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洛青云原以为自己免不了被三审五罚,可刚一进洛府,她便觉察出情形不对。

    洛府内四处静悄悄的,偶尔遇上一两个丫鬟小厮,也是行色匆匆,全都往一处小跑。洛青云往最热闹的方向大致一望,清辉堂。

    她想了想,自己白天闹得全府鸡犬不宁,此时还是别去凑这份热闹的好。于是自己悄悄回了碧岚轩。

    香桃正在灯下做针线,见她回来,发出一声放下心来的惊呼:“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洛青云安抚地拍了拍她:“早前我不是和你说了今日有事情么,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香桃:“府里都传开了,说大小姐跑去盛王府找盛小王爷辞别去了,一直没回来。可把我吓一跳!咱们府里都这样多的规矩,盛王府那样的人家,还不知会大小姐怎样不利。”

    洛青云微微笑着:“我最终没去。不过想来,应也没那么可怕。”

    她曾听盛昭朔提过盛王府的光景。老王爷和王妃都是豁达善良的性格,王府内连嫡庶都不甚在意,一视同仁,可见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洛青云:“清辉堂可是出什么事了?我瞧府里也就那边最热闹。”

    香桃忙说:“大事。元璟少爷来信了,说是要回京城,不日就到。夫人算了算,或许就是这两天。”

    香桃说完,悄悄观察了下洛青云的脸色,却见她面无波澜,“唔。这样。”

    香桃反倒忧心忡忡:“大小姐,元璟少爷一回来,咱们日子恐怕更难过了。他从前在府里时就嚣张,作践下人不说,还常常折损大小姐你。如今在吴州游历一番,怕更是充足了胆……”

    洛元璟是与洛姝月一母同胞的姐弟。若说洛姝月只是个刁蛮跋扈的小姐,那洛元璟则几乎是洛府的混世魔王。他从小便被洛仲原和裴琬凝捧在手心,稍有不顺遂的,就摔打吵闹,长大些则更甚,府里的下人没几个不被他打骂过。

    洛青云幼年时还不懂得利害,并没惯着他,结果屡屡被他告状不说,有一回还差点被他推下假山摔死。洛元璟从他母亲那里继承了阴毒,又发扬光大,张狂得翻天搅地。

    洛青云取了火剪,将燃过的烛心剪掉一段,仍是处变不惊的模样。

    她脸上仿佛凝着一层雪,“他回他的,咱们过咱们的。我不招惹他,可他要是来惹我——”

    香桃做针线久了,眼眶都有些酸涩,她眨巴着眼:“大小姐预备怎样?”

    洛青云神色松弛了下来,对她婉婉一笑,“你别怕,安安分分的就好,万事有我在。”

    她自然是不怕的。洛元璟回京城之事,就是她叫高煦找来人脉去信到吴州,才安排妥当。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若要与洛府算账,那便不该漏掉任何一人。

    香桃回侧房歇息了,洛青云将烛台罩住,灭了灯火,独身在寒夜里坐着。

    之前敲打了一下洛府外的神草堂,裴琬凝便如此焦头烂额,甚至想将她逐出洛府,可见不过是色厉内荏。如今洛元璟要回来了,她也可以放开手脚,在洛府内好好做一番文章。

    裴琬凝的心头肉儿子,千金女儿,爪牙胡嬷嬷,乃至裴国公府,甚至还有她自己的亲生父亲洛仲原……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好过。

    洛青云一直坐到深夜,荔枝眼中炯炯的光芒仍未散去,好似淬了雪的冰刃,只待出鞘。

    -

    一两日间,洛府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预备着酒菜,要给洛元璟接风。裴琬凝更是带着胡嬷嬷亲自将洛元璟原先住的东跨院收整出来,洛仲原下朝回府的时辰也早了些,只盼能早日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

    如此情形下,竟没人计较洛青云那日的行径了。只有洛姝月得空时特意跑来挖苦了她一番。洛青云照旧借力打力地将她堵了回去,反倒让洛姝月气不打一处来。

    洛仲原极溺爱洛元璟,因而一想到他这二年离家在外,又多少有些责备裴琬凝。

    洛仲原:“当初他任性,你也太惯着他,小小年纪去吴州做什么?一时兴起就走了,还离京城这么远,过年都没回来一趟。”

    裴琬凝听出他是在心疼儿子,会意一笑,顺着他道:“好好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考虑不周了。这回他归家,我必得好好替他安排吃住,你瞧瞧这东跨院里还缺什么?只管依你的意思添置。等会儿咱们再去后厨瞧一瞧接风宴预备得如何了。”

    洛仲原仔细打量了一圈,又着意添了不少,也将一些不够格的用物换了一遍。这才放心得下。

    傍晚时分,终于有辆泠泠作响的马车停在了洛府门前。守门的侍卫差人进来报:“元璟少爷到了!”

    洛仲原率先起身,带着一大家子人就要去门口迎。洛青云本已落座,见如此,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一起往门前去。

    马车上走下一个身着烟紫色长袍的年轻人,眉眼斜飞,面皮白净,神采中恍有靡靡之态。洛青云眉头一皱,立时掩上口鼻——隔着老远,洛元璟身上的酒气就熏了过来。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洛元璟声量浩大,叫得洛仲原和裴琬凝心头欢喜,双双上前揽住他,一左一右地往府里带。

    洛青云瞧见,洛仲原半路还扭了扭脸,似乎在拭泪。她不禁冷冷嗤笑了一声。

    人性幽微难测,纵如洛仲原这般抛弃发妻,苛待长女的人,也有为骨肉老泪纵横的一面。只是落进洛青云眼底,未免觉得悲凉,更为生母秦夫人不值。

    她这声嗤笑,倒叫耳尖的洛元璟听了个正着。

    纨绔少爷恰好落座,听见动静便转了个身,瞥见坐在最后面的洛青云。他怔了片刻,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她是谁。

    “哟,还赖在洛府呢?”洛元璟脸上一派轻蔑的嘲弄,“洛青云,你今年也有十七了罢?嫁不出去?”

    洛姝月在一旁冷嘲热讽:“乱说什么。长姐心气儿高,瞧不上小门小户,一心想攀高枝儿。”

    洛元璟嫌恶地皱着脸:“凭她一个庶女,还攀什么高枝儿——是想学她母亲的路子,先入府陪床怀个孩子?”

    洛青云一寸寸地掀起眼皮,夹在指间的银筷忽而变得千钧重。她脸色冷硬发青,眸底黑漆漆的,竭力克制着冲过去将筷子尖插进洛元璟喉咙里的冲动。

    洛仲原许是瞧出洛青云状态有异,也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往事被小辈议论起来难堪,于是呵斥了一声:“刚回来就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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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话,也不知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

    洛元璟却浑不怕似的,大咧咧地顶了句:“怎么是胡话了?她一个庶女,原本养着就赔钱,如今还赖在家里不出嫁——”

    他转向洛青云,眼里眨着恶劣的光:“你是不是太不招男人喜欢了?按说也不至于,就你这模样怎么也不算太丑——”

    “啪”的一声,玻璃盏从洛青云手中飞出,随即在洛元璟面前摔了个粉碎。

    裴琬凝立即站起身,又是紧张地看洛元璟有无受伤,又是震惊低吼:“洛青云!反了你了!”

    洛元璟也被震慑了片刻,回过神来,看着脚边一地的碎渣子,神经错乱一般地点着头:“好好好,我这两年不在,连个庶女都敢摔脸子给我了!”

    洛青云却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摔了东西,她反倒出了口恶气,心中快意了许多。

    她取了另一个青铜盏,自顾自斟了半盏甜酒,喝了一口,素净清透的脸颊上立时浮出嫣红颜色。

    荔枝眼雪亮亮地盯着洛元璟,她勾了勾唇,音色清朗:“洛元璟,你这两年干什么去了?”

    席上的众人一时都愣住了,连洛元璟也讶异地拧着眉,不知她问这话是何意。

    洛青云风铃一样地笑了笑,“记不起来了?我替你回忆回忆罢。你这两年——”

    “是在逃命。”

    洛元璟的面色猛然憋得通红,像是被人掐断了气管,半个字都蹦不出来。裴琬凝反应却快,伶牙俐齿地疾声斥骂:“元璟不过说了几句玩笑,你就无端攀咬,识相的话就赶紧闭嘴——”

    洛青云睥睨了她一眼,宛若在看一座即将落水的鬼怪泥像,半分都没有被威胁到。

    洛仲原终于觉出不对,一把扯住要冲上前的裴琬凝,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洛青云噙着冷笑:“洛元璟,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纨绔少爷此刻如同个不会动弹的泥塑,缩头乌龟一样地呆坐在原地。洛青云抬了抬眉,“那我来替你说。”

    “两年前,你祸害了个小娘子。自己禽兽不够,还拉来其他两个人——老天爷没降下天雷劈到你头上,算是他瞎了眼!”

    “那小娘子不过才十五岁。经此一难,大病不起,至今还在床上躺着,每天生不如死。”

    “而你酒醒之后,连个衣裳都不替人家穿好,裤子一提就跑回你那神通广大的母亲脚边,求她替你遮掩。”

    “你母亲也真是有本事的人。连夜安排你南下吴州不说,还找了人去那小娘子家中打砸,生生把人家逼上绝路。这小娘子的父亲原本就卧病在床,当晚就死了,若不是当年有好心人救济了一把,剩下的母女俩恐怕都活不成。”

    听至此处,洛府家眷无人出声,灯火明亮的厅堂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只回荡着洛青云血淋淋的控诉。

    洛青云说得气郁,几度想上前,用青铜盏把洛元璟这张禽兽一般的脸庞砸成一团模糊。她顿了顿声,一口气将剩余的酒灌进喉咙,眸中霎时便水盈盈地溢满了泪。

    她顶着辛辣气:“洛元璟,你在吴州躲了两年。你倒是说一说,今日你敢重回京城,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