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抹药
    两日没睡过的床冷冰冰的,宣病被放上去的时候,脸色终于没那么烫了。

    但他的伤口在背上,躺是躺不了的,只能趴着。

    师无治坐在榻边,忽然问:“那伤药一天两次,你抹药了吗?”

    宣病:“……”

    他突然觉得身下不是床榻,而是火炉。

    烫得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抹了。”宣病羞耻的说。

    师无治眯起眼睛,“是白天抹了一次吧?晚上睡前的谁给你抹的?”

    “……”宣病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师无治的眼神十分正直。

    难道是我以为错了?

    “晚上的这次没抹。”宣病只能承认。

    师无治手指蜷了下,“那还不脱?”

    宣病耳朵又红了,“师尊,我觉得好很多了,晚上不用抹也可以。”

    ……他才不要让师无治碰他!

    那可能是摸过周挽尘的脏手!!哼!

    “哦?”师无治淡淡的一声,声音却带着股压迫感。

    奈何宣病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坚决拒绝,“真不用了。”

    师无治垂眸,“好。”

    他想了想,抬起手,摸了下宣病的额头,声音也温柔了一点:“今天你很厉害。”

    宣病一怔,随即便被他这语气哄得把头埋进枕头里。

    他发现自己真的受不了师无治这种语气。

    前世也是,现在也是。

    “……很厉害吗?”宣病红着耳朵,“可是我也受伤了,如果是师尊的话,肯定不会受伤的吧。”

    师无治依旧摸着他的头,闻言一顿,“进步和痛苦一样,是不能拿来和别人比较的。你知道自己进步就好了,否则比得多了,会有心魔。”

    宣病一怔。

    “每个人的生活环境和经历都不一样,”师无治难得的在他面前说了这么多话,“也没有比较的必要。况且,若非要比,你想想别人用那么多药都不一定在这么小的年纪金丹,你却到了,这很厉害,值得我夸奖。”

    “……噢。”宣病应了一声,咬了咬唇,“师尊……”

    “嗯?”师无治有求必应。

    宣病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歪头看他,“这两天我在上莲殿,总遇到一位叫周挽尘的公子……那是谁啊?”

    师无治一顿,想起前两次周挽尘死皮赖脸的过来,又联想到这两日宣病的奇怪,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是吃醋了吗?

    宣病真的也重生了?

    又或者,宣病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一直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那种心思?

    师无治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揉了一把宣病的脑袋,“下一次我在殿上会设禁制,你若不喜欢,我不会让他进来了。”

    这话听起来很怪,搞得像他告状似的。

    宣病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他来做什么。”

    师无治不想让他再莫名其妙的生闷气,便说了实话:“周家想和我联姻,但我不喜欢周挽尘,便拒绝了。”

    “!”宣病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师无治说,他不喜欢周挽尘。

    前世他可没在自己面前说过周挽尘的事。

    那也许他就不是重生的?毕竟,上辈子师无治对周挽尘挺好的……

    在最后那一剑之前,他对周挽尘说得上是很不错的。

    宣病记得有一次周挽尘在外惹祸,说了师无治的名字,师无治便去帮他处理了。

    如果换做是我惹祸,师无治肯定不会去。

    只有那个走火入魔的师无治才会那么宠我……

    宣病闷闷的想,嘴上却鬼使神差的问:“那,那师尊喜欢谁?”

    这一连串的问题和郁闷的小表情、再加上最开始拜师时他想逃跑的动作,已经让师无治心头确定了一件事——

    宣病也重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师无治努力压下了心中激荡的情绪。

    他眯起眼睛,“不和你说。”

    原本师无治想说自己喜欢乖一点的,但若宣病真是重生的,为了符合自己的喜好,下意识的‘乖’,那可就不好了。

    他喜欢本来的宣病,而不是伪装出来的宣病。

    他知道,宣病其实可会演了。

    就像上辈子他和周挽尘成婚的时候,宣病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还笑嘻嘻祝他新婚快乐,结果当夜默不作声的就下了山。

    还喝个烂醉。

    这一次,他想了解宣病更多的‘另一面’。

    然而宣病闻言却眯起眼睛,竟然下意识质问了一句:“师尊这意思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是谁?男的女的?”

    师无治不说话,金色的眼睛却看着他。

    窗外的明月高不可攀,他的月却懵懂又柔软。

    他不说话的时候是有点骇人的,宣病立刻闭嘴,把头重新埋入枕头。

    “是我多嘴了……”宣病蔫蔫的,心里某种奇异的念头冲上了脑海,他动了动唇,忽然说,“师尊,我……觉得背上伤口有点疼。”

    师无治一顿,眯起眼睛。

    这是让他帮他脱衣服吗?

    “帮我擦点药吧。”宣病继续红着耳朵说。

    师无治心间一动,站了起来,“药呢?”

    下一刻,储物玉佩里有一道光闪过,一个瓷瓶落到了师无治面前。

    在宣病旁边。

    师无治扫了一眼他,“那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师父帮你脱?”

    他说这话时是很正常的语气,可宣病莫名的就是脸红,然后坐起来,把腰带解开,脱了上衣,又趴回去了。

    “……好了。”

    宣病的皮肤白皙,却并不细腻,想来是在人间乞丐时没能吃好喝好而导致的,原本就柔软精瘦的后背上,此时还多了几道泛着红的鞭痕。

    即使已经抹过一次药,他背上的伤口却还是肿着,看得出打他的人是发了狠、用了不小的力气。

    没想到有这么严重,师无治眉头皱起,不受控制的伸手碰了碰——

    惹得宣病身体颤了颤。

    师无治的手上修长而骨节分明,指腹有点握剑造成的薄茧,擦过身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让宣病想到前世。

    “怎么这么严重。”师无治蹙眉,手上却继续拿着药给他擦。

    宣病唔了一声,下意识的说,“对呀……好疼。”

    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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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病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然而师无治却没察觉不对,仿佛宣病就该天生对他撒娇似的。

    宣病怔了怔,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分不清前世今生。

    毕竟那个走火入魔的师无治对他是真的很好。

    也会这样哄他。

    还会叫他……一个很‘羞耻’但他其实很喜欢的昵称。

    民间从来没有人那样叫过他。

    “知道疼,为什么要参加联会。”师无治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开口。

    宣病回过神,嘀咕道,“因为我喜欢啊……而且也因祸得福了。”

    师无治一顿,无奈了,“因祸得福指的是遭遇了不幸,从这不幸中得到了好处……大多是在不情愿的情况。怎么?联会比试不是你自愿参加的吗?”

    宣病哼了一声,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大胆的扭头看他,又问:“师尊,你真的不会和周挽尘联姻吗?他出身名门望族,又那么聪明好看,和你很门当户对呢。”

    师无治:“……”

    宣病眼眸里充斥着好奇,又不像在吃醋了。

    这下师无治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到底是不是一起重生了?

    但暂且不论到底重没重生,择偶观还是要说的。

    万一……宣病是真的从入门就喜欢自己呢。

    “我不看重门当户对。”师无治说,“只要我喜欢,他多笨都可以——反之,我若不喜,就算他貌比潘安,智若诸葛,在我眼里和地上的蜉蝣无甚差别。”

    宣病眨眨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师无治问。

    “智若诸葛是什么?诸葛是谁?潘安又是谁?”宣病脑袋旁仿佛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蜉蝣是什么?”

    师无治:“…………”

    宣病眨眼睛,脑袋旁好像出现了更多的问号。

    诸葛和潘安是谁啊?他怎么没听过?

    好像前世师无治偶尔也会说些他不明白的词,什么‘晚安’‘早安’‘钻戒’‘顾得猫拧’之类的词。

    师无治咬牙,抬眸,阴森森的:“罚你抄书!”

    宣病:“……”

    不要啊!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呜。

    翌日,卯时。

    原本应该在练剑的宣病委屈又乖巧的在书桌前抄书。

    他的不远处,是一身墨蓝色长袍的师无治。

    师无治捏着本书册在看,神情宁静而清冷。

    宣病偷偷的瞅他,抄着抄着就不想写了——

    师无治太好看了吧!今天穿的衣服也亮晶晶的!

    那衣衫不知是什么质地,室内有种流光溢彩的质感。

    他简直想直接抱过去,喊师尊师尊我亮晶晶的师尊……

    “宣病!”

    想法倏然被打断,殿外传来了宫观棋的声音。

    宣病一愣,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宣病你起来没有啊说好的我们今天一起过乞巧节呢……啊!掌门?!”宫观棋瞪大了眼睛,一拱手,“参见掌门!不过您怎么在这里?!”

    宣病抄书抄的手都软了,闻言一哽。

    而师无治淡淡的放下书册,抬眸时,金色的眼眸眯起了:“你们为何会一起过乞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