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天亮，人鱼们纷纷走出石洞，忽大忽小的对话声连绵不断的传入陆祈年耳内。
长时间行走导致他身上酸痛不止，一睡醒便坐在海绵垫上拍打按摩着双腿，他有些后悔了，昨天就该好好按摩后再入睡，那样就不会疼的这么严重。
没过一会，陆祈年便听见人鱼正议论文昨夜的血月，连忙竖起耳朵专注的听着。
“昨夜，那边。”说话的人鱼指向黑礁石区内、“有三只人鱼被杀，死的可惨了。”
“昨天晚上可是血月，他们不回洞穴，跑到黑礁石区死了也是活该。”
“要我说，这群海妖就是太猖狂了，阿莱希登基杀了这么多人鱼，也不说把海妖杀灭绝做点好事，哼，我看，他就是怂包只会对自己人动手。”
“啧，找不到海妖首领的巢穴，光杀海妖根本没用，他在这边住时不也没少杀海妖。”
话落，整个礁石区瞬间安静下来。
海妖首领？
没有可用信息，陆祈年起身拍落身上的灰尘，迈步走出石洞。
人鱼们站在礁石上，他们手中都捧着不大不小的礁石正在打磨着用具，这是在为捕猎前做准备。
半晌，他们像是察觉到什么，纷纷朝着一个方向望去。下一秒——他们的表情变得诡异。
精灵漫不经心站在石洞前，他的视线像是在寻找方向似的，直到看见熟悉的黑色，他迈步朝着那方向走去。
精灵一动，人鱼们的视线跟着挪动，随后几个人鱼“嘶”了一声。
那个方向……是黑礁石区。
精灵的背影早已模糊，人鱼们依旧呆滞原地，直到一只人鱼轻声呢喃同时惊醒所有人鱼。
“他……他怎么住在阿莱希的石洞里？”
*
灰礁石区，黑礁石区之间区别不仅因为颜色。黑礁石区整体的面积较小，只有灰礁石的三分之一，但确实灰礁石区的中心点。
这里水温均衡，水质清澈，更没有合脚碎石铺满地面，显然是更符合生物生长的好地方。自然有许多的珍贵资源都生长在黑礁石区，这也导致黑礁石内的危险指数逐渐升高，有毒的生物，甚至是凶猛的海妖随处可见。
逐渐深入，陆祈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周围，每路过一只水母他都会细细打量许久。
几只粉色渐变的水母一同飘在半空，细长的触须外还挂着一层薄纱，好似裙摆，它们一呼一吸，就像是翩翩起舞的少女。
不是蓝色，陆祈年有些失望。
“不会已经灭绝了吧？”
毕竟海妖已经抓捕了几个月。
精灵手中握着被海水泡的有些发白的网兜，按照肖果的描述，进入黑礁石区就能够看见避水菇，可他进来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水母确实不少了，可蓝色的却死活都不见一只。
左右看了看，陆祈年迈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的礁石不高，大部分的礁石奇形怪状，适合小鱼小蟹当做避难所，从陆祈年进来到现在还没见过一个能够住人的石洞。
“砰——”
“嘶……”
难道是海妖？陆祈年连忙躲进礁石，透过礁石缝隙偷偷看着。
“给我砸死他！”一阵暴怒吼声。
他身后的人鱼连忙抱起一大块礁石放在不知是什么的武器上。
“嗖——”
一颗颗硕大的礁石飞速朝着前方的人鱼砸去。
那只人鱼状态并不好，他深蓝色的鱼尾上遍布伤口，或许是被礁石砸的，尾部的鳞片都被礁石砸落了许多下来，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可怕的是人鱼的尾鳍，哪里有一块血淋淋的坑洞，鱼尾飞速摆动时坑洞中被砸成泥一样的肉丝在海水中飞舞。
陆祈年眉头一皱，这条人鱼在继续快速游动的话，能逃脱也会死。
“别追了……我没有拿你东西！”语奋力摆动着受伤的鱼尾，他一边喊着，一边将手中紧握着蓝色透明物体放入怀中。
现在的陆祈年对蓝色格外敏感，几乎是那物体出现的瞬间，他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上面。
在人鱼一个转身拉开距离，他终于能够确定，是蓝色水母。
鱼尾疼痛僵硬，语已经没有力气，他转身瞪着远处的深红尾人鱼，掏出已经破碎的水母，他深呼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先不说这只水母是我抓到的，你想要水母去讨好海妖，我绝对不会给你！”
讨好海妖，被任何一条人鱼听见无异是会被驱赶出族的程度，深红尾人鱼的心思被戳破，脸色有些讪讪、“语，把水母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呵。”语的嘴角勾起，缓缓吐出两个字、“做梦。”
说着，他手指骤然用力，手中的水母即刻就会爆开，却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掰开了手指。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陆祈年温柔笑一下、“这只水母能给我吗？”
语的口唇微张，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金色短发，翠绿色的眼睛会笑似的正温柔的望着他，长的真好看，他想。
随后，男人微微开口说话，哦？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好温柔。
深红尾的人鱼被忽略了彻底，他仅仅愣了一秒便回过神来，眼看着突然跑出来个东西惦记他供奉给首领的水母，气的一把伤过身边人鱼的砍刀边挥舞边怒喊道：“该死！你踏马又是谁啊！那来的瘪三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把你们两个都砍死！”
“可以吗？”陆祈年伸手在呆滞的人鱼面前晃了晃。
“可…可以！”语瞬间回神，想到自己竟然盯着对方失神，延迟许久的羞耻心涌上心头：“送你！”
语一把将水母怼近陆祈年怀中，红扑扑的小脸扭头对上挥舞着砍刀的红尾人鱼，大脑断裂的神经立即被接上。
靠靠靠！我还在逃命啊啊啊啊！
没想到这只水母这么容易就搞到手里，陆祈年还以为要在折腾一会，不紧不慢的收好水母才抬起头看着他们。
如果他没记错，那条红尾人鱼要水母是要供奉给海妖，按理来说人鱼和海妖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这条红尾人鱼为何会帮助海妖抓水母呢？
可惜没时间思考。
那红尾人鱼速度很快，几秒钟就已经游到精灵面前，他双手抬起砍刀，脸上的表情极其兴奋：“你踏马的！给老子去死吧！”
语在一边急的不行，一只手用力的拽动对方的手臂，可面前的青年纹丝不动：“你是傻子啊？！快跑啊！”
陆祈年本人不会打架，但不妨碍精灵索尔武力值极高，只是原身脑子一根筋，平日里喜欢用嘴劝人，不然也不会被阿莱希直接捅死。
而陆祈年就不一样了，他是绝对的守法好公民，但平生最讨厌别人磨叽自己，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动脚。
他脑子亮起抬脚踹人的想法——砰。
“啊！”
红尾人鱼如同失去丝线的风筝，飞速撞进礁石怀中，又进入海底母亲的怀抱中。
“大哥！大哥！你敢踹我们……”身后几只人鱼大叫，拿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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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跑向罪魁祸首为他们大哥报仇。
陆祈年淡淡撇了一眼。
下一秒，奔跑着的人鱼们连连转身跑向大哥身边。
“大哥，我扶你起来，那个该死精灵太可恶了！我们下次一定为你报仇！“
“滚！你们这群废物！都给我滚！”
“……”语用力的咽了咽口水。
他身边的是精灵吧？一定是吧，这绿色的眼睛只有精灵才有，他听说那只精灵是犯错收到了刑罚才被丢进来。
他身边这只……语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精灵。
精灵都这么厉害的吗？
陆祈年轻煽动面前的灰尘，转身问道：“你知道哪里还有这种水母吗？”
“知道！我带你去！”
陆祈年视线下滑，落在人鱼受伤的鱼尾上、“……不然，你告诉我在那个位置，我自己去就好。”
语自己都忘记了受伤这回事，一提起才意识到尾部的剧痛：“哪里很危险，而且海妖最近在大面积的捕捉避水菇，你独自一人碰见海妖是非常危险的，况且，黑礁这边的避水菇都快灭绝了，我说了你不一定找得到。”
陆祈年确实找不到路线，但是他能询问009、“既然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语连忙点头应下，平时他早就跑回家上药了，要不是面前的精灵帮了他，也不会留下说这些：“那先回我家里好了，那边还算安全。”
到达石洞附近，陆祈年才明白人鱼说这里安全，人鱼的家并不是石洞，而且一个地下坑洞，洞口上方被一块扁平黑礁石覆盖住着，从外观来看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礁石。
坑洞内生活用品还算齐全，洞最上方还挂着几只刚死不久的鱼，散发着淡淡的腥味，不算难闻。
没想到这条人鱼还挺会找地方的。
由于是地下坑洞，整个洞内灌满海水，陆祈年本想帮助人鱼上药，没想到收回手的瞬间海水倒灌直接将药冲了个干净。
最后还是人鱼自己缓慢的给自己上药。
“我叫语，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你是精灵吗？”
听见声音，陆祈年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我叫索尔，是精灵族的圣子。”
“我知道你，半个月前的宴会上……”还没说完，语惊了一下捂住嘴巴，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有些忐忑的看着对方，确定精灵没有声音才松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就要挨揍了。
“海妖为什么要抓避水菇？”
避水菇只能做避水药剂，这对于原本居住在海底的海妖来说是根本没用处。
语的眼睛飘来飘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是海妖首领，联合巫医大人在制作一种能够登陆地面的药剂。”
“登陆地面？”陆祈年神情诧异。
“哎呀，我忘了你是精灵，你应该不清楚，像我们人鱼的鱼尾和双腿可以自由转换，自然可以登陆地面。海妖不同，他们作恶多端，传说是被海底诅咒终生无法拥有双腿，自然无法登陆地面。”
“我猜，那群海妖抓避水菇就是为了做出能上岸的药剂。”
陆祈年问：“人鱼中有居住在陆地上的吗？”
“我没听说过。”想了想，语又说道：“人鱼虽然可以幻化双腿，可如果长期离开海水依旧会不舒服。”
了解差不多，陆祈年起身道：“我去抓一些吃的。”
海妖的目的是什么？费这么大力气不可能只是为了呼吸一口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