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单穆霜低喃。
她的细肢环在他的脖上,冰凉的指尖在他的后脖上摩挲,正如那片片飘落的雪花似的,湿黏、惹人心烦的。
她的手是软绵的,尽管缠得紧,却也用不上半成的力就能轻易将她扯了下去。
只是,那细肢着实是纤细了些,得压着强劲不那么用力,才免得她折断了去。
“得赶紧请太医。”望着单穆霜垂挂下来的手,高福着实焦心起来。
瞥眼看,远处,是杨布带着太医院的徐鹤意骑马而来。
“杨将军,您来的正正好!”高福连迎上去,“徐太医,您快瞧瞧明珠公主,是不是受了惊失了魂才这样?”
徐鹤意也不含糊,直接提着药箱下马,然刚走将上前,就惊呼道,“楚成公子,你,方给公主吃了什么?”
他分明看到凌璟琏往公主的嘴里丢了一样什么东西。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单穆霜已经被安放在高福的氅衣上,而旁边是凌璟琏抽身离去的背影。
一旁,凌璟琏冷笑一声,连目光都懒得转圜相看。
“楚成公子,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杨布伸手阻拦。
此时,马蒙也赶至,他方送韩迁医治,才姗姗来迟。刚又撞着这场景,不由将韩迁遭人暗算的气一并宣泄出来,“何必与他客气!他们不仁,也休要怪我们不义。”
马蒙骑在马背上,手握缰绳,挡在凌璟琏前。
“啧!你们这帮齐国人,真是少有的小人。”李俊道。他嘴角一牵,笑,“不瞒你说,我兄弟给你们大齐公主吃的是毒药,至于解药嘛……”
说到此处,李俊故意停顿了一下。
“解药在何处,逍遥公子?”高福急道。
“没有!”李俊“噗嗤”笑出声,耸肩撇嘴笑道,“齐国这样的待客之道,还想让我们拿解药?”
“你!”马蒙暴怒在喉的话没脱出口,便被杨布呵止。
“我看许是误会。马蒙将军向来粗犷,为人耿直,多有得罪,还请楚成公子和这位逍遥兄弟见谅。我们有话且好好说。”杨布抱拳作揖赔罪。
马蒙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凌璟琏抬眸睨向他,那眼神冷得剔人皮骨。而马蒙也不甘示弱,昂着头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架势。
于是,两人相持不下,就这样对峙着。
“让!”凌璟琏锁眉,有些不耐,“别逼我动手。”
“把解药留下!否则,就从我马蒙身上踏过去!”马蒙牵了一记缰绳,又堵住了凌璟琏的去路。
此时,但听到耳旁传来徐鹤意爽朗的笑声,“公主醒了!”
众人皆纷纷转头看去。
视线渐渐清晰,单穆霜微微撇头望向凌璟琏,轻声道,“谢谢。”
她实在是虚弱极了,即便是用了全部的力气,那声音几乎轻到尘土里去了。
徐鹤意一边给单穆霜诊脉,一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凌璟琏,心中已经了然。但见着凌璟琏兀自离去的背影,怕是他没听到,于是又传了一遍单穆霜的话,道,“公主说谢谢公子。”
凌璟琏冷冷地“嗯”了一声,睨了马蒙一眼,那马蒙心中怒火未熄,但见公主已醒,只冷哼一声,最后还是让了道。
“敢问公子方给公主吃的是……”徐鹤意不敢确信地问道。
“蜜饯?”单穆霜蠕了蠕唇。
甜的!
方才她好似被抽干了血液,不过因着这一粒甜味,好像那干涸大地,慢慢渗入山泉,润物无声似得蔓至她的四肢百骸,如春泽大地。
她究竟是刚恢复点元气,只道是那声音轻到被风吹散了去。
冷风挟着她的目光,拂向凌璟琏的发丝,却见他再不应声,只是利落上马,扬鞭而去。
待他走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怒目瞪向李俊。
李俊耸耸肩,表情无赖,“开个玩笑嘛!何必如此严肃。”他若有其事地理了理衣衫,抬眸见众人的目光下还蕴着散不去的温怒,便“啧”了一声道,“你们说说看,我兄弟一个大老爷们,喜欢吃蜜饯,说出去多好笑是不?你们大家伙可别说出去哈,免得我兄弟在外脸上挂不住。”
说时,他“咯咯”地笑了两声,见众人的表情比方才的还要黑冷,便又尴尬地“咳”了两声。
杨布的目光中透着复杂。他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逍遥公子和楚成公子相助,不然公主恐怕凶多吉少。只是这般玩笑,确实惊心动魄,望逍遥公子今后慎之。”
李俊则“哈哈”一笑,拍拍杨布的肩膀:“杨将军,玩笑归玩笑,你们齐国的待客之道,确实需要改进啊。”
气氛稍许有些缓和,而此时,抬着步撵的宫人们也已经到了。
高福见单穆霜恢复了意识,稍松了一口气,“徐太医,公主是何病症?”
“公主这是情志内伤导致的肝气郁结,气血两虚。方加上寒邪侵袭,又受了惊,才导致的昏厥。并无大碍。”徐鹤意道,“速将公主送回暖宫去,待我开方疏肝解郁的药,再加之饮食调理,好生休养便能恢复。”
高福连忙点头,虽面露不显,但心中已经隐隐替单穆霜担忧起来。
后日初四,就是启程夏国之时。如今,战争四起,诸侯纷争,不乏有交界之地的山匪土寇暗袭抢劫。山远路遥,若是其中平安无事,倒也还好,不过是路途颠簸劳顿些,只怕是有什么意外,也不知她这副身子撑不撑得住。且到了夏国,形单影只的,只怕是更加郁结。
他不由望了一眼绝尘而去的凌璟琏,又望向单穆霜,心中叹了一声,这朵花到了夏国,只怕是不衰也零落,剩下的便只有任人碾在地上贱踩的命了。
*
招待夏国使臣的宴席,在单穆霜的离开和纷飞的大雪中收了场。这正好迎了廖余庆的心意,而凌璟琏那里,因着烦人的飘雪,也点头默了许。
不多时,宴席便从打打杀杀的围场,转至了歌舞曼妙、饮酒作乐的宝华殿。
此时,夜幕已临至,殿外大雪纷飞,整个齐国皇宫被积雪覆盖,宛如一片银白的世界,而殿内烛火通明,香气四溢,更似世外桃源。
众人在轻松的氛围下,似乎都短暂地将家国情仇抛到了一边。
情到浓时,廖余庆起身笑道,“来,为了我们齐夏两国的情谊,举杯共饮!”
夏国使臣们虽心中相照,却还是不由分将目光投向凌璟琏处。
“啧!今个儿我楚成兄弟说了,大家尽管放心大胆地吃喝玩乐,勿要拘谨。”李俊举杯笑呵呵道,“来!为了我们齐夏两国的情谊,举杯共饮!”
众人听此,皆纷纷而起,举杯欲同饮。
廖余庆的手却滞在了半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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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殿下唯有凌璟琏未有起身,而偏偏他身上的那抹红又刺得人一眼就能看到,便笑道,“楚成公子,此酒乃是寡人珍藏的极品,堪比琼枝仙露。此时此景,何不同品一番?”
然而那里马蒙“哼唧”一声,虽音量不大,但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便是听得清清楚楚,“难道怕我们也下了毒不成?”
此话一出,宴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最低。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如去屋外冷雪地里待得舒服。
大殿内的空气,沉压得让人不能呼吸。
忽而,宫殿大门打开,飞雪从大殿之外飘入,纷纷扬扬。
一个女子的身姿影影绰绰走近,随着大门缓缓推开,她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明珠公主到!”殿外宫人高声来报。
众人闻声,皆向门口望去。
只见单穆霜从门口缓缓走来,身上艳红色衣裳已经换了一袭素白锦袍,裙裾上绣着精致的梅花图案,伴随着她的步伐,仿佛那些梅花在雪中绽放。
她缓步走入大殿,众人的目光投向她,心中皆是又惊又喜。齐国的公主,在这冰雪之夜,竟宛如一抹清冷皎洁的月光。
单穆霜的目光扫过宴席上的宾客,最终停留在那一袭赤色红袍的身影上。
此时,凌璟琏正冷冷地端坐于席间,眼神深邃而冰冷,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单穆霜扯下面上白纱,浅笑间眸光流转。
她缓步走向他,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动。
“这杯酒,本公主代二公子喝了。”她忽而娇俏地端起他案上的酒杯,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俏皮。
凌璟琏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随即移到她那张面带桃花似的脸上,却没有言语。
单穆霜将酒杯轻轻抵在杯口,眼中流露出几分调皮:“谢谢夫君救了我一命,难道不应该让本公主好好表达一下吗?”
他的神情依旧冷静,似乎并不被她的热情所动,反而微微挑眉,轻声道:“公主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单穆霜撅起嘴:“二公子真是冷淡呢!青儿可是诚心感谢呢。”
她举杯欲饮,凌璟琏却伸手拦住,冷声道,“以公主的身体,还是喝些茶水为好。”
单穆霜眨了眨眼:“楚成公子这是在关心我吗?”
“公主贵为齐国公主,不宜失态。”他面上依旧冷漠。
“楚成公子说得对。那本公主就只好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了!”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依旧笑着望向他,嘴里小声嘀咕道,“迟早要成为夫君的嘛,何必这么生分呢。”
“青儿!你不好好在寝殿休养,又跑来宝华殿做什么?”廖余庆嘴里满是责备,眼中却透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道,来得正是时候!
单穆霜只瞥了一眼廖余庆,头也不转,娇嗔怼道,“父君还说呢,都说有好玩的好吃的叫上青儿,转头却忘记了。青儿才不搭理你呢。”
她说时,放下手中杯子,突然低声问向凌璟琏,表情甚是神秘:“楚成公子……”
“嗯?”
“听闻夏国只有雨,从不落雪,是吗?”
“嗯。”
“我大齐的皇宫后花园风景如画,如今下了雪,更是甚美。不知夫君明日可愿与青儿一同游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