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几人入住。
依照规矩,该有小二为她们送上热水和杯盏。
然而,热水迟迟不来。
白雉出门催促。
开门便听见走廊里传来老板娘尖利的斥责声。
“拿个水壶都拿不稳!要是打碎了,你这条贱命都不够赔!没用的东西……”
“啊,啊,我知错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注意,不敢再摔倒了。”
这声音……
怎么这么像……
沈长乐犹疑,亲自出门去看。
那走廊尽头正被打骂的孩子,正是她挂念之人——王小。
眼见老板娘的巴掌又要落下。
王小却护着怀里的热水壶,躲都不敢躲。
她气急,怒斥:
“住手!”
浓妆艳抹的老板娘闻声,立马换了副嘴脸。
衣领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着半个肩头。
一扭一扭地笑着迎了上来。
“哎呦,是不是吵到客官了呀?家里孩子不懂事,扰到您休息了,真是罪过!”
“家里孩子?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老板娘迟疑了片刻。
带着提防讪讪笑道:
“啊……他啊,他是,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见她眼中心虚,沈长乐冷哼一声。
轻喝:
“王小,过来!”
还蹲在地上,忙着整理水壶杯盏的王小……
终于分辨出了沈长乐的声音。
不敢相信地缓缓抬起头。
见到那张绝美又熟悉的脸时,眼泪瞬间漾在了眼底。
竟然真的是……
“二,二夫人……”
他怔怔地站起来,烫红的小手,局促地抓着衣摆。
一时愣在了原地。
直到听见沈长乐再次柔声催促:
“过来,王小,到我身边来。”
他才吸着涕泪,凑了过来。
从开始的步步缓慢,到后来的一路小跑。
他几乎是哭着扑进了沈长乐的怀里。
嚎啕不止。
“二夫人,真的是你,二夫人……”
沈长乐知道他受委屈了。
用帕子轻轻擦着他的小花脸。
柔声哄着:
“不哭了,我来了,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王小摇头,哭得更凶。
“二夫人,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山寨被烧了,我四婶说,你们肯定都死了!”
沈长乐惊诧。
原来,他不是在为自己受的委屈哭,而是在担心他们……
“没有,我们都没事,只是暂时不住在寨子里了而已。”
王小抽噎着点点头。
哭红的眼睛向她身后张望。
“二当家呢?二当家也没死吧?”
“没有,他没事,我们正要去找他。”
他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低着脑袋闷声抽泣。
那老板娘见她们认识,也不装了。
笑得很是难看。
“哟,您认识这个小鬼头啊!他在我店里帮忙没几天,可打碎了我不少盘子和碗,这个钱,您可得赔!”
“我没有!二夫人我只打碎过一个盘子,两个碗……”
“你闭嘴!小杂种,吃住老娘都还没跟你算呢!”
老板娘恶狠狠地打断王小的辩驳。
用力剜了他一眼。
沈长乐看不惯她这个样子。
提着帕子,端起了肩膀。
“大齐律法,不得雇佣童工,若被人告发你是要吃板子的,你到底在嚣张什么?”
“呵,雇佣?这小崽子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小奴隶而已,老娘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管得着我?”
买来的?
沈长乐闻之眉头一簇,有些不敢相信。
他叔婶把他给卖了?
低头向王小求证。
他却只是惶恐地揪着衣服,不敢抬头。
看起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沈长乐轻叹一声,摇摇头。
“他年纪这么小,在你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让我带他走,需要多少银子,我出。”
闻之,王小抬起红彤彤的眼睛,含泪望着她,欲言又止。
老板娘听见这话也是眼睛一亮。
买这个小崽子,她早都后悔了。
本想退回去,结果人牙子跑了!
如今有人主动要赎他,她自然再高兴不过。
不过她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出言试探。
“当初买这个小崽子可花了我不少银子,我算算啊!
买他花的钱,摔碎的碗碟赔的钱,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花费……
如今你想带走他,至少得拿……十,三十两!”
“三十两?可你当时买我,只花了二两银子!”
王小担心沈长乐吃亏,也怕她手里没那么多钱。
抻着小脖子,据理力争。
老板娘却一副无赖模样。
“你这些天在老娘这儿吃的用的砸碎的,那不是钱啊?”
沈长乐一听,瞥向白雉。
白雉领会
,软剑出鞘,架在老板娘颈上。
老板娘顺时就麻了,手里的帕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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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沈长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又只带了两个小姑娘。
应该是个软柿子才对。
不想,竟是一块钢板!
“客官,客官有话好说,价钱,价钱好商量……”
白雉冷目,从腰间摸出两块碎银子。
“就二两,明日早上,我要看见他的身契和籍契。”
“二两,二两是不是少了点……”
老板娘还要辩驳,感受到冰凉剑气逼近颈脉。
她急忙改了口。
“二两就二两,明早天一亮我就去官府改他的籍契。”
听闻她服软。
白雉收了剑。
冷冷地歪了下脑袋。
老板娘便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沈长乐将王小带进房间。
细细询问分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卖到这里来呢?”
王小低着头,不自觉搓着手心里的红肿。
“二当家给四婶的钱花完了,她带我回去过一次,可山寨已经被烧光了。
她说二当家他们肯定都死了,就让我出去赚钱,给四叔看腿。
我赚不到钱,她就把我给卖了……”
沈长乐将他叫到身边,翻看着他手上烫伤。
皱着眉头,不甚理解。
“那你四叔不管?就看着她卖你?”
王小犹豫着摇摇头。
“我四叔不知道这事,四婶卖我的时候,四叔不在……”
什么不知道?
根本就是默许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了也不来找他?
沈长乐叹了一声,让白雉找来药膏,帮他涂抹手上的烫伤。
见他总是不自觉揪肚皮上的衣服,她在意地掀开他身上单薄的小褂。
这才看见……
他瘦弱的身体上有好几处淤青。
肚皮处,还被刚刚的热水烫红了一大片……
沈长乐心酸又心疼,帮他上着药,问道:
“和我走吧?我带你去找江辞安。”
想来,辞安见到他也会很开心的。
“可以吗?”
“嗯。”
沈长乐回答得笃定。
他却还有些许犹豫。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四叔一声?我怕万一他腿好了来找我,找不到我会着急……”
至少在知道山寨被烧毁之前,四叔和四婶对他还是挺好的……
沈长乐见他傻里傻气的,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行,明日拿到身契,我就陪你回去。”
这笔账,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