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江暖吗?”许嘉心中警铃大作,脸色一变,“她怎么了?她上课又捣乱了吗?”
不待宋晚秋回答,许嘉忽地抬起手开始扒拉自己稀疏的发顶,语气激动,“宋老师,你看到我这里的白头发了吗?全是被江暖那个混世小魔王给我气出来的。我现在只要一看见她,我这白头发就滋滋滋的往出冒啊!!!”
“看到了…”宋晚秋忍俊不禁的解释道,“江暖没有捣乱,是她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许嘉听到江暖没有打扰其他人学习,肩膀一塌,松了口气,很快又重叹了口气,“正常,这孩子从高一一路睡到了高三。”
宋晚秋诧异,“她一直这样吗?”
许嘉颇为无奈的嗯了一声,三十多岁的脸皱得和五十岁似的,满脸褶子,“你也知道我们做老师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学生的领路人,至于路最终要怎么走还得看他们自己,以及学生家长们的配合。但江暖不愿意学习,而她妈妈也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成绩,我们作为老师,该说的话都说了,其他的也就真的没办法了…”
宋晚秋若有所思,“那她成绩怎么样?”
“第四十五名。”提起江暖的成绩,许嘉脑瓜子嗡嗡作响,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全班一共才四十五个学生。”
宋晚秋:……
许嘉见宋晚秋陷入沉思,开解道:“对她你不用太较真,如果她上课睡觉,你提醒几次,她不听就随她去吧,我们还有那么多学生要管,没精力天天趴在她耳边喊她起床,你说是吧?”
宋晚秋并不认可她的这番话,但每个人有自己的教育理念,轻点下巴,“我知道了。”
作为高三学生,体育课少的可怜。课表上放眼放去全是语数外,史地政。
下午的第二节课又是英语课。
窗外,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和教室里偶尔传来的翻书声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着一曲青春与梦想的乐章。
炽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肆无忌惮地倾洒在课桌上,头顶的风扇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依然无法驱散这令人窒息的闷热。
宋晚秋读课文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江暖两只手撑着沉重的脑袋,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
三分钟后,她放弃挣扎,往桌上一趴,脸埋进臂弯里,睡得天昏地暗。
宋晚秋课讲到一半发现江暖又在睡觉,边讲课边走到江暖身边,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江暖慢悠悠的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鬼使神差的想,果然美女哪哪都好看。
宋晚秋发现睡神一睁着眼,便盯着自己的手晃神,不明所以,耐着性子喊人:“江暖?”
头顶传来女人温柔又清脆的呼唤声,江暖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终于认出我了?
思及此,江暖倏地抬眸看向宋晚秋,见对方淡漠的看着自己,眸中全然没有半分内疚,心底的一丝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干吗?”
宋晚秋声音微沉:“课堂上不允许睡觉!”
江暖无语,原来是这事啊!
本打算井水不犯河水,偏偏这人上赶着找不痛快。
江暖拖着脑袋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又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拖着长音,“也不知是这天气太燥热,还是老师讲的课太催眠,我困的完全睁不开眼睛。”
这小孩儿打了个哈欠以后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有点红,眼尾的弧度阔开,眼角微勾,睫毛蔫巴巴地耷拉着,有点可怜。
但她话里毫不掩饰的挑衅又很可恶。
宋晚秋微拧起眉,“你去后面站着听,很快就清醒了。”
“啊!”江暖发出一个单音节,“我不去,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体罚这一套!”
班里的同学纷纷转头看向江暖。
教室里一片安静,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陈沐禾悄悄拽了一下江暖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公然和老师对着干。
宋晚秋心中一突突,好看的眉拧成一团,一贯温柔的声音也渐渐紧绷起来,“江暖,我再说一遍,去后面站着听。”
空气中像是被人撒了凝固剂。
林洛瞥了一眼宋老师的阴沉表情,从后面轻轻踹了一下江暖的凳子,小声催促,“快去啊。”
江暖:……
“说了不去就不去。”江暖牛脾气上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我都睡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让我去后面站着听课,凭什么你要让我站着!”
话音一落,教室里彻底陷入死寂,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宋晚秋额角青筋一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暖,眸光沉沉的,语气严肃,“我不管其他老师是怎么教学的。但在我的课上,上课绝不允许睡觉,你要睡觉,就必须去后面站着听。”
“我也再说一遍,我不去,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去。”江暖实在没耐心听这人逼逼,吼完趴在桌子上,拒绝与她对视。
陈沐禾手拍了拍她这叛逆同桌的胳膊,压着嗓子,“你快起来,别睡了啊!”
“闭嘴!少烦我!”江暖扭头凶巴巴的瞪了陈沐禾一眼,又继续趴在桌子上。
陈沐禾一噎,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干脆利落的闭上嘴。
目睹全过程的宋晚秋:……
宋晚秋舌尖顶了顶上颚,压下心头蹿起的火苗,身子靠在江暖课桌边上,“可以,不去也可以。这节课我就站在这儿讲,我还挺想见识见识我讲课的催眠效果。”
话音一落,江暖脑袋从桌上支楞起来,瞪圆眼睛,巴掌大的脸上五彩缤纷。
老师大喇喇的杵在旁边,这觉还怎么睡?!
再好的心理素质也睡不着吧!
而且就算能睡着,也得做噩梦吧!
“烦死了!”江暖拧着眉,挫败地吐出一口气来,椅子往后挪了挪,拿起课本起身,“麻烦您让让。”
宋晚秋往右边跨了一步,盯着江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几不可察的勾起唇。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接着上课。”宋晚秋声音里带着一丝没散的笑意。
站在教室后面的江暖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倚靠在墙上,双肩一高一低,脑袋歪向一侧,眼睛死死地瞪着讲台上春风得意的宋晚秋。
第三次了!
这个女人欺辱她第三次了!
士可杀,不可辱!
做课堂练习时,宋晚秋走到江暖面前,温柔的语气带着关心,“江暖同学,现在还困吗?”
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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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没有看到宋晚秋眸中的得意,江暖还真就信对方是来关心自己的。
行吧,算你狠。
站了半个多小时,江暖双腿都快打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她决定暂且服个软,等坐回座位上了再睡。
“谢谢老师关心,我不困了。”江暖语气听起来难得有些软。
宋晚秋看了她一眼,点点下巴,“那继续站着吧!老师担心你坐回去又困了,还得重新回来站着。这天干物燥的,还是不要来回折腾了…”
江暖:???
说完不理会江暖凶神恶煞的眼神,和嘎嘎作响的磨牙声,宋晚秋潇洒的转身回到讲台上。
江暖气的七窍生烟。
这种泯灭人性的人到底是怎么成为老师的!
下课铃响起,宋晚秋拿着教案离开。
虽然目前只上了两节英语课,但大家发现宋老师是一分钟都不会拖堂的。
这个难能可贵的好习惯,让她们愈发喜欢这位新来的美女老师。
除了在后面罚站的江暖。
江暖站了一节课,僵着双腿回到座位,砰的一声将课本扔在桌子上,双手叉腰看向陈沐禾与林洛,火冒三丈,“你们看到了吧,是她不讲武德先欺负我的,打今儿起,我和她势不两立!”
陈沐禾嗫嚅:“明明是你上课睡觉在先…”
林洛觑了江暖一眼,劝说道:“宋宋让你去后面站着听课也是为了你好嘛…”
江暖:……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三观跟着五官走。
眼下她这两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闺蜜已经被猪油蒙了心,选择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指望她们帮自己是不可能了,江暖决定孤军作战。
京北三中虽然不是像一中二中的名校,但也是一本进线率百分之八十的重点高中。
三中的校长即将退休,老人家励志要在退休前将学校一本线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而他认为高三的晚自习对于学生来说至关重要,于是将晚自习由原来的九点半延长到了十点半。
窗外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夏虫低鸣,教室里灯光如昼,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教室里,同学们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身影挺拔如白杨,神色专注而坚毅。
他们不停翻动着书本,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都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奋斗盛宴。
这群拼搏的学子里唯独不见江暖的身影。
在江暖断断续续睡了两觉之后,终于盼来了悦耳动听的放学铃声。
江暖揉着压麻的胳膊,瞥了一眼陈沐禾密密麻麻的英语卷子,“转性了?这么拼!”
“我答应宋宋要好好学习英语的。”陈沐禾如视珍宝似的的将卷子装进书包。
“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江暖无语的在心里直翻白眼,“行吧!那你加油。”
陈沐禾身子蹭过去一点儿,看了一眼江暖空白的试卷,眨巴眨巴眼,“宋宋不是说明天上课要讲这套卷子,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啊!”
“大惊小怪什么?我什么时候写过卷子?”江暖将卷子胡乱塞进桌兜,冷哼一声,“再说了她要讲我就得写?她多大脸?!”
陈沐禾:……
“你不写,她肯定又要你罚站!”
“我又没睡觉,她凭什么让我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