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要换衣
    上辈子宣病测出来是筑基——但令人疑惑的是他此前从未修炼过,后来师无治说是因为他身体特殊,会自我吸收灵气修炼,不循环心法都可以。

    他说宣病是天才。

    “为什么收他不收我……”

    收徒大会结束后,雪炳周围聚了一群人,“呜呜呜,我才十五就筑基了啊,他都十九了,我的天赋不应该比他高吗,我十岁就开始修炼啊呜呜呜……”

    宣病心说我还不想去呢,你根本就不知道师无治到底有多少怪癖。

    “师弟,”负责安排寝殿的凌霜派弟子提醒他,“该走了。”

    宣病抱着自己的包袱,有点不想走。

    “真的得走啦,你是想念你的家人吗?那快和他们告别吧!”那弟子下意识说,但又想起什么,“不对,你的卷宗上不是说你是孤儿么?”

    对于有天赋的弟子,门派中的人都很是欣赏,他们修炼了这么久,看到的东西和雪炳可不一样,他们能看出宣病从未修炼过却有筑基修为。

    很少有人会如此天赋卓绝。

    宣病一僵,露出个苦笑,“师兄,你好会戳人心口。”

    那弟子尴尬的咳了下,“对不起啊,师弟,我还以为你是想和家人报平安呢……”

    宣病的笑更苦了。

    他在下修界被乞丐抚养长大,哪有什么家人……上辈子后来虽然找到了家人,但他们也死了。

    这辈子他什么都没有,连入门派,都是被他的朋友拉来的。

    说起来,他的朋友呢?

    “宣哥,你竟然拜入了掌门门下!”肩膀被拍了一下,宣病转身,看见了好友宫观棋。

    宫观棋今年十八岁,是下修界宫家的大少爷,对比宣病,他穿得可就华丽多了,一身鎏金紫袍,发带上也有用于养身的华贵晶石。

    宣病是在捡破烂的时候遇到他的。

    ——下修界有四大家族,其中宫家便是负责晶石买卖,他家丢的破烂都是碎晶片,捡给铁匠的话能换少量报酬。

    很多小乞丐都喜欢去捡。

    “……是啊,”宣病笑容很僵,“我拜入了掌门那里,你、你呢?”

    他明知故问。

    宫观棋双手合十,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我去了凤情仙尊那里呀,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好喜欢她!她真美呀!”

    宣病看着他,却觉得心中很悲凉。

    他记得上辈子宫观棋叛出了师门,被凤情亲手斩杀。

    “好了,别聊了,咱们该去上莲殿了。”

    上莲殿,便是师无治个人的居所。

    师无治近百年没收过弟子了,但他手下所有的内门弟子入门时都是被他教导的,只是过了筑基以后,基本都被放养了。

    毕竟筑基期很重要。

    宣病暗暗祈祷自己这辈子也能被尽快放养……他一定要好好修炼,修炼过了筑基期就能不和师无治同处一殿了。

    去往上莲殿的路离这里很远,那弟子掏出仙剑,踩在脚下,一手拎住宣病,一手做诀控制剑的方向。

    宣病被拎着后脖颈飞起来了。

    以前的他或许会惊讶,会害怕突然悬空,可是现在的他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九岁。

    他看着底下如同蝼蚁大小的宫殿,忽然想到,下修界的人在仙族眼里,似乎也是这样弱小。

    ……很容易死。

    宣病记得,师无治上辈子走火入魔发疯的时候,一剑下去,瞬间斩杀了上万人。

    这次我不坏他道心,他就不会走火入魔吧?

    他不会再说我毁了他吧?宣病有点委屈的想,以前师无治每次要和他双修,他又不愿意的时候,都会被师无治说谁怪他当时要吻他。

    他坚持说,是那个吻坏了他的道心。

    宣病没办法,只能乖乖帮他稳道心。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那个吻,宣病也不确定自己能吻上的……他只是觉得师无治太好看、太好看了,忍不住想靠近。

    没曾想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上去。

    他也没想到师无治反应那么慢啊!都怪他自己反应慢躲不开……宣病在心底嘀咕,很快就看到了一片熟悉的雪莲花海。

    原本只生在高山上的稀有莲花,在上莲殿后,长了一大片。

    “到了,师弟,保重。”

    “?!”宣病惊了,看着还有离地面数十米的距离,挣扎起来,“师兄,你好好把我放下去行不——啊——!!”

    呼啸的风吹了满嘴,他被丢了下来,吃了满嘴的雪莲花。

    宣病从花海里爬起来,满身都是白色的花瓣,摇了摇脑袋,却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过去——

    “你就是新来的师弟?”

    一名白衣男子走了过来,温柔的朝他招手,“我是你的大师兄,如果你如果嫌叫师兄不够亲的话,可以叫我师哥……快从花海里出来。”

    宣病怔住了。

    “雪由知……”他喃喃着。

    这便是师无治的大弟子,雪由知,上辈子也是他把被一掌掀飞的宣病给接住了,还下跪求情,求师无治别杀这孩子。

    曾经多少个生病的日夜,都是雪由知照顾的他。

    这是他比亲哥还要亲的存在!

    直到后来……师无治走火入魔,不分六亲,把这个亲弟子也杀了。

    那一夜,宣病问他,“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杀我了。”

    师无治没有回答,后来就把他囚禁了。

    “咦?你知道我吗?”雪由知奇怪了,“是别的师弟告诉你的么?”

    宣病从花海里爬出来,抱住雪由知,眼眸中隐隐含泪,“对!……师哥!我好早就想见你了!”

    都怪我……如果没有我,师尊的道心不会坏,也不会走火入魔害了你。

    那么多人也不会死。

    我这辈子,一定会乖乖的,谁也不招惹!宣病在雪由知面前蹭了蹭,像个孩子,忍不住问:“师哥,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么?”

    话音落,一股冲天的寒气乍然而起,莲花被风吹动。

    两人都是一愣。

    “由知,你怎么在这。”

    淡淡的话音传来,两人一起扭头,看见了师无治。

    师无治换了身白衣,上面绣着的金色竹子十分漂亮,在日光下,十分好看,又有点亮晶晶的。

    宣病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直到雪由知提醒他跪下行礼。

    宣病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跪——他其实很不喜欢跪,但是门派的拜师规矩是这样。

    他膝盖刚要跪下,却被阻止了。

    “从此以后,你们都不必行礼,”师无治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强制的拽了起来,金色的瞳孔眯起,“本座又不是下修界的皇帝。”

    雪由知:“……”

    那我们以前行的礼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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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宣病也局促起来,他突然不知道对这个正常的师无治说什么了。

    他大多时候面对的是走火入魔的师无治。

    好在师无治又开口了——只见他目光一寸寸扫过宣病的身体,杀人诛心的道:“怎么穿得像捡破烂的。”

    宣病心底暗骂,有本事你给我买衣服穿啊,表面却一脸懵懂:“师尊,我之前就是捡破烂的。”

    上莲殿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师尊,”最终雪由知打破了尴尬,“那我带他去换几套衣服吧……我……”

    “你的心法不练了?四派联会的事安排好了?”师无治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四派联会?宣病一愣,对哦,他记得好像是快到四派联会了。

    四派联会对于他们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事——说它大吧,没大到要师无治亲自主持的地步;说小吧,又不是什么杂役弟子都能做的,只能让雪由知去了。

    雪由知离开了。

    他一离开,宣病便感觉气氛变得很古怪,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师无治的目光好像一直在他身上掠过。

    ……好怪。

    宣病莫名有点紧张。

    “跟我来吧。”师无治转身就走。

    宣病跟上,脑海里却想起前世跟着他住到这边的时候。

    那时候师无治根本不想见他,把心法一丢就让他自己去闷头修炼。

    至于后来他们为何会发展成那样……

    他更倾向于是因为自己坏了他的道心,所以他想报复自己。

    有时候宣病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毕竟他很喜欢师无治的长相,而某人在榻上也很得劲,除了入魔时会暴躁,别的时候都很温柔。

    可有时候,宣病看着那些因师无治入魔而死的人,又后悔起来。

    那些人是他间接害死的。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不会了。

    我绝不可能再跨雷池半步。宣病暗暗下定决心。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此处,里面有个衣柜,那里已为你准备好衣裳了,去换吧。”师无治把他带到了一处类似偏殿的地方。

    宣病看了眼上面的殿名——为之。

    为什么会有一个地方叫这种名字?看上去这牌子还是新写的……

    偏殿里有普通家具,有冰床,木墙上还有各种栩栩如生的花枝。

    宣病走了进去,打开衣柜,里面是清一色白衣,材质是上好的天蚕袍,上面还绣了许多咒文。

    他记得这是防水防虫的。

    拿出了其中一套白袍,宣病正准备脱衣换掉时,动作却顿住了。

    他看着师无治从容淡然的关上了门,就那么坐在了桌边,似乎是要看他换衣服。

    “……师尊?”宣病硬着头皮喊了一句,目光却在屋内扫了扫,而后发现这里没有可以遮挡的屏风。

    “我要换衣,您能否先出去?”他提出要求。

    师无治坐在桌边,提起笔,面前是空白的书册,闻言头也不抬:“怕什么?都是男人。本座又不会看你。”

    宣病:“……”

    宣病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他记得上辈子师无治不是这个性格。

    难道……师无治也……

    “还不换?”师无治抬眸,“你觉得自己那身破烂穿着很好看?”

    宣病又一次沉默了:“……”

    要是没看,你怎么会知道我没动手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