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深夜,郊外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夜风簌簌地吹着,竟淅淅沥沥地撇下几丝细雨来。
一只湿漉漉的血手从地里伸出来。
而后从地里爬出一个几近透明的“人”。
这人身形瘦弱,一身黑,只有那双眼睛冷得像把刀子,仿佛要把人肉都剜出来。
夜风还在吹,而且愈发地冷。
更怪的是,这透明人边走,透明度渐趋降低,幻化出一身带着血迹的白衣。
那人身形缓慢地挪动着,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郊外,抬头望见一间破败的店铺。
她轻捻着手上的牌子,将那若隐若现的“章序”二字隐去。
顷刻间周身的血已消失大半,身体也不再那么透明。
她嫌弃地抬起手臂,身上幻化出来的衣服也已经沾了几分血污。
而后口中低低默念着什么,顷刻间整个人盈满淡淡的亮光。
再睁开眼时,通身明净。
只是她脸色仍苍白如纸,拐进那间店铺,而后从后门而入,狼狈地坐在墙根底下。
怎么回事?
五年之期还没到,怎会提前苏醒?
她望着自己的指尖,眸色愈发深邃。
九百年前时空裂缝突现,身为缝补人佼佼者的她出手补裂缝,不料连师父凌虚道人也卷入其中身死道消。
而她也……不知被何人算计,散去功力且失了裂缝后的记忆。
如今只得每隔五年归于尘土再爬起,拖着残躯烂命不老不死不灭。
简直就像诅咒。
当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头疼欲裂。
章序抬头时,那张憔悴的脸已经白得可怕,她望了望这间二十年前救过的一个青年留下来的缝补人店。
陷入深深的沉寂。
五年一死,世事流转,当年的青年也已寿终正寝,唯独留下她这活死人。
只能靠着给人缝补灵物接点散单勉强支撑。
再睁开眼睛时,她眸中的疲惫之色已被缓缓压下去,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如纸。
她站起身来,循着记忆找到厨房。
施法打开障眼法结界,顿时一个古怪的冰箱出现在眼前。
她将手掌贴在那状似八卦图的印记上。
霎时间封印解除,尘封五年的冰箱立刻被打开,她伸手从中取出一袋血来。
把血喝下去,才堪堪恢复些活气。
她头发短而利落,但在黯淡的灯光下投到眼眶上一片阴影。
眼睫颤了颤。
几缕碎发落在锁骨间,章序皱了皱眉,抬手拂去。
突然,章序只觉心脏处遽然间一痛,猝不及防地从喉咙中涌上一口血,白瓷地板上顿时绽放大片红梅。
随后她惊惧地发现她的手触感逐渐硬了起来。
……!
再这样下去,恐怕她都维持不住人形。
她眸中划过一丝坚定,凌乱的碎发被鲜血打湿贴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她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横截住那血脉流动,青筋暴露出来,隐隐露出几分狰狞。
寻找灵物维持法术一事,刻不容缓了。
思及此处,她从柜底取出多年不用的老手机,用万能充充上点电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帮我查一下容城近两年有没有关于灵物的怪事,报酬照旧。”
而后对面似乎说了什么,令章序有些诧异。
“我一个人行动惯了,要什么合伙人?”
章序像看傻子一样挪开手机,看着手机里那一串数字皱眉,“而且,你确定我现在的状态不会把他吓死?”
似乎空气凝滞了一瞬,手机里终于传出一句话来:“可是,对方也是缝补人啊……”
对方言语间提及的缝补人其实就是章序的职业。
这世上不光人有思想,一些开了灵智的物也是活的。
灵物破损难免滋生怨气,缝补人应运而生,靠感知情绪入灵物的灵域,来解其怨气修补。
许久,章序摁了摁额头。
她懒得再探寻这什么合伙人了——今天放血太多,困了。
“行吧,你看着办。”
她刚想起身去睡觉,只觉口袋一松。
似乎随后有东西掉落到地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是五年前从袭击她的人身上拿来的透明瓶子。
这瓶子不像刚才一般平静,里面竟有团青色的火焰在跳动,倒无端添了几分诡异。
这是被做成恶灵的灵物。
她神色一沉,背后恐怕有人偷偷豢养这些东西增修为。
但上面跳动着一串不知名的数据,章序会将它捡回来也是为了调查谁在背后窥探她。
里头数据做得很周密,即使章序是个老古董,也能看出来这是个类似于实验室研究的压缩数据。
她第一次对自己身上的谜团提起几分疑惑。
必须尽快解开她身上的谜团。
“我到底是谁?”
将瓶子收回后,章序的神色幽深起来。
按她目前残存的记忆,只知道她是缝补人——可也不是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玻璃瓶子,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青色火焰还在跳动,章序的心却已经沉了下去。
她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老祖宗诈尸这种事,说出来鬼都不信。
可那瓶子里却带着几分她自己的气息,尤其还有被抓捕的恶灵……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恶灵归根结底也是灵物,不过被人用手段强行催化了。
这东西如果被人炼化,暴增修为是肯定的。
只是,刚清理完身上血迹,还未歇口气,耳边却突然一震,屋子里连地面都仿佛震了三震。
平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章序竟然微微蹙起眉尖,“又来?”
只见地面那白瓷砖登时软下去,形成个漩涡,黑压压的一片,活像恐怖片里的深渊。
而事实果不其然,瓷砖被撕裂开。
屋子里悄然弥漫起白雾来。
章序后退半步屏息凝神,没让一丝雾气钻入鼻尖,右手却也没停,不断地画着符咒凝起法探查来人。
而后迅速出手,那诀打出去,只听来人一声闷哼,而后又迅速隐匿起来。
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心间的弦拉到拨无可拨,耳朵微动,细细将所有未知的细碎声响放大。
可再一去听,却有瀑布飞流直下的冲击声,迸溅到四周的碎珠散散地飞到她的额头。
冰凉的液体令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心间微微一震。
水光中站着个人,可却面目模糊看不真切,似乎是察觉她的闯入,微微侧过身来,“章序,不要过去——”
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她一滞,可却很快反应过来。
“调取我的记忆拉我进幻境,下一步是什么?前戏不错,可你不该调他的记忆出来。”
那人已经死九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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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右手凝起一把泛着蓝光的刀,迅速划过左手掌心,冰凉伴随着刺痛,鲜血缓缓涌出来。
彻底清醒后,她遽然抬起眼帘,用染血的刀直指面前的故人。
那人脑袋动了动,旋即如碎墙皮一般脱落,章序只觉耳边一阵风声呼啸,眼前景象急转而下。
再抬眸看去时,她刀尖贯穿的赫然是个青皮恶灵。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章序刚想再次发力送它归西,可那恶灵却扑腾一声跪下来,双手合十,那双不算好看的绿眼睛中竟盈起泪光。
嗯?
不是恶灵?
她愕然目光聚敛到那怪物后颈,竟有个淡淡的金色印记,她眉头微微蹙起来。
难道是普通物件开了灵智成了灵物?
可又为什么有驯服恶灵后上的印记?
青皮怪物仍跪在地上,低低咕噜出声,似乎在哀求她什么。
旋即一道光萦绕全身,怪物竟现出庞大的真身:
全身绿油油的,背部有梳齿状鳞片,从背部至尾部有一行梳状鬣鳞,尾巴长长的且逐渐变细,上面有黑色的环状条纹。
……绿鬣蜥?
她这才注意到这只绿鬣蜥腹部微微隆起。
思及此处,章序眸光微动。
万物有灵,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她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再望过去时,怜悯与敬意瞬间涌上心头。
被人恶意投放到这里来,背后之人居心甚恶。
“走吧。”
章序缓缓伸出手去,将那印记去除,瞳眸中的怜悯转瞬即逝,又再次施术将那绿鬣蜥送走。
光团遽然落在绿鬣蜥身上,而后它的身影愈发虚无。
可就在绿鬣蜥即将被传送走时,它突然狂吼起来,撕裂章序的传送法阵,朝着章序扑过来。
骤然间反噬令章序再次吐出一口血来,她微微颤抖着避开它的攻击,手臂却已经被擦出一道伤口来。
失算,竟在路边湿了鞋。
章序先前眸中的柔色瞬间被寒川取代,手中血诀迅速凝成,猛地一推,形成一个复杂的光牢,将怪物牢牢锁住。
而后她合紧手掌攥起拳头那光牢迅速收缩,怪物被勒得不住地嘶吼。
而后血肉迸溅,溅到章序的一片衣角上,她嫌弃地用刀割去,抬眸望向那被捏爆的恶灵。
“我说了,不要妄图算计我。”
屋子里又陷入平静,她轻轻摁着眉心,眸中已然藏了几分疲态,只得回屋去修整。
夜色更深,窗外乌压压一片黑,偶尔有路灯闪两下,路上已没多少行人。
屋子里的灯都关着,寂寂无声,只有穿着拖鞋缓慢的走路声。
她走到冰箱面前立定,而后取出一袋血来。
刚打开盖子那腥味就钻入鼻腔,那血入口冰凉,也愈发清醒起来。
夜星还在闪着,时不时传来咕咕的鸟叫声,一只猫头鹰站在窗外的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店里。
“谁?!”
店里悉悉卒卒地发出极缓慢的挪动声。
章序猛地回头,店里异常昏暗,她尝试去摁灯,却发现灯坏了。
“听说……你们在招人?”那人狭长的眼睛弯了弯,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带我一个。”
来人声音极其低沉有磁性,可却仿佛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似的。
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