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眉目低垂,将还在冒血的手指捧在胸前。
一副逆来顺受的委屈模样,哑声开口。
“事情就是这样,我话说完了,二当家要打要罚……请便吧。”
江辞安听见她这么说,头皮都麻了。
后悔又愧疚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他刚刚怎么能推她呢?
还不帮她收拾碎瓷片,害她受伤!
明明她都吓坏了,还亲自为他煮药!
他却听信谗言,误会她和别的男人……
太过分了!
简直不可饶恕!
又见她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可怜样。
贝齿将红唇咬得泛白,就要落泪。
他心脏猛然一阵刺痛,酥酥麻麻。
恨不得闷自己一拳。
抢在她眼泪落下之前,将她受伤的手夺了过来。
她瑟瑟地缩着肩膀,想要抽回。
却被他霸道地呵止了:
“别动!”
细致地擦去她手上的血迹。
刚想为她包扎,她却糯糯开口:
“江辞安,还在流血呢,把血吸掉才行……”
吸……?
怎么吸……
是像他想的那样吗?
江辞安拧着眉头,有些困惑。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催促:
“江辞安,疼……吸吸就不疼了。”
说着还把手指伸到了他嘴边。
他被她满是期待的眼神蛊惑。
迟疑地轻轻张开紧闭的薄唇。
她立刻就将指头塞了进去。
露出得逞又肆意的笑。
甜甜的,咸咸的。
让人心里痒痒的。
江辞安看得出神,眉目不自觉地舒展开。
直到又见她露出受伤的神情,低落地垂下了眼睫。
他才回神。
松开她的手指,轻问:
“还是疼?”
她缓缓抬起小脸。
垂着眼角摇摇头。
认真地看着他已经迷离的眼睛。
可怜兮兮地呢喃:
“江辞安,我害怕……”
怕?
怕什么?
江辞安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毫无招架之力。
只能蹙着眉头等着她说下去。
“你以后,能不能……”
她还真的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欲言又止。
惹他心急。
“嗯?”
沈长乐深呼吸,看上去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仰首看着他,略带乞求地开口。
“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凶?”
见他一怔。
她乘胜追击。
“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好好说,但是不要这么凶。
你把好不容易弄来的药都打翻了,而且……我会怕。”
江辞安还是怔着。
自我怀疑。
他凶吗?
他对她,不够好吗?
什么都不让她做,还给她洗衣服铺床……
他从未这样对过任何人!
还是让她觉得凶吗?
那该,怎么温柔呢?
没人教过他啊……
“可以吗?江辞安?”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把软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学如何爱她。
他无法抗拒地点了点头。
终于换来她的破涕为笑。
“那说好了,拉钩为证!”
拉钩……
好幼稚。
他小时候都没这样过,二十来岁了却……
“拉钩嘛!”
她撒着娇,捧起他的手。
两小指相勾。
他百依百顺,被她调教得像个提线木偶……
总算让她心满意足。
她端起药碗,执意喂他。
他想自己喝,她都不允。
“江辞安,啊——”
那药黑漆漆的,看着就很苦。
他却愣是没尝出味道。
脖颈红得吓人。
他也只能强作镇定。
可算是把药喝完了。
刚想着能放松些了。
她却又端了一碗面片汤来。
不顾他面红耳热。
像过家家的孩子一般,又来喂他。
“早上的宽面变成了一坨,正好回锅,熬个糊涂面,好克化一些。”
这是……
她做的?
他又有些惊诧。
金枝玉叶,却为他洗手调羹……
这样的反差和诱惑,哪个男人能顶得住呢?
莫说是从小便被家人抛弃,四处流浪的他……
即便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会受宠若惊吧!
他一时不敢去接。
又见她努着嘴撒娇道:
“尝一尝嘛!”
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蹙着眉张嘴。
味道却意外不错。
看到她满是期待地问:
“怎么样?”
“嗯……”
他舒展眉宇点了点头。
虽然看上
去还是冷淡。
但沈长乐已经很满足了。
笑得甜美,蛊惑。
“那再吃几口吧?”
她亲手做的,他自然不能辜负。
整整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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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吃了。
更叫她开怀。
“有这么好吃吗?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做!”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像个小兔子一样,满是欣喜地看着他。
说着下次、以后,这样充满希望的话……
让他倍感安心。
仿佛他们之间有无限未来。
真真切切给了他家的感觉。
可是,她姓沈,是大齐的长乐公主……
他们之间,真的会有以后吗?
他突然就变得好贪心。
就算知道她迟早会离开……
也想和她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沈长乐不知他心中所想。
一如既往地乐观。
“好了,你躺下休息会儿吧,我去看看王小。”
“他怎么了?”
沈长乐犹豫了一下。
刚刚被杨晓翠坑害。
这个时候,她不能说杨晓翠虐待他。
恐有栽诬之嫌。
倒不如让他自己发现,这样不管他对杨晓翠是何看法,都与她无关。
“王小早上来吃糕点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有伤。
但那会儿你高热未退,我没来得及帮他上药。”
江辞安闻之,皱了下眉头。
一边想着,长乐对他真好。
事事以他为先。
一边又想着……
王小这孩子在山寨里无依无靠。
常常被人欺负,这样下去不行……
“那我去找他过来,你再睡会儿。”
“嗯,当心。”
沈长乐没想到,江辞安竟会关心她。
对她说,当心!
这可是好兆头。
就算前世,他也从未对她说过软话!
真是难得……
随即奖励似的甜甜一笑。
“好滴!”
明媚地转身离开了。
江辞安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一片柔软。
被她踏足过的心田,成片地开出花来……
过不多时,沈长乐便将王小拉进来了。
看上去还有些气恼的样子。
软着声音责问道:
“你说你,与傻蛋打什么?且不论他身份如何……
你多大,他多大?你打得过他吗?”
王小咬着嘴唇,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可是他骂我!”
沈长乐一边拿着药箱,一边奶凶地问:
“骂你什么了,让你什么都不顾地与他厮打?”
“他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低下了脑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我爹娘只是死了,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