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认识,这是什么回答?
符明光似在斟酌用词,凝思片刻后决定实话实说:“事实上,是我先动的手,他们二人见还有个外人在场,本欲撤退,是我听到动静先拔了剑,才将事情闹大的。”
以这位大小姐的性子倒不意外,练寒星点点头。
“我记得我将那个年轻人刺伤后,他对同伴喊了句‘老多,要遭,你先走。’”
“老多?”练寒星想起给她指路的小多,转头就问夏满堂:“婆婆,他是不是坡下那个小多的父亲?”
“婆婆,婆婆?”练寒星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夏满堂蓦地回神,她顿了片刻,嗓音嘶哑粗砺:“是,又不是。”
练寒星顿时感觉头大如斗,夏满堂的话过于晦涩,令她费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又不是是什么意思?有人冒充他?正反复推敲就见夏满堂收了核桃,抽出水烟袋点燃后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娓娓道来。
“那人虽蒙着面,但我一眼就看出是老多。老多的眼上有道疤,生了双瑞凤眼,更重要的是,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头。”
“正因为是他,所以才不可能是他。”
“是因为特征太明显,反而不可能?还是说老多不会武功,抑或是……?”练寒星若有所思,注视夏满堂试探确认。
“老多两年前就死了,他的尸首是我亲自扛回来的。”
此话一出厅内静默半晌,练寒星敛了笑意,面若寒霜,语气不带任何温度:“这两人是怎么死的?”
夏满堂搁下水烟管,幽幽道:“一个一剑断喉,一个穿胸而过,都死地透透的,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不过,小符后来回到山上想再搜查一番,结果发现他们的尸体不见了。”
那就是有同伙收敛了,会是谁呢?
难办!
练寒星长叹一口气,攒眉蹙额,思来想去都没想通到底是谁想杀她,原主没来得及作恶人就没了,她穿过来几天也没干什么坏事,到底是怎么结仇的呢?
跟君影有关?她回想起君影的警告,随即摇了摇头,他们是很怕自己出事的,不会是他们。
那么,就是令他们感到恐惧的人了?可是问题又来了,倘若是那个人,那么为什么这边要杀,那边君影却又担忧自己安危呢?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涣散愣神,与对面的符明光遥遥相望,瞥见她目光躲闪,双手端着茶杯反复揉搓就是不喝,一直觑着桌子迟疑不决。
她端正坐姿望着符明光,神色平静:“符大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符明光几次想说,瞧见二人神色却欲言又止,最后她放下茶杯,揉搓手指说道:“这几日我在村中闲逛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有几个人需要特别注意。”
她手指轻叩桌案:“我还是觉得这个村长有些奇怪,抛却出现的时机不谈,有一点就很可疑,他身上的气息很杂乱,整个村子味道都很怪,但只有他的气息是最混乱的,让我觉得不安。”
“等等”,练寒星好像发现了什么,声音陡然拔高,“你刚刚说赵云蜺的气息很乱?还说村子里有股怪味?”
符明光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轻咬下唇犹疑道:“对啊,怎么了?”
练寒星捏着下巴回想起之前在村中闻到的味道,所以,不是她的鼻子坏了?
她反问符明光:“你的感知如何?”
符明光不假思索回答:“迄今为止,从未出过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
练寒星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悦耳:“那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她拖着尾音,朝符明光颔首,慢悠悠地说:“继续说。”
“我刚进朱砂村就发现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隔离阵,刚好笼住村子隔离瘴气。这样大的阵法,需要耗费极大的灵力,但朱砂村并无灵气。
因此,朱砂村内所有的修行人,都要格外关注。”符明光推敲良久,目不转睛轻柔细语地开口。
接触到她的视线后,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她转移视线,目光瞥向别处,看起来有些许不自在,练寒星轻笑一声:“这我倒是赞同,虽然不知道春兰是怎么疯的,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当也是外来人。”
她侧头望向夏满堂:“婆婆,您知道她和老高来村里有多久了吗?”
夏满堂瘫坐椅子上,闻言眼也不抬懒懒地应道:“老高来村里快五年了吧,小闻是三年前来的,他俩有一回一同进山捕猎不慎走失,再找到小闻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
“老高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让她走丢,还受了刺激,所以才一直在身边照顾她。”
“不过,小闻没有修为,只是个普通人,而且她是真的疯了,不是在装。”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还共进生死过,练寒星一个眼神夏满堂就知道她想要什么,还没问就先回答她了。
“居然是真疯?”练寒星有些诧异。
“别的不说,老赵的医术还是很好的,如果装疯卖傻,他不会看不出来。”
夏满堂思绪慢慢飘远,忆起过去,还有些感叹:“小闻刚到村里的时候,浑身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刮伤,又浑浑噩噩的,那个时候精神就不太好了。
她胆子小,又怕见生人,经常躲在屋里不敢出去,老高帮了她几次,两人一来一去,时间长了这才熟稔的。”
她笑了笑:“这么胆小的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至于老高,”夏满堂眯了眯眼,“他从未在人前显现过自己的能力,看起来也普普通通,和村中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许是坐久了,练寒星伸个懒腰往纱帘后慢悠悠走去,一会摸摸纱帘感叹几句材质,一会身子半探出窗逗弄两下挂檐下鸟笼里的□□,熟门熟路得很,她头也不回,语调闲散:“从未显现过的话……,要么修为退化成了普通人,要么是他的能力不适合太过张扬。”
“又或者,他一直都有利用自己的能力在村中行使便利,只是从未有人发现过而已。”
符明光的眼神随着练寒星的背影而去,她很快跟上练寒星的思维,低声喃喃:“能够在灵墟不动声色地使用自己的能力而不被发现,难道是?”
“幻术!”
二人的声音交叠,同时回头望向对方会心一笑。夏满堂轻笑一声,将水烟管倒扣掸了掸烟灰,随即掐灭火星,懒懒掀起眼皮:“知道得够多了,你该走了。”
练寒星忽地靠坐在夏满堂身边,朝她挤眉弄眼:“婆婆何不跟我们合作一下?”
夏满堂理也不理她,练寒星在她身后踱步,兀自感叹:“进莽伏林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像婆婆您这样经验丰厚的猎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猎物才会让您甘愿涉险呢?”
“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答案,方才在屋中转了一圈,发现您狩得的猎物虽有些凶险,却不至于让您这样大费周章。在山中遇险时,您为了试探我亦并未尽全力,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练寒星背对夏满堂,一个后仰歪头望向她,眼带笑意:“其实,您是想进神庙,对吗?”
她见夏满堂未曾多言,于是又一个转身行云流水坐了回去,姿态随意又优雅,双手环抱气定神闲:“薄如蝉翼的纱应当不常见?却被您拿来做帘子。”
她五指弯曲,反手轻叩桌面:“还有这桌子,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一看就不简单。而同样上乘的东西,我可只在赵云蜺家见过。”
“窗口悬挂下的是紫檀嵌金鸟笼,这样昂贵的笼子您却用来装□□。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拿鸟笼装□□,不过我瞧着那□□也不是什么普通□□。”
“啊,还有院门后悬挂的镰刀,那刀柄,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还有垫桌脚的石头,我看着也不像是普通石头,上面竟然还有点灵力。”
“更不要说墙上的画,您手上的烟斗,还有院子里那堆当垃圾的东西。”
练寒星很刻意地停顿了一会,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长声哀叹:“怪不得君影说您什么都不缺,这何止是不缺,宝贝都多到没地儿放了啊。”
她又一个侧身不去看夏满堂,佯装无措,口吻浮夸:“我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人还没认全就有人要杀我。”
“唉!生活难呐——”
夏满堂慢条斯理饮了口冷茶,像是完全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语气赞赏:“推得不错。”
“你该走了。”
她不为所动。
“好吧。”练寒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既然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找您。”
*
深夜。
风声猎猎,凄嚎阵阵,时不时钻入耳膜,练寒星蓦地睁开眼,隔壁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们已经熟睡。
她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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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蹑脚起床拉开房门,门发出嘎吱声响,她吓了一跳,静止不动,片刻后发觉夫妻二人并未醒来,才放下心来。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墙壁上满是枯枝投影,墙外传来阵阵低语,放眼望去,整片天地好似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寂静,毛骨悚然。正当她准备开院门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遂弃门翻墙而出。
出去的瞬间,寝居内的程见雪和君影齐齐睁眼。
程见雪松了一口气,君影起身,赫然穿着一袭黑衣,她来到桌案前,将桌案上的砚台一转,桌案前地板徐徐裂开,一条暗道浮现眼前。她转头朝程见雪点了点头便起身下去,暗道缓缓闔上,房内只余程见雪一人。
门外,练寒星转头望去,门口果然插着一株草,这草像是一道结界,将墙内墙外的世界隔开,因此门中人才能稳睡无虞。
墙外的小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他们双脚悬空无目的四处游荡,浑浑噩噩,有相互间询问名字的,有大打出手的,有自言自语的……
练寒星出墙瞬间,墙外所有“人”同时静默,齐刷刷转头看向她,像是黑暗中吐信的蛇,死死盯着猎物,眼也不眨。
光线蓦地暗了下去,月光不知何时被黑云遮蔽,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连风也停了下来,林中迷雾滚来,整个世界都被迷雾笼住。
他们躲在迷雾里盯着她,黏腻、湿润、纠缠的恶意扑面而来,无处不在,可她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耳膜似被堵住,万籁俱寂。
练寒星一愣,呼吸声?
下一秒,哀嚎声重新响起,四周沸反盈天,铺天盖地的怒吼声朝她涌来,像是一只只巨兽扑身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却齐齐抓了个空。
他们眼中俱是茫然,四处扫荡,目标却好似凭空消失不见。
*
夜色中,练寒星屏住呼吸沿着甬道一路狂奔,耳边风声飒飒,脚下步伐却不曾停歇,忽地脚步一拐往身旁一跃,正好落在树丛中,被密密麻麻的树枝掩住身形,轻盈地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身旁传来似有似无的温热,她大气也不敢喘,缓缓转头,觑见一双异瞳,二人张目圆瞪,不过呼吸间就双双反应过来,同时出手捂住对方的嘴鼻并眼神警告!
别出声!
二人均一愣,慢慢松开了手,远处一道寒芒直掠而来,自二人颊边急射而去,落在雪地。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只松鸡被利刃杀死在自己的洞穴。
远处,年轻人收了扇子,漫不经心:“一只松鸡而已,韩老未免太过谨慎了些。”
韩老满脸沟壑,目光浑浊又犀利,他佝偻着身子,谨慎朝二人方向瞧了许久,见始终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声音粗砺:“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年轻人回眸环顾四周,未曾感受到活人气息,他狐疑道:“您方才真的察觉到有人?”
韩老摇摇头,却表情严肃:“‘他们’刚刚静止了一瞬,应当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影响。”
他转头望向面前的院门,赫然是程家:“动静最开始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年轻人端详破烂的院门,拨开扇面掩面,低低笑了几声,胸腔震动:“不是吧?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胆量,竟敢不知死活地往外跑?”
韩老眯了眯眼:“你说得对,他们不会有这个胆量,所以一定另有其人。”
年轻人悠悠然:“那么,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儿了?”
他狞笑:“那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二人对视一眼,就开始扫荡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就要走到面前,却倏然止步。
练寒星和符明光都心下一紧,要被发现了吗?
二人双手握拳准备迎敌。
“哒哒哒———”那阵阵脚步声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令练寒星浑身血液倒涌,聚精会神不敢眨眼,符明光手已悄悄覆在剑柄上,场面血脉喷张一瞬即发!
忽然!
林中窸窣作响,一丛黑色发丝在树干间蜿蜒前行,如游龙般猖狂舞过摇摆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
年轻人脸色一变,脚尖着地身子跃起,犹如随风之叶,轻飘飘一掠,不过转瞬就奔了个无影无踪。
那发丝扑了个空,不慎绞到旁边枯树,又鲁莽收回,退回黑暗里。
“咔嚓”一声,枯树被发丝绞过的地方断裂两半!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