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独立堡垒的唯一好处就是保密性绝佳,房间陈设堪比末日生存实验室,铁灰的墙壁颜色符合军虫最喜爱的禁欲风,可惜乌希尔对这一切都不关心。

    乌希尔确定约尔文看见他了。

    任何一只和他有过亲密接触的雄虫都不可能忘记虫母的气味,尤其是约尔文这种儿时玩伴。

    三百年前的约尔文还不是大名鼎鼎的约尔文·圣阁下,只是遗弃收容所里无数被抛弃的雄虫之一,他被选中成为虫母雄侍,只是因为幼年乌希尔喜欢他金色的头发。

    虫母幼崽那时候才3岁,需要一位同龄的雄虫做侍卫,王宫多番挑选后选定了一只天生高等种的棕发雄虫。

    可惜小乌希尔一眼看中了他身边孤僻的金发雄虫。

    虫母幼崽还不会走路,圆圆的蓝眼睛盯着约尔文,笑眯眯的,扑腾着翅膀扑进他怀里,“哇!”

    “……!”约尔文从未被温柔对待过,柔软的幼崽落在他怀里,他本能地抱住小闪蝶,一屁股坐在沙地里。

    虫母幼崽从小就会哄虫,软乎乎的小身体挨过去,手指抓着雄虫崽长长的没有打理过的金发,小声说:“哥哥,你的头发好漂亮呀。”

    约尔文愣愣地看他,幼年时便异常昳丽的脸庞浮现一层薄红,“王…您在夸奖我吗?”

    小乌希尔已经有王的风范了,正儿八经地点头:“是呀,我很喜欢你,你要记住哦。”

    约尔文快速眨了眨眼,发誓一样点点头:“……我一定会记住的。”

    于是,这只牙齿还漏风的虫母幼崽板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对自己的哥哥说:“我要他跟我回家。”

    哥哥左手插在制服口袋里,蹲到乌希尔面前,右手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故意把他梳理整齐的头发给揉乱,“你这么任性,妈妈会生气的。”

    乌希尔盯着乱糟糟像鸡窝一样的头发,气得脸红,去打他的手,“坏哥哥!不许欺负我!”

    雄虫少年个子高,轻轻松松拎起他的衣领,“可是宝宝的手这么短,都打不到哥哥。”

    看着半空中挥舞着小手,翅膀乱扇,红着小脸的气鼓鼓的虫崽,少年笑着说:“我的小乌希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约尔文从那边一下子跑过来,从哥哥手里解救了小闪蝶,手足无措地把幼崽抱在怀里,背对着少年,哄着虫母崽,“王,不要哭了…”

    幼崽可怜巴巴地流着眼泪,朝哥哥做鬼脸,然后把脑袋埋在约尔文颈窝里,好像这里才是温柔的避风港。

    高挑的少年雄虫叹了口气,“宝宝,要长得和哥哥一样高,才能打到哥哥哦。”

    宠溺又无奈的声音被风沙吹散,记忆的碎片逐渐模糊,远去到黑洞的深处……

    幼年的约尔文就这样被允许陪伴虫母左右,成为王最亲近的玩伴。

    约尔文后来才知道,虫母的一生中需要很多雄虫奉献自身繁殖能力、三观、乃至生命。

    他们是聚拢在虫母周围的最忠诚属下,也是虫母需要交/配时可以任意挑选的雄侍,他们都有主观奉献意识,是最原始虫族爱情观念的坚决拥护者。

    普世观点认为,虫母应该同时占有尽可能多的雄虫,与他们交/配,留下虫族最稀缺的高等级后代。

    ^

    约尔文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电磁防护网,来到军部秘密堡垒门口。

    雄虫清润温柔的声音礼貌地问:“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守卫军虫死死盯着他的脸,倒吸一口凉气,“…您就是首都环那位约尔文阁下吗?”

    “是我。”

    军虫连忙立正站好,激动到快吸氧了:“我的虫神在上!最近是怎么了?一口气遇到这么多圣阁下!…抱歉我太激动了,您是要找尼克斯阁下吗?”

    约尔文笑着说:“我不找他,我找一只刚成年没多久的奴隶,据说他的编号是A01?长相很美,不,是非常美,你们见过他吗?”

    军虫:“是他,他就在这间堡垒里。”

    约尔文:“那么帮我引荐一下好吗?”

    “当然可以!”军虫飘飘然地为他打开大门,“只要您别把消息走漏给尼克斯阁下和厄蓝阁下,您想待多久都可以。”

    这些大人物军虫们一个都得罪不起,索性全部得罪!

    约尔文一怔,轻声重复:“厄蓝阁下?我来见A01,和他有什么关系?”

    军雌:“A01是他的雌奴,他很宠爱这个雌奴,我们都亲眼见证,厄蓝阁下对他双标得很。”

    约尔文沉吟片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了。”

    乌希尔听见匀速向上的脚步声,事实上约尔文完全可以飞上来,但他偏偏选择两脚行走的方式,慢腾腾地把乌希尔的理智放在油锅上煎。

    约尔文是罕见的低等种雄侍,曾经是所有雄侍里最不起眼的雄虫。

    至于他是怎么摇身一变,和其他高等种阁下并称为圣阁下的,乌希尔很感兴趣。

    但不想现在就知道!

    “滴——”

    门打开,约尔文没有看见乌希尔。

    他抬头,在磁悬浮灯管上看见了一只黑蓝相间的月神闪蝶,很小一只,正在努力地把翅膀缩起来,似乎这样做就能躲避约尔文的视线。

    可惜小闪蝶显然看不见自己落在一个怎样显眼的地方,选了个隐蔽的小角落就一动不动装标本,但须须还在抖动,被雄虫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影响着,蝶翼尾部的翅突有规律地抖动着。

    地上有一双毛绒绒的柔软的拖鞋。

    估计小妈妈逃跑时还光着脚。

    约尔文不动声色,双脚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若无其事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光线黄澄澄地照进来,毫无保留地打在他及腰的金发上。

    “王。”

    面容昳丽的雄虫语气失落,声线柔软:“是不是约尔文哪里做的不对,让您失望了?您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空荡荡的房间无虫回应。

    纯白的窗帘撩动着室内稀薄的光线,轻薄的灰尘缓缓飘落。

    约尔文轻声开口:“您不在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思念您,尼克斯只有在肚子饿的时候才呼唤您的名字,我对此表示深深谴责。如果您被他无力的请求骚扰,切记不要心软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约尔文侧过脸,纤长的睫毛末梢沾染阳光的金黄,白到近乎于透明的肤色微微泛着珠光,那是一张足够温情的脸庞,嘴唇轻启的时候,眸中闪过无数破碎的星辰。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如果您疑心我是不是和其他雌虫厮混在一起,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您,没有,我为您保守贞洁三百年,如果您需要我证明,我现在就可以。”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衣服的纽扣上,啪嗒一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请王,检阅我的身体。”

    呼吸在此刻凝结,灯管缓慢地晃动,约尔文垂下眼眸,感觉到一道很轻盈的力量落在他金发间。

    是一只很小的闪蝶,趴在他肩头,似乎有道叹息声随之而来。

    约尔文轻轻一笑,眼睛弯弯的,轻轻用手指托起这只小闪蝶,放在掌心里。

    “王?”

    他的虫母陛下仍旧这样心软,会为了雄侍一句话而出现。

    闪蝶在光线里逐渐蜕变成清晰的少年身影,清瘦的轮廓逆着光,双脚缓缓落在他面前。

    果然是光着脚的。

    乌希尔无奈地摸索着前方的虚无,直到他摸到一双手臂,苦笑着说:“好了,我出来还不行吗?”

    约尔文盯着记忆里的蓝眼睛,顿时喉咙干涩疼痛,无法开口,沉默半晌后,问道:“王,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乌希尔的语气稀疏平常:“从我醒过来的那天就失明了。你来阿尔法星干什么?是首都环军区总部调遣你来指导建设阿尔法边防要塞,还是你和当地星能源之类的大资本集团有利益往来?”

    这很正常,自从官方宣布兴建要塞之后,虫族各大星系的基建集团纷纷向阿尔法军部递来橄榄枝,A报价70个亿,B就敢报价60个亿,10个亿打水漂,只为抢占市场。

    但这一切都躲不开蜂族业务集团的管控。

    蜂巢式建筑是星际社会最坚固的基建力量,无数个垂直悬挂的巢脾构成防线,而涉及到专项资金流动,任何监管都必须通过胡蜂总署的首肯。

    约尔文就是一只胡蜂。

    胡蜂性情暴躁,上颚发达,咀嚼式口器,有强烈的护巢本能,领域意识极强,任何生物胆敢靠近胡蜂巢穴就会被群起而攻,尾针毫不留情毒死入侵者的神经系统和溶血系统。

    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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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却没有立刻就回答虫母。

    他把瘦弱的乌希尔抱起来,放在岛台上,扫落陈设的生活杂物和实验设备,俯下身,倾斜手臂触摸到乌希尔的脸颊。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哄他的小妈妈,“我得到您在阿尔法星的消息,只想来见您。”

    乌希尔微微侧过脸,语气淡淡的,显得有些生气,“难道不是为了要塞?不是的话,你就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那就算是吧。”

    约尔文的手指克制地停留在他的下颌角,虫母陛下比起从前清瘦多了,柔韧的腰身只有半臂宽,光束透过他宽大的衣裳隐约露出腰线,修长的腿分开两边,一边的脚踝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狰狞、近乎失真。

    乌希尔被抱着后背坐起来,只好攥住雄虫的衣领:“那今晚就有你的欢迎会了,如果是你督导工作,那我就很放心。”

    “嗯。”约尔文也不在意欢迎会,只是盯着小妈妈。

    他垂眸看着乌希尔的手,手背青筋微凸,骨节分明,苍白的色泽格外冷然。

    虫母的眼球漫无目的地转动,眼睫连同眉尾的线条利落、狭长,蓝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静静地“看着”他。

    乌希尔被他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现在就走吗?”

    约尔文不经意闻到他身上弥漫不散的雄虫信息素味,清俊的脸蛋疾风暴雨般的阴沉下去,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等一等,还没到时间,天色还没黑,我也还没有很饿。”

    约尔文用分辨器嗅闻,觉得妈妈身上的气味有点复杂。

    对于尼克斯的霸占他可以理解,但厄蓝·瓦尔基里居然也把他随身带着?

    约尔文一路上都在好奇,却有些无法按捺心思,心不在焉地牵起乌希尔的手。

    “王。”他把那截白皙的指头放在鼻底,克制呼吸,放低了声音询问道:“您晚上想和我睡在一起,还是要去找厄蓝?”

    乌希尔认为这话有歧义,刚想反驳一下他和厄蓝不是约尔文想象的那种关系,就听见楼梯口却再次响起脚步声。

    这次的顿步节奏沉重威严,缓缓路过楼梯的圆弧拐角,然后停在第一节台阶上,那里刚好可以看见房门敞开的屋内。

    尼克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道金黄的背影再熟悉不过。

    是胡蜂族至高总署长约尔文,虫母最亲近的雄侍。

    尼克斯和他不熟,据说他们共同长大,度过了前任虫母、也就是乌希尔的妈妈死亡后,流离荒星、颠沛流离的十年。

    尼克斯想起那封没有被圣者协会接收的信件,联想到堡垒被闯入时中控机房传来的刺耳警报声。

    无法掩藏的嗡鸣声,就像无法掩藏的虫母。

    这座窝藏妈妈的堡垒还是被发现了。

    约尔文只是微微侧了下脸,没有把视线彻底转过来,绷直的下颌线锋锐分明,上半身轮廓猿背蜂腰,在逆光里不留余力地笼罩住娇小的虫母,而一向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小妈妈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他。

    尼克斯仔细观察,发现约尔文的身体貌似距离虫母有一段距离,如果说妈妈不知道他防卫意图明显的动作而没有逃离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双无辜的蓝眼从约尔文肩头抬起,声音有些焦虑:“是尼克斯来了吗?”

    “妈妈,是我。”

    尼克斯吹着冷风,和约尔文一起看向乌希尔。

    乌希尔浑然不觉,握着约尔文的胳膊把他推开,从岛台上跳下来,小心站稳,脸上一如既往地露出笑意,那样柔软可亲,透着淡淡一丝清凉,“到时间了吗?”

    “是的,我来接您去参加迎新会,”尼克斯的虫纹无可遮掩地漫上侧脸,“没想到有些虫先我之前找到了您。”

    乌希尔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怪异:“那就一起走吧,我要去找厄蓝,你们随意。”

    乌希尔作为厄蓝最忠诚的奴隶,适当的表达忠诚符合人设,毕竟在阿尔法星,除去统帅,仍旧是厄蓝掌控实权。

    乌希尔的手按住墙壁的一道凹槽,这是第一军团特意为他设置的导盲线,可以在没有任何虫辅助的情况下独立行走,下楼。

    约尔文扶住他的手,“王,握住我的手。”

    然后他们从尼克斯身旁一步一顿地走出这座矗立在偏远偏远军区的禁区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