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身上,有淡淡的兰花香。”
她刚说完,庄雁便抬起手,左嗅嗅右嗅嗅,嗅了半天也没闻到什么,只好说道:“姐姐鼻子真灵。”
卫经风本是看着她们笑的,听见此话,便向着庄雁道:“你坐远点,阿扶怀有身孕,闻不得刺激的东西。”
许是气氛烘托到这,有些话自然就说出口了。但当他说罢,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缄口。
原本还在笑的庄雁也变了脸色,她不再笑,反而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向卫经风,那表情类似于震惊,但柳扶不觉得刚刚有什么话说得不对。
察觉到柳扶探究的眼神,庄雁收起情绪,别扭地起身,走到圆桌另一头坐下。
卫经风也生硬地转移话题:“吃菜吧。”
只是原本喋喋不休的庄雁没有回应,也不再看他们,仿佛圆桌另一边坐着她的仇人。
圆桌上无人言语,一顿饭也食之无味。
吃过饭后,庄雁便由家仆带去客房。
“阿扶。”卫经风叫住她,神色愧疚,“庄雁她有些无理取闹了,你多多包含。”
“无事,你这师妹生性活泼,是个好姑娘。”她摇摇头,然后试探问,“她今日情绪有点不对,你要不要去与她说说话?”
卫经风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好,那阿扶你早些回房休息。”
“嗯。”
目送卫经风离开,柳扶叫来家仆。
家仆躬身听她吩咐:“你命膳房煲份山药汤,酉时送去庄姑娘房间。”
家仆得了令,转身往膳房去。
柳扶也出了大堂,左手边是往自己厢房去的路,右边则是通往庄雁客房。
柳扶径直往右边去。
进入小院,掩住气息,她缓步移至墙角。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入耳,听着像是茶杯被打碎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庄雁的声音传出。
“师父说你与她是假的!”她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假的?你都与她有孩子了,他告诉我这是假的?”
“你冷静点。”卫经风语气中隐含不耐,“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父亲。”
“你居然还想瞒着他?!”
“是。”他语气坚定,“阿扶既是我的妻,我自然要护她。”
“阿扶,阿扶,阿扶……”她声色癫狂,“叫得多亲密啊……那我呢?”
房内沉默下来。
没得到回应,庄雁又不死心道:“你说过要娶我的。”
“那只是儿时戏言。”
“儿时戏言?”她突然开始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到最后,窗外的柳扶已经分不清她是哭是笑,只听她接着说,“我等了这么久,你就用这四个字打发我?”
“好呀,儿时戏言是吗?你想让我瞒着师父是吗?”
卫经风:“庄雁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你最好小心一点,我怕我一激动,就全部抖落出去了。”
“你威胁我?”
卫经风的声音突然冷上几度。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庄雁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丝毫不在意卫经风的情绪,“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告诉师父,柳扶有了身孕;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告诉柳扶……”
她拉长声线,窗外窗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告诉她……她的夫君,可是趋山掌门之子啊。”
“告诉她,你娶她,不过只是为了……”
“柳家灵脉啊。”
……
又来了。
好恶心。
柳扶捂住嘴,拼命阻挡胃中反上来的酸水。
她不住地想吐,不知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刚刚无意听见的事。
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只能离开墙角,向院外逃去。
“谁?!”
可惜再小的动静还是瞒不过卫经风。
柳扶扶着腰,费劲地快步往院外走,终于走到拐弯处,卫经风却已经追出来。
她满心注意着卫经风的动静,全然没有看见迎面来的人。
“夫人?”
迎面来的侍女端着汤,迟疑地叫了一声。
柳扶连忙示意她噤声。
侍女闭了嘴,院内的卫经风朝外面喊:“谁在外面?”
柳扶兀自镇定,凑上前,在侍女耳边轻声叮嘱:“送进去,不要说我来过。”
侍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柳扶轻倚在外墙,静静听着院内动静。
“老爷。”侍女端着汤走进去,“这是夫人命我来为庄小姐送的汤。”
卫经风并为接过汤,反而问:“刚刚外面就你一人?”
“回老爷的话,除了奴婢未再见过其他人。”
卫经风迟疑一瞬,又问:“你可知夫人现在在何处?”
“夫人……”柳扶心跳到嗓子眼,侍女急中生智,“夫人用过膳后,便回房歇息了。”
“是吗。”
卫经风语气并不带疑问,柳扶便知道这事稳了一半。
果不其然,他接过汤,神情柔和下来:“夫人有心了,你代我向夫人转告,让她莫要过度操劳,她自己的身体最为重要。”
“是。”
卫经风又草草交代几句,便让侍女退下。
侍女走出小院的那段路程,腿都在抖。
她刚想向夫人交待,却不料出了门,并未寻到夫人身影。
作为一个老练的侍女,她知道,今日,她并未在此处见过夫人。
……
柳扶捂着嘴巴,忍住喉中不适,漫无目的地在府邸中闲逛。
她一瞬间,好像也失去了所有目标。
但她身边的所有人,好像都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
柳家灵脉。
真恶心。
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子?
为什么自己偏偏要降生柳家?
胃在翻涌,心好像也在翻涌。
不如都毁了算了。
无论是自己,还是柳家灵脉。
她的思绪在无限堕落。
直到她摸到隆起的肚子。
不,她还不能毁了灵脉。
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拼一条活路。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走到了柳琴的院前。
她走近院中,柳琴不喜奢侈,留下伺候她的也不过是当年那些老人。
“王姑。”
她声音略显疲惫,轻唤着院中坐在竹椅上小憩的老侍女。
王姑睁开眼,见是她,也悠悠叹口气:“小姐,是你呀。”
也只有在她们眼中,她才仍旧是小姐。
“嗯。”柳扶心渐渐安定,声音也放柔和,“我来看看母亲。”
王姑又叹口气:“小姐请回吧,夫人已经睡下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吗,母亲她……一切还好吧?”
“不劳小姐挂心了,夫人一切如常,小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便是要送客了。
“好。”
柳扶咽下心中苦涩,慢步回到自己小院。
日头渐渐西沉,柳扶坐在小院中,安静地看着夕阳。
入目是一片黄,树梢、云彩尽数被霞光渲染,在这样的氛围中,她总有一种人近黄昏的感觉。
视线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
是卫经风。
“阿扶。”
他这样唤道。
“阿纶。”
她这样回道。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不是卫纶,他是卫经风。
卫经风还是如原来一样,蹲在她膝前,将她手握住,贴在脸边。
他边用脸上温度暖着她的手,边神情柔和地问道:“阿扶怎么不进去。”
“我带着孩子来吹吹晚风。”
“是嘛。”他将耳朵贴在柳扶肚子上,“那让我来听听,它有没有在闹你。”
靠近的时候,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柳扶没什么反应,反而笑闹道:“别闹,它还小,听不见什么的。”
“那等它大些了,我再来听听。”
夕阳下,一对恩爱的夫妻目视着对方。
乍一看,还真是个温馨的画面。
画面外,百百对此沉默不言。
声音也很沉默。
画面中,忽听得卫经风问道:“阿扶想好它的名字了吗?”
“嗯。”柳扶看向隆起的腹部,柔情道,“若是个男孩子,我想叫他阿万,扬名立万的万。”
卫经风:“那若是个女孩子呢?”
“若是个女孩……”
“我想叫她百百。”
画面外,柳百百愣在原地。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她……”
“百岁长安,百事顺意。”
……
柳百百猛得咳嗽,她似乎都快要把肺咳出来了,肩膀剧烈抖动,惊醒了身后的俞囚。
“师姐?”
她没有理他,使劲顺气,渐渐缓下来,但肩膀仍在颤动。
身后人轻轻拥住她,背部靠上厚实的肩膀,少年特有的体温,带着她慢慢回温。
少年的碎发在她耳边轻挠,有点痒。
他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他不清醒,却仍旧靠着本能安慰她。
“师姐,别怕。”
他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耐心地哄着她。
咳嗽的劲缓下去,百百莫名觉得脸热。
幸好俞囚仍旧热得不清醒,轻抚过一阵后,就又将头靠在她颈窝,神思陷入深沉。
声音等他们处理完,才转变画面。
一阵熟悉的光亮过后,画面又变了。
这次最先引人入目的,是株鲜红的石榴树。
石榴树上,榴花开得正旺,它们艳红,带着天然的褶皱,势要将周边的物色都比下去。
榴花树下,一个小女孩正踮脚摘花,那榴花树不算高,但她即便踮脚,仍旧离最近的榴花还有一拳距离。
就在她急得团团转时,身旁突然多出个少年声。
“你要摘它作甚?”
女孩循声看去。
是个七八岁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