老树,看来她晕倒的时间应该不长:“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来!”
闻千仇从善如流,松了手,杨蝉衣脚步一落地,就立刻远离了对方几步。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走吧!”
杨蝉衣瞟了眼不远处地上的死人,有些担心对方会杀人灭口,先声夺人道。
都说闻御史严酷无情,手段狠辣,虽说对方曾经救过自己,但是绝不能因此降低防范心,谁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会不会转头就把自己噶了。
这种危险人物,杨蝉衣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有多远躲多远。
闻千仇看着离自己几米远的人,默不作声。
杨蝉衣顿了顿,强撑道:“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
闻千仇看着对方虚张声势的样子,像是一只努力竖起毛发威吓敌人的小毛球,莫名有了逗弄的心思,“姑娘的厉害,闻某已经见识过了。”
杨蝉衣听到这句话,面上一红。
“姑娘能够出手相救,闻某十分的感激,”闻千仇看着对方,缓缓吐出后面那句话,“所以,姑娘放心,我不会杀你。”
话落,闻千仇忽而转言道:
“正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
“别!”杨蝉衣赶紧打断,心里是害怕的一批,她憋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怂怂道:“堂堂九尺男儿,当忠君报国,光耀门楣,岂能耽于儿女之情。”
“君当心存大志,莫要学那女子做派。”
杨蝉衣僵硬着行了一礼:“我们就此告别,再会!”
杨蝉衣抬脚准备跑路。
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
杨蝉衣的动作顿住,转身,看着突然晕倒的闻千仇,脸上有些懵逼。
这是……被自己气晕过去了?
她也没说什么很严重的话啊?
不是说他城府深沉,阴狠毒辣吗,怎么这么脆弱?
杨蝉衣原地打转,一时没有了主意。
“轰隆——”
恰在此时,天上亮起一道闪电,狂风骤起,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
等等,现在闻千仇晕倒在地上,这不正是她逃跑的好时机吗?
杨蝉衣抬脚就跑!
跑了几十米后,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她实在是心里难安。
毕竟对方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如今生死不知,看样子又中毒又受伤的,若是再淋雨,天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而且,刚才他说了,不会杀自己……
至于后半句,杨蝉衣自动忽略。
杨蝉衣没得办法,思来想去,准备带着他去灵山寺。
可是闻千仇太重了,杨蝉衣带着他走路举步维艰,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拖回了大树底下。
要是一会儿下雨了,多多少少能遮挡点儿风雨。
杨蝉衣蹲在大树底下,看着眼前的四具尸首,有些恶寒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她曾遭遇过、看到过更惨烈的尸体,此刻,杨蝉衣看着地上的死尸,并不觉得害怕。
花梨从灵山寺出来后,直奔后山,还没走到大树旁,远远地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她惊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以为杨蝉衣出事了,篮子也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准备回灵山寺报信。
“花梨——”
花梨刚走了几步,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杨蝉衣听到花梨的声音,从树下走出来,笑着冲着她招手:“你快过来!”
花梨转身,看到杨蝉衣后,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来到大树旁边,十分地害怕,紧紧跟着杨蝉衣:“姑,姑娘,这里怎么有死人啊?”
“哦,这几个人要杀闻御史,被闻御史反杀了。”
杨蝉衣轻描淡写道。
看着花梨瑟瑟发抖的模样,她转身抱了抱花梨,怜爱地摸着她的头道:“花梨不怕,他们都死了,我们现在很安全。”
杨蝉衣放开花梨:“快来搭把手,闻御史晕过去了。”
花梨赶紧上前,和杨蝉衣一起将地上的闻千仇给架了起来。
走了几步,杨蝉衣突然停下了脚步。
“姑娘?”怎么不走了?
“等我一下,”杨蝉衣让花梨扶着闻千仇,自己跑回了大树旁边,她将地上的红菇都捡了起来,一个不留,全部放进了篮子里面。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爬到大树底下,一个一个摘的,还差点儿因为它丢了性命。
杨蝉衣拎起篮子走过来,重新架起闻千仇,对花梨笑道:“走吧。”
这天气也是奇怪,山上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等她们顶着狂风,好不容易扶着闻千仇回到灵山寺的时候,竟然又晴了。
杨夫人正在跟济源大师谈经论道,听说杨蝉衣出事了,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济源大师似乎跟闻千仇是熟识,一眼认出来了,急忙让僧人把他接了过去,带着闻千仇匆匆忙忙地走了。
杨夫人见杨蝉衣安全无恙,口中连声地直呼“阿弥陀佛”,刚才听说杨蝉衣出事,她被吓得不轻。
“阿娘,你看,红菇!”
“听寺庙里的僧人说,它的营养价值极高,堪比灵芝呢!”
杨夫人看着杨蝉衣期待夸奖的小眼神,只觉得一阵头疼:“阿蛮,听娘的话,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好不好?”
“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呀,啊?”
杨蝉衣连连点头,表现得十分的乖巧:“好,好,好,都听阿娘的。”
从灵山寺回来以后,杨夫人去其他寺庙拜佛的时候,都没有再让杨蝉衣跟着,好在不再出城,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家人也比较放心。
很快,在众人的期盼中,春闱的日子到了。
这日,杨蝉衣随家人一起,乘坐马车前往贡院,送杨元青进考场。
“青儿,夜里寒凉,记得多穿件衣服。”
“还有护膝,在被褥里面,别忘了拿出来用。”
学子们拜别亲人,陆续进入考场,杨夫人站在人群里,跟杨元青细细叮嘱着。
“文房四宝可带全了?”杨老爷在贡院外面站定,转身问道。
“父亲,都带上了。”
杨老爷点头,对杨夫人道:“好了,让他进去吧,快开考了,别误了时辰。”
杨蝉衣走上前:“阿兄,祝你落笔如有神助,金榜题名!”
杨元青点了点头,笑道:“借妹妹吉言。”
他再次看向杨老爷和杨夫人:“父亲,母亲,我进去了。”
杨元青拎着东西,与众人告别,转身走向贡院,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杨老爷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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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向一旁,杨夫人神色焦灼,还往贡院大门的方向望着,他握住杨夫人的手:“别看了,科考有三日呢,走吧。”
“青儿学习一向勤勉,又聪慧过人,不必太过担忧。”
杨蝉衣上前搂住杨夫人的胳膊,笑着道:“是啊,阿娘,您拜了那么多的佛,我阿兄肯定没问题的!”
杨夫人收回目光,闻言笑了,她拍了拍杨蝉衣的手:“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啊。”
接下来的三日,杨府的餐桌上都断了荤腥,全府上下一起吃斋,杨夫人日日去大慈恩寺烧香,为杨元青念经祈福。
等杨元青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他这个参加考试的人好好的,倒是杨夫人瘦了一圈儿。
杨蝉衣看在眼里,心里直感叹,幸好兄长只考了一次科举,便中了,若是屡考不第,最先倒下来的那个,绝对会是母亲。
二月末,第一场春雨过后,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公主回国了!
城门大开,队伍浩浩荡荡,进入长安。
大公主坐在宽大华丽的轿辇上,身影在垂下的珠罗帐中若隐若现,伞面外缘垂有由珠翠和玉石串起的流苏,行走间,纱帐飘飘如仙,玉石相击声玲玎作响,清脆悦耳。
在轿撵前方,是两位有着异域长相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一人身形健壮,右手上立着一只老鹰,另一个人年轻英俊,朝气蓬勃。
轿撵后方,最里面是分成两排的骆驼,骆驼背上的箱子堆叠扎起,在骆驼两侧,分别是一排骑甲兵,威风凛凛。
这只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很是壮观。
杨蝉衣与曼娘、花十三正坐在千味楼里。
千味楼前些日子新出了个点心,叫做金沙雪花酥,很是受人欢迎,她们前来尝鲜。
千味楼位于朱雀大街的旁边,杨蝉衣早几日就跟千味楼定下来了,特意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
此时,大公主进入长安,她们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瞧的清楚,还不用去街道上人挤人去凑热闹。
“听说这位大公主,是先皇后所出,十多年前去了北勒国和亲。”
曼娘看着窗外街道上的热闹,有些感叹,“如今回国,她看起来很是尊贵体面,应是在北勒国过得不错。”
花十三疑惑道:“既是先皇后所出,怎么会被派去和亲?还是那么偏远的地方。”
圣上的子嗣虽然不多,但是公主也有那么几个,皇后诞下的孩子,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些优待,怎么会让大公主去和亲呢?
“这就不清楚了,我听说……”曼娘压低声音道,“大公主似乎一直不怎么受圣上喜欢。”
花十三有些不明白:“先皇后去世以后,皇后之位一直空悬至今,朝野内外都以为是圣上缅怀先皇后,难道不是吗?”
曼娘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莫要再说了,皇家私事,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少议论的好。”
杨蝉衣站起身,来到窗前:“大公主千里迢迢,前来为圣上贺寿,诚心可嘉。”
“听说一路走来,三千骑甲兵护送,因为朝廷的律法规定,只放了三百个骑甲兵进城,其余的都在城外驻扎等待着。”
曼娘闻言眼前一亮,也起身来到窗前:“听你这么一说,大公主在北勒国应是很受爱戴的。”
“孤身一人远赴千里,一介女流,能做到如此境界,属实不易啊。”
花十三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也起身来到窗前。
她认真看了看窗外的骑甲兵,道:“我听闻,骑甲兵在战场上可一人抵百,果真如此厉害?”
杨蝉衣点头:“确有此事。”
“呦,”曼娘轻轻撞了下杨蝉衣的胳膊,眼神中有几分好奇和探究,“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懂这么多?”
杨蝉衣垂眼笑了,“只是偶尔听人说过而已。”
这些信息,自然是通过黄金台知道的,毕竟她之前跟黄金台打了个赌,赌约关乎到寻找面具男,以及是否能够成为黄金台的客卿。
大公主的消息,她自是十分的关注。
如今事情正如前世一般,无甚差别地朝前发展着,再过个几日,便要“开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