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夫人挽着卡桑德拉的手臂,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
她看起来相当镇定,比起刚刚,卡桑德拉却能感觉到手臂上方更沉重了一些。她想了想,翕动嘴唇,很轻地安抚道:
“不用紧张,他们向我们求助,恰恰代表这些人无法解决问题。哪怕抱着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没有收获而已。”
格蕾丝没有回答,但手上的力气放轻了很多。她朝着高级教士迎上去,寒暄了几句话,又带着炼金术士向领主夫人见礼。
领主夫人提起裙摆,行礼的姿势非常标准,她旁边的年长女仆轻轻提醒了一句什么,夫人才像被拨动发条的人偶,结束了行礼。鱼贯而入的女仆带着形形色色的用品,或是细软的手帕,或是一小篮香料,她们像主人似的进入酒馆。
格蕾丝夫人竭力遏制回头的冲动,与高级教士谈笑风生,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女仆折返回来,恭敬地向那位年长女仆汇报几句。
“道路已经清洁好了。”年长的女仆说道,语气平静,神情严肃,“教士先生,夫人,我们可以进去了。”
高级教士摸了摸下巴,对这位年长的女仆似乎也有种莫名的敬畏,他率先向格蕾丝夫人示意,走进酒馆的大门。
等到这几位尊贵的客人都进了门,格蕾丝夫人才带着卡桑德拉跟上。
距离他们到来只是一会儿,酒馆却被女仆整理出奇特的变化——正对大门的道路被零散的香粉铺出一条路,每往酒馆走近一步,香气就浓郁一些。沿着这条香气四溢的路,周围的桌角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油光也没留下。
格蕾丝夫人发出极轻的惊呼,卡桑德拉明白她在惊讶什么,这种程度的洁净对于酒馆简直难以想象。
这条香粉之路宽度大概能容纳两位淑女的裙摆,保证领主夫人的裙摆一直没有真正落到地板上。格蕾丝夫人与卡桑德拉缀在队伍后方,一路跟到了二楼,也就是她特意收拾出来的会客厅。
“你通知了他们路线?”卡桑德拉偏过头,与格蕾丝窃窃私语。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酒馆老板试图找出一个形容词,但她还是放弃了,香粉的价值几乎与黄金等同,她们几乎算得上走在一条金箔铺的道路上。
领主的收入有这么富有?那么他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当这次咨询的贵客终于坐在会客桌的对面时,格蕾丝夫人已经恢复了那副神采奕奕的神情。她的颧骨上泛起淡红,也许这副奢靡的手笔激起了这位女士争权的心。
格蕾丝夫人确实这么想。
这样堪称豪华的阵容和人数,可见周围人极为重视这位领主夫人,也难怪高级教士会话里话外暗示她,表示如果能够解决领主夫妇之间的心结,那么镇长的位置也未必不能让她来担任。
她朝入座的领主夫人微笑了一下,找了个相对轻松的话题:“夫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领主夫人愣了一下,站在她身后的年长女仆提醒道:“露西恩夫人,您可以这样称呼她。”
格蕾丝微不可察地蹙眉,作为求助方的领主夫人不愿意交谈,却让女仆来传达意思,这绝对不是良好沟通的方式。但是她们地位悬殊,也许这位夫人确实矜持,保持着不主动表态的癖好。
高级教士密切注视着这位夫人,见状忙找补道:“这位是丽亚嬷嬷,她不是一般的女仆,从小就照看夫人长大。”
卡桑德拉原本配合地坐在格蕾丝身旁,她并没有因为场面严肃而逼迫自己回忆以前的礼节,相当随意地喝着茶,甚至大胆地打量会客桌另一侧的人。
正对面的当然是名为露西恩的领主夫人,她盘高的发髻在烛光下完全是蜂蜜色,眼睛很圆,像怯生生的小鹿,温软的嘴唇轻轻抿着,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对话都漠不关心。
正和她相反,露西恩身后的丽亚嬷嬷神情严肃而认真,无论格蕾丝夫人如何努力地挑起话题,都会被她以“是”“对”等等简短的答案截断话题——格蕾丝夫人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卡桑德拉觉得这场面很有趣,她交叠手指,以松散的姿态撑着下颌,又将目光投向那位高级教士。他没说两句话就要摸摸下巴,看起来非常焦虑,但在焦虑之余,他又常用慈爱的目光注视领主夫人。也许是错觉,在格蕾丝夫人的话题频频受挫之后,这位教士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些“又是这样”的无奈。
情报太少了,炼金术士将后背靠上座椅,她凝神想了想,突然打断话题:“这壶茶好像不是很合露西恩夫人的口味啊,丽亚嬷嬷,您有做相应的准备吗?”
丽亚嬷嬷一愣,转过脸端详酒馆老板旁边的女士,年轻秀丽的脸,明明举止随性松弛,却能细心察觉到口味的问题。她难得正眼打量了一会儿卡桑德拉,依稀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出于这层奇特的亲切感,她的措辞也温和了一些:“是的,我准备了露西恩夫人爱喝的茶叶,您可以叮嘱守在门口的妮娜泡一壶来。”
格蕾丝夫人有一搭没一搭与教士闲聊着,她虽然不清楚卡桑德拉提出泡茶的目的,但也情愿有个人率先打破谈话的沉闷,当即表态:“那么麻烦你了,卡桑德拉,请你走一趟吧。”
听到这个名字,露西恩夫人抬起头,看了站起身的炼金术士一眼,她的眼睛像新叶一样嫩绿,卡桑德拉怔了片刻,就那么一瞬间,她确定从这位夫人眼中看出了好奇。
她快步走到楼梯边,重新挂起笑容,对着守门的两位女仆打听:“请问哪位是妮娜?丽亚嬷嬷让我来带妮娜去泡夫人喜欢的茶。”
右手边那个沉静的女仆朝卡桑德拉点点头:“麻烦您带我去厨房。”
“妮娜?”卡桑德拉注意着记下她的脸,寒暄似的抱歉道,“酒馆简陋,希望您不要嫌弃这里。”
“还不错。”妮娜的话并不多,这确实是主人会更喜欢的那类女仆。
“露西恩夫人一直不爱说话吗?”卡桑德拉明白,多余的话在妮娜身上也撞不出更多信息,索性直白问道,“我们希望能更好地帮助教士先生解决麻烦。”
妮娜没有立刻回答,在她的指引下进入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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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完成煮茶这道流程后,才打破沉默,简短地回答道:“她不需要自己回答问题。”
“是不需要,还是不想?”卡桑德拉揪着措辞追问,然后不好意思似的笑笑,“抱歉,如果冒犯的话,您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妮娜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揪着衣兜,看似专注地等着茶煮好:“她身边的人太多了。”
“如果你们想听到她的回答,得把其他人都支开才行。”
这个回答真是意外收获,卡桑德拉沉思了一会儿,向妮娜走近了几步:“这些事情告诉我,你不会受到惩罚吧?”
妮娜微微一笑:“我们都希望露西恩小姐好起来,丽亚嬷嬷也是。”
她大概像丽亚嬷嬷一样,都是一直跟随领主夫人的家养仆人,卡桑德拉点了点头,轻轻回答:“谢谢。”
炼金术士婉拒了妮娜送茶进去的请求,亲自提着一壶红茶回到会客桌上。格蕾丝夫人这会儿已经陪着教士聊到自由集市中流通的药剂了,卡桑德拉悄悄瞪了她一眼,生怕那位教士真的对药剂的来源起兴趣。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切入对话:“教士先生,丽亚嬷嬷,我们很能理解两位对露西恩夫人的爱护之心,但对于夫人而言,私密的心情总是更乐意单独分享,二位能否暂时回避,让我们单独聊一聊呢?”
七嘴八舌的讨论怎么可能让露西恩夫人敞开心扉?她看起来几乎还是个少女,在人多的场合都不愿意说话。
丽亚嬷嬷保持沉默,高级教士沉吟了一会儿,他没有立马拒绝,像个和蔼可亲的好爷爷那样,征询似的看向露西恩夫人:“露西恩,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他看起来确实没法子解决麻烦,卡桑德拉眯起眼睛,也带着询问的意味看向露西恩。
人偶般娇小的少女端起新泡的红茶,她并不急于饮用,只是轻轻嗅闻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人群像来时那样汹涌地退去,女仆们退到一楼,唯有教士与丽亚嬷嬷守在门口,他们似乎都对这位夫人相当紧张。
眼见他们都出去了,格蕾丝夫人无声地舒了口气,她看了卡桑德拉一眼,示意她继续。
卡桑德拉回忆起露西恩之前看她的眼神,直白问道:“您是不是认识我?”
露西恩夫人用小勺搅动了一下杯中的红茶,她并没有低头,只是垂下眼睛,这样的礼节很眼熟。
当卡桑德拉还是那名落魄贵族家的小姐时,她同样被要求这样做——无论是用餐还是饮茶,脖颈与胸膛都要保持挺直,这样才更加接近教会所崇尚的那种天鹅之美,唯有行礼时才能低头,颈部线条也要优美。
礼仪老师会拿着一把巨大的尺子,既用来衡量每一次动作的角度,又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学生,直到她们毕业,意思是一举一动都像个精致的人偶。
王国与教会需要她们这样,所以她们在稚嫩的幼年就被这样要求。
“卡桑德拉。”露西恩点了点头,声音毫无起伏,是那种礼仪老师最满意的贵族风范,所谓的“平静”,“我听说过科莫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