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当阳(十九)
    不知何时,空气中的燥热褪去,渐渐让人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透过毛孔肆无忌惮地钻进血管,似乎要将血也冻住。

    此时的密林安静得出奇,整个太象山仿佛被封缄住。

    “姜眠鹤呢?”路植晏背着李岁寒,蓦然出声,两人同时顿住了步伐。

    对啊,姜眠鹤呢?

    树上的鸟儿惊飞,发出凄厉的叫声,几片羽毛洒下,与谢惊春的手臂擦肩而过。

    她谨慎地扫了周围一圈,觉得有些怪。

    浊风吹过,带来了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尸腐味。

    谢惊春颤抖着向后睨去。

    三尸并立,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三道黑色的长口如喉间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汗水沿着脖颈往领间流,襟前尽湿。

    路植晏轻轻将李岁寒放下。

    而此时三具尸体的四肢几近折叠,平行于地面,突然诡异地冲爬过来。

    谢惊春登时呼吸停滞,鼻子憋得通红。

    她还浸溺在刚刚杀了人的恐慌中。

    路植晏挡在她身前:“退后。”

    发丝带着汗液粘进眼睛里,谢惊春一闭眼便感觉如小刀割裂般的刺痛。

    路植晏即刻掏出符纸,一下子封住三尸的行动。

    “怎么会尸变?”他诧异道。

    强忍着腿上的颤抖,谢惊春深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嘴唇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血,一股腥锈味充斥着鼻间,惹得人想吐。

    她死死捏着裙子和包,紧跟着路植晏,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自己的脖子上的平安锁,腰上挂的那些金错银链,以及包中的法器发出一点声音。

    在现实生活中只能瞧瞧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却拥有很多,她便像个暴发户一样把那些精致玩意全揽身上。

    只是现在,这些东西逼得她走得比乌龟还慢。

    怪。

    越来越怪。

    他们又行了一段距离,却总感觉前路漫漫,毫无边际。

    更奇怪的是,他们绕了半个多时辰,竟然连一只妖怪,一个人都没有碰见。

    直到再次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路植晏严肃道:“我们在幻境里。”

    谢惊春喃喃:“江存景……”

    刚刚那个青衣人是江存景?那姜眠鹤现在一定是被他抓走了!

    “是他。他的幻境最高可达九重,不知我们在第几重。”路植晏看了看这笼罩的迷雾,站开了几步,随后张开双手,双剑立马从背上跳出,稳稳落在手上。

    谢惊春望着他:“你想要做什么?”

    “冲破。”

    路植晏语毕,剑锋上开始缭绕着无色气息,他极力一挥,两缕璀璨的剑气盘旋,带着势不可挡的霸道,冲天又落,在半空中如圆化开,骤然吹散一山迷雾。

    刹那间,周围浓雾退散,树木急速后移,清风拂面,鬓发轻曳。

    “还是不对。”谢惊春扶着李岁寒,皱着眉头看向四周。

    路植晏将双剑归鞘,蹲了下来:“红袖招玩骰子,我被贴了几张纸条?”

    “二十八张。”谢惊春先感到疑惑,接着想到什么,立马说道,“我被贴了多少张?”

    “十七张。”路植晏又问,“我们约定春旗船经过四次,我便去找你。当我去找你时,你是在红袖招还是在春旗船?”

    “我们约定的是三次,而非四次。你去红袖招找我时,我就已经在春旗船了。”

    话音刚落,谢惊春突觉得脖间一冷。

    路植晏瞬间拢起眉峰,抓住李岁寒的手,抬臂肘击,双指打飞他手中的匕首,又转身反手掐住他的喉咙。

    速度之快,衣物与空气摩擦出声音来,可谢惊春洁白的脖颈处,还是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路植晏瞥了眼她的伤口,面上更加冷峻,抿紧双唇,一道如虹剑气狠厉划过,“李岁寒”灰飞烟灭。

    压抑的气氛顿时散去不少。

    谢惊春摸了一下脖子,指间有些黏腻,但因为手上本来就有伤,流了不少血,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没想到这个李岁寒居然是幻境,更想到在幻境中留的伤能带到现实中来。

    “我们出来了?”

    路植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许久才站起身:“嗯。”

    他找到不远处因为昏迷没有堕入幻境的真正李岁寒,把了脉后快速给他点了穴位,又输送了些自己的真气。

    不多时,李岁寒便转醒,他呆愣愣道:“发生了什么?”

    路植晏的声音先是低低的,像是溺在嗓中,转而才透着些清明:“姜眠鹤估计出事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姜眠鹤也才刚刚醒来,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绑得很紧。

    她看着面前黑黝黝的陌生环境,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

    周遭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差不多半屋高的烛台上顶着一盏昏暗的蜡烛,风不知知从何处透过来,昏黄烛火摇晃。那微微的光亮根本不足以看清周围的陈设。头顶似乎挂着风铎,偶尔会叮叮叮地响。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下,发现自己仿佛坐在一个石床上。

    “你醒了。”一身青绿衣的江存景从黑暗中走出来。

    姜眠鹤立马秀眉紧拧,露出防备姿态,她对他着实没什么好感。

    “我怎么在这里?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江存景嘴角勾起笑容,狭长的眼睛中露出得意的精光。

    他蹲下身一把捏住姜眠鹤的下巴:“当初在当阳山,你不是骂我是傻逼吗?”

    姜眠鹤愣了一下,想起来她好像是这样骂过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她暗暗想要引出千华,却发现腰间的佩剑不知去哪儿了。

    她渐渐知晓现在自己的处境,更知道不能惹恼了疯子江存景。

    “当时因为心情不好,故出言不逊,还请江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其实姜眠鹤心中在蛐蛐:当时听家主说要给路知慎定亲,我本来心情就不好。你这个陌生人却莫名逮着我不放,一直说在第八重幻境中见过我,还一直说要得到我,我当然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傻逼了。

    江存景一笑:“没有没有,我觉得姜姑娘骂得太好了。”

    姜眠鹤:“……”

    “不知江公子是想让我干什么?竟需要将我绑起来。”

    江存景抚过她微微发红的脸颊,触感如新荔一般,啧啧道:“再等等。”

    姜眠鹤心中一阵干呕,她别过头,想讨好他以此拖延时间的耐心霎时间消散。

    “等什么?”

    “等路知慎来。”

    “眠鹤会不会已经被江存景带出去了?”

    谢惊春当然知道姜眠鹤早已经被江存景带到江家密室中了,也知道会有路知慎救,所以她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心情才舒缓了许多,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路植晏停下,甩给她一瓶金疮药:“你的血容易引来妖兽蚊虫,先涂上。”

    谢惊春猝不及防地接住,有些错愕,点点头:“嗷嗷好,多谢。”

    路植晏半晌才说:“我们出去。”

    谢惊春也不知道从哪儿能出天地镜,便赶紧跟在他身后。

    李岁寒一开始嗷嗷叫着要去救姜眠鹤姐姐,看着谢惊春身上的伤势,现在倒也安静了许多。

    一路上,路植晏的剑光就没怎么停过,如同画笔勾勒出各种各样的线条,只是这些线条可带着十足的杀意。

    四面八方总是会跑来几个不怕死的妖怪,也会救下几个普通班学生。

    谢惊春和李岁寒就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都觉得面前的路植晏情绪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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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动作都很随意,他整个人却似乎绷得很紧,头上的高马尾和连串的方孔钱晃动的幅度很小,仿佛在极力压着什么。

    出了天地镜,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谢惊春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得到了舒展,连手上和脖上的疼痛都被拂去。

    她立马提议:“我们还是先去报路大哥吧。”

    毕竟按原著走,就是得路知慎去救。

    李岁寒难得与她同一意见:“对啊,我们去找路大哥,他那么关心姜姐姐。”

    听到这话,路植晏没再注意腰间的痉挛,本就压抑的思绪一下子就如同被黏稠的胶水粘住,随后艰难地掰开,留下撕扯的透明细线。

    内眼角旁的痣随着眯眼的动作微微缩起,他回过头说道:“好啊。”

    两个人忙不迭地去了常宁室,将姜眠鹤被掳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知慎。

    谢惊春还有意无意地提出姜眠鹤大概是被拐到江家密室了。

    路知慎一听,当即如玉的面庞就沉了下来,爬上担忧和愤怒,却又在一瞬间被他压下。

    他拿起万诛冲出了门,腰间的玉佩发出嘈杂慌乱的声音,整个人似乎被冬日寒风裹挟,剑鞘上铺着赶尽杀绝的戾气,似乎下一秒万诛就要出鞘杀人。

    李岁寒和谢惊春追出几步,却发现他早已经没了身影。

    而姜眠鹤这边——

    “路知慎?为何要等他?你想要做什么?!”碰到路知慎的问题,姜眠鹤再也不想和他假言假语,直接冷声道,“他不会来!你休想!”

    江存景盘弄着她的头发:“啧啧啧,你喜欢他?”

    “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癫公!滚!”

    江存景噙着笑意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他咬着牙,猛的打了姜眠鹤一巴掌。

    姜眠鹤娇嫩的脸上霎时留下一个红印子,嘴角溢出血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石床上,坚硬的触感让她的肩膀和额头酸痛无比。

    “什么第一天才?一个能亲手将父母杀死,差点屠灭当阳的杀人犯而已,不想姜姑娘竟这么好胃口呢!”他一把拽起姜眠鹤,嘴里恶言喷涌而出,病态般地摩挲着她的耳垂。

    姜眠鹤身上痛便也罢了,杀人犯几个字却真实地将她的心刺痛,怒道:“什么意思?你个臭傻逼!这又是你的什么破幻境?!”

    “我的第八重幻境可以预测未来。所以我见过你,也见过他,见过很多人,他们都死了,包括我。”

    “哼!真是蠢得可以,这也信?所以你想利用我引出路知慎,你想杀了他保命?”

    “哎呀,姜姑娘有点聪明啊。”江存景啧啧几口。

    姜眠鹤狠狠啐了一口血:“那我可告诉你,别说路知慎根本不会来,退一万步说,他来了,你的死期也只是提前降临而已!”

    “是吗?他敢吗?为你一人,树一山之敌?”

    说罢,江存景附身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我就看看他敢不敢?”

    “你疯了!你死定了!你个……”傻逼两个字还没有蹦出,就被江存景捏住喉咙。

    姜眠鹤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拒绝与他接触,都张大嘴巴叫嚣着——快滚开啊。她心中警铃大作,睁大着双眼,似乎想要以此震慑。

    “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呢?能在我的幻境中出现,是你的荣幸啊。”说罢,他便拿起命剑,将姜眠鹤的腰带挑开。

    他歪着头,宽大的衣袖坠地,一副戏谑的表情。

    “等等等等!江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上次骂您的事深表歉意。但您想要杀路知慎实在不必这样做啊,浪费时间而已。”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姜姑娘骂得好啊,我就喜欢姜姑娘趾高气昂单纯骂我的样子。”

    姜眠鹤彻底没辙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癫公是个抖M。

    高台上的蜡烛几乎要燃烧殆尽,石床被黑暗包裹起来,姜眠鹤怔怔地听着自己的心跳,疯狂祈求着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