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序掀了掀眼皮,又瞥了贾敬一眼。
贾敬尴尬一笑。
程一序对皇甫玦嗤笑着,“你有没有出息?就看脸?”
“要你管!”
皇甫玦对程一序翻了个白眼,绕过了他。小心瞄了眼贾敬,目光忽然落在对面的贾政身上,眼睛一转,便走到了贾政的面前,
“我是皇甫玦,无字,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
和他做朋友?
贾政心中狐疑,总觉得这个皇甫玦目的不纯,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因此面上故作矜持,
“我名贾政,字存周。”
皇甫玦伸手直接拍了拍贾政的肩膀,“以后玦哥罩着你!”
贾政有些不适应,动了动肩膀,紧接着反应过来,“以后?”
贾敬看向程一序,用眼神询问:这小孩后面还跟着你留在京里?
还真是稀奇,表哥在京中任职,还带着表弟?
还未等程一序说话,皇甫玦就凑到了贾敬面前,“培元哥哥,我和他可没关系,我不回赣省,是因为我下个月就要进国子监读书了。”
“哦?”
贾敬打量着皇甫玦,确实是到了科举下场的年纪,“皇甫小兄弟是赣省的贡监生?”
所谓贡监,便是指地方科举贡到国子监学习的生员。
“培元哥哥叫我阿玦就好。”
皇甫玦说完顿了顿,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扭捏,支支吾吾道:“我是荫监生。”
话刚说完,他像是怕贾敬误会什么,赶忙解释,“我不是贡监生,是因为我压根没有参加科考。”
他真的不是因为没考上,才靠家里进国子监的废物!
“呵。”贾敬怎么可能看不出皇甫玦的小心思,只觉得好玩,笑出了声。
“阿玦是觉得,荫监很丢人吗?”贾敬故意问,他就想逗逗这小孩,心里却想起了别的事。
荫监的要求,最低也是三品大员或勋贵子弟,赣省有姓皇甫的三品官员吗?
贾敬脑海里没有印象。
皇甫玦下意识就点了头,在他看来,荫监进去的那些生员,就是一群不学无术、靠祖宗荫蔽的二世祖。
他是有苦衷……不然他根本不会同意做荫监生。
可刚点完头,皇甫玦就后悔了,脸上闪过懊恼。
他怎么就忘了,贾敬也是通过荫监进入的国子监学习,之后参加乡试、会试、殿试。
先前皇甫玦也将贾敬当成他认为的那一类不学无术的勋贵子弟,可现在?
贾敬在皇甫玦心中的形象早就翻天覆地了。
“我也是荫监生呢。”
贾敬故作伤心,轻敛眼眸,浓密且长的睫毛下落,洒下一层淡淡阴影,让人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培元哥哥,我……”皇甫玦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越说越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哈哈哈哈哈。”贾敬忽的笑出声。
皇甫玦愣住,程一序半阖着眼,伸手敲了一下皇甫玦的脑袋,“是个蠢得。”
贾政也反应过来,敬二哥哥是在逗皇甫玦玩儿,唇角压不住的弯起。
“好啊,你们……”皇甫玦也终于反应过来,脸骤然涨红,但碍于贾敬面前,他又闭了嘴,嘴巴却不高兴的翘了起来。
“阿玦可是生气了?我向你赔不是,”贾敬朝皇甫玦拱手,“可愿意原谅我?”
桃花眼直接笑弯成了月牙,皇甫玦直直地看着。
贾敬眼中笑意更甚,他好像发现了皇甫玦的一个秘密,喜欢好颜啊。
皇甫玦耳根热热,移开了目光,“我没生气。”
“荫监其实没什么,我是荫监身份进的国子监。”贾敬说着,抬手指了指贾政,
“政哥儿下个月也要凭借荫监身份进入国子监,你们还是同窗呢。”
“无论用什么方式进国子监学习,最终科举,乡试、会试,到了殿试,圣上看的还是真才实干,不是吗?”
皇甫玦点点头,却未说话。
贾敬注意到,皇甫玦的唇紧紧抿着,他似乎有什么顾虑和想法。
不过,既然他未开口,贾敬也当没看出来,毕竟今天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敬二哥哥,我要去国子监?”
贾政在一旁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荣国府确实有一个荫监名额,这个名额本应该在两年前就使用了,奈何贾赦顽皮,每年在入学的时候,整各种幺蛾子,从而错过了国子监入学,名额便一直空到了今日。
按理说,这个名额应该还是要让贾赦去。
贾政紧张的手紧紧捏住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贾敬,只待他一个回答。
贾敬点点头,肯定道:“下月国子监开学,政哥儿便要去读书了,到时候,你和阿玦要互相照应啊。”
“居然是真的……”贾政满脸的不可置信,眼里却已经情不自禁填满了喜色。
“那哥哥他……”贾政开心过后,便担忧起贾赦来,这本该是属于贾赦的名额。
贾敬知晓贾政在担忧什么,“放心,赦哥儿自有其他的安排。”
贾赦不擅长读书,何必浪费这个名额。
贾敬记得,上辈子这个名额其实最后也是给了贾政。
但那是二婶史氏和二叔贾代善在家吵了半个月,甚至放言要回娘家,才拿到了名额。
要贾敬说,他这位二婶也是忒偏心了些。
政哥儿确实要比赦哥儿听话懂事许多,可到底也是她亲生的。
然而她对贾赦的态度,知道他们情况的人,无不摇头,都说没见过这种能当仇人的母子。
上辈子也因为史氏的这一举动,加剧了他们母子间的隔阂,甚至连贾赦贾政间的兄弟之情,也受到了影响。
贾赦是不爱学习,也不在乎国子监这个荫监生的名额,可他到底是被史氏伤了心。
而如今,贾敬早就想好了对贾赦的安排,一早就和二叔贾代善交流过想法。
至于贾政,贾敬也早有考量。
上辈子贾政虽然凭借家中荫监名额进入了国子监学习,却在科考一路上,极为不顺,最后连个举人功名都未考上。
是他二叔临终前,天丰帝为了让贾代善安心去了,赐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给了贾政。
看似是恩典,实则也堵了他晋升的路。连举人官身都没有,又谈什么晋升呢?
贾政的能力,贾敬这些日试探过,底子很扎实,进入国子监后,好好学习,中举不是难事。
至于上辈子为何是那样的成绩……
贾敬眼中滑过一丝凉意,嘴角弯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
俗话说,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宁荣二府如今只有他一个由科考入仕,太过单薄了。
有他在,他一定会好好挖掘族中子弟,将合适的苗子都找出来。
贾政余光看见贾敬的那抹笑,背后一凉。
敬二哥哥怎么笑得那般怪异?
肯定是他看错了,贾政这般想着,却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臂。
皇甫玦见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贾存周,你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贾政扯了扯嘴角,在京城,他荣国府二爷,还需要他一个外省人罩着?
但他并未与皇甫玦辩解,这不是他的性格。
贾敬则是似笑非笑的看向程一序,半开玩笑半试探开口,
“程兄,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
“只是,阿玦这般小,便孤身一人在京中求学,家中人不担心吗?没派人跟着?”
看似是关心皇甫玦,实则是试探他背后的家族。
贾敬这问话里试探的意思很是明显,甚至到了粗糙的地步。
可这也是贾敬故意为之。
他是在试探皇甫玦背后的皇甫家吗?
不,他是在试探程一序以及他背后的家族,对自己到底是敌是友,是否愿意告诉自己,他们的来历。
程一序冷峻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睛盯着贾敬看了一会儿后,冲皇甫玦招了招手,
“来,你自己来跟你的培元哥哥说。”
平缓的语气,愣是让贾敬在“培元哥哥”四个字上,听出了阴阳怪气。
皇甫玦一听,窜到贾敬面前,“培元哥哥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贾敬扯了扯嘴角,目光幽幽瞄了程一序一眼,心里可以确定:
此人看着冷峻,像是一座洁白的冰山,实则冰川之下,是透黑的冻土。
真黑啊。
贾敬看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皇甫玦,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在贾敬想着,来日方长,总会被他查到时,皇甫玦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培元哥哥,是不是想知道我家中情况?”
贾敬闻言一挑眉,程一序则是一蹙眉,直接撇过脸,不愿多看。
皇甫玦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肯定好奇!”
“我和他来京路上,可没人能猜到!”
皇甫玦口中的“他”,自然是程一序。
“说说。”贾敬颔首。
“咱们大乾朝有三大书院,培元哥哥可知道是哪三个书院?”
“金陵的承天书院,豫州的南泉书院,以及赣省的浮白书院……”贾敬刚说完,便反应过来。
“浮白书院的山长,是大乾闻世大儒……”贾敬一字一顿说出一个人名,“皇甫玄。”
皇甫玦皱了皱鼻子,虽不情愿,但也不想骗贾敬,“是我爹咯。”
原来如此。
贾敬心中的疑惑都消散了。
为何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笔力,又为何能拿到国子监荫监名额。
荫监名额,除了三品大员和勋贵外,还有几个特殊的名额。
那便是对天下读书人有巨大贡献和影响的大儒,他们的后代也可以进入国子监。
而现在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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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于世的大儒们,包括三大书院的山长们,以及青州衍圣公孔家等传世世家。
这些书香世家,家学渊源,是天下学子都仰望的存在,即便有国子监这个荫监名额,这些世家子弟也不会进入国子监。
国子监的讲学老师哪里比得上他们的家学?
据贾敬所知,若是皇甫玦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将是这近几十年里,唯一一个进入国子监读书的世家子弟。
这小孩还真是与众不同。
贾敬眼中的诧异和怪异并未隐藏,皇甫玦瞧见后,也不在意,摆了摆手,“我就是想逃离我爹,我才来的京城。”
“我会让他知道,我所说的,一定会做到!”
皇甫玦昂着头,目光遥望着远方,语气坚定。
贾敬拍手道:“有志气!”
皇甫玦的眼睛亮了亮,“培元哥哥,你真这么觉得?”
“呵。”程一序冷哼一声,惹来皇甫玦一记白眼。
最终那份孤本,由贾政送给了皇甫玦,又得到了皇甫玦一句“我罩着你”的承诺。
看着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的皇甫玦,贾政皮笑肉不笑的感谢,并未放在心上。
而贾敬的其他同年们也都比试完毕,拿到彩头的人,对贾敬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贾敬不禁轻啧,说好清流呢?
怎么一个个,都显得那么势利呢?
而贾政心情极好,这些天瓶颈期的字有了突破,还得了敬二哥哥的夸赞,还在敬二哥哥那边知道,自己下月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
“你很高兴?”
忽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贾政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一回头,见贾赦一脸阴郁的望着自己。
“哥?”
“你很高兴?”贾赦又幽幽开口。
“我不高兴!”贾赦声音骤然拔高,伸手就一把箍住贾政的脖子,整个人都猴在了贾政的身上。
“你知道刚刚的书法比试,我押注押了你多少吗?”
“啊!你知道吗?”
“半个月的月俸银子啊!就这么被你送出去了?”
“半个月啊!”
“我的银子!”
贾赦越说越悲伤,声音都有些哽咽,原本箍着贾政脖子的手臂也松了,狠狠擦了一把眼睛。
“咳咳咳!”贾政咳嗽,粗喘着气,脑子里快速处理贾赦刚刚说的那些话。
他哥居然在刚才比试里,押了自己?
贾政瞠目结舌,“哥,你刚刚押了我?”
“对啊!”贾赦粗着嗓子,“押了!”
“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贾赦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半个月的月俸银子啊!
贾政的嘴角扯开,眼睛弯着,看着狼狈的兄长,“哥,我赔你!”
贾赦一顿,眼睛一抬,狐疑地望着脸带笑意的贾政,“你赔我半个月的月俸银子?”
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贾赦的眼神让贾敬一僵。
“咳!”贾政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努力保持自己平日里的正经模样,“你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补给你。”
“拿来。”贾赦毫不客气。
贾政也爽快,将腰间荷包扔了贾赦。
贾赦打开,清点了一下,确实是半个月的月俸。
他将荷包收好,掀了掀眼皮,“你不会转眼跟她告状吧?”
她自然指的是史氏。
“哼。”贾政嘴角一压,“怕就还我。”
“滚犊子!”贾赦一摆手,他又想起今天自己和何长荣打架时,贾政的那几招黑手,神色一动,勾了勾手,“凑近来。”
贾政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凑近,“什么事?”
贾赦小声道:“三妹在舅舅家也好些时日了,咱们去接三妹回来吧?”
这么一提,贾政也想妹妹贾敏了,他看了看内院花厅,“可母亲让三妹在舅舅家陪外祖母。”
贾赦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怎么?他们家是没姑娘吗?天天扣着我们贾家的姑娘,这都多少天了。”
“就连今日,他们家除了派东西过来,一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我不管,我要去找三妹,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贾政抿了抿唇,“去!”
“去什么?”
刚从贾敷史云棠催着相看的魔咒中逃离的贾政,一出来就遇见两个准备做坏事的弟弟。
他张开双臂,一手搭一个,显得懒散,“我好像听到,你们要去接小敏儿?”
贾赦和贾政对视一眼,点头,“是。”
敬二哥哥也不怕告诉。
贾敬勾了勾唇,“走,哥陪你们一起去。”
今日除了远在金陵的薛家没派人来,史家同在京城,却也没来人。
史家除了是二婶史氏的娘家,也是他大嫂史云棠的娘家。
真反常。
他眸光沉了沉,史家啊,该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