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练寒星觉得新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百晓生?”
刚说完天上就落下点动静,她下意识侧跨一步躲过,就见地上摔了好大一坨鸟粪,她仰头一看,一只鸟正扑棱着飞过。
练寒星:“……”
好家伙,不就是吐槽了一下这穷乡僻壤吗?至于这么记仇?
她慢悠悠走到夏满堂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在回味那只鸟的模样,暗暗发誓:这次算你溜得快,下次要是再见到你,一定逮了烤鸟肉吃!
夏满堂习惯性一把拍开耷拉在她肩上的手,对沉思的练寒星感到疑惑:“怎么了?”
远处,毫无所获的符明光也回到二人身边,练寒星幽幽开口:“婆婆,别找了,我们去抓鸟吧。”
二人更加困惑了,一脸不可思议: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练寒星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嘿嘿一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神情自若一把拢住二人肩头:“我们去西边吧!”
*
今晚的莽伏林意外的安静以及……安全。
这一路走来,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和雨声就什么也没听见,倒让三人都有些无所适从起来。换做上回,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溜了,这会没准已经打得火热准备火烧莽伏林了。
但有时候,极致的安静本身就隐藏着巨大的危险。是以三人都绷紧脑中的弦,查探四周,一刻也不敢放松。
临到西边时,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传来些咿咿呀呀觥筹交错声,叮铃咣啷银铃清脆,歌舞升平,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余音,好不热闹,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练寒星有些好奇:“荒山野岭,还下着雨呢,这大半夜的,是谁家小妖在举办盛会?”
“你怎知是妖?万一是人呢?”夏满堂瞥她一眼,眉梢微挑。
“您这话说得,这地方要能有活人我就……”练寒星刚想说这地方要能有活人她倒立行走,忽地想起山中的盈女,她们……应该也能算人……吧?
夏满堂笑得意味深长:“你就怎样?”
于是练寒星临门一脚一个劈叉把话绕走,朝夏满堂竖了个大拇指:“这地方要能有活人,我就佩服您神机妙算!”
夏满堂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失望,练寒星嘿嘿一笑,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好险好险,幸好没落入婆婆的陷阱。
三人越走越近,但见远处一片刚生新芽的杜鹃林中有一兰亭,无数红绸自亭周垂下,红绸尾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一女子彩衣红绸,面具覆面,手执铜铃,在亭中起舞。舞者神情严肃,大义凛然,起跃哼唱中无不充斥着力量感,她们听到的银铃歌声是从她这儿传来的。
林中垂枝悬玉,风起有碎玉声鸣;童女掌灯,列于两边;中间是盛服浓妆,云髻峨峨,盛颜仙姿的女子们,目光决绝,一步一步向山里走去。
她们行过陡坡,趟过溪水,遇过被吸引围在身边起哄捣乱的小精灵们。但她们目不转睛,不为濡湿的裙摆皱眉,不被嘻嘻哈哈的小精灵吸引,只自顾自地、向着前方走去。
眼见着就要来到面前,即将暴露身影。练寒星三人一跃而上躲在树叶中,俯视着这群排成排的女孩们。练寒星正准备小声问夏满堂她们在做什么,身旁就传来窸窸窣窣声。
三人身子紧绷,同时准备手中武器蓄势待发,向着身后同时转身一挥,武器同时悬在对方脖颈上,见着来人却滞了滞。
一个穿着红衣,原本该是脑袋的地方却顶着个破破烂烂,要碎不碎的,被时光折旧了红得老气的灯笼,却有着人的身形的小妖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对着她们投降,小小声控诉:
“喂,要不要这么凶,我也是来看热闹的啊。”
符明光双瞳幽深,眸若寒星,小妖的身影倒映在她眼中,瞳眸微光闪动。她扫视对方一眼,已经有了定论。
小妖顿时一抖,感觉全身都被看了个干净,吓得脑袋都歪了歪,就见对方收了手中剑,拧着眉问她:“你是灯笼妖?”
灯笼妖一惊,只不过被她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真身给看出来了?她扶了扶自己被吓得半歪的灯笼脑袋,目露赞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小妖看起来并无太大威胁,其余二人闻言也纷纷收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回去继续瞧热闹去了。符明光眉头舒展,双指点了点眼尾示意,便款款回身。
真厉害,灯笼妖是个爱凑热闹的,这山间奇闻轶事都让她瞧了个遍,眼前的三人却从未见过,她跃到三人所在的树枝上,坐在最末,树叶被晃地沙沙响,地上的女孩们只当是看热闹的小妖,并不在意。
她双手捧着灯笼歪着脑袋问她们:“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练寒星虽瞧着下面,脑子里却在想别的,那老家伙说百晓生在西边,叫小红,她们来到这儿除了山下那群人就只看见这灯笼妖了,这小妖浑身红彤彤,莫非是她?
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下巴朝下面努了努,神态自然:“你先告诉我们她们在做什么,我就告诉你。”
小事一桩,灯笼妖扬扬手,全然不在意:“嗐!这有何难。”
“她们啊,是在祭祀呢。”
小灯笼妖的声音很稚嫩,听起来年岁尚小,但知道的事情却不少,她问三人:“你们知道盈女吗?”
练寒星和符明光点了点头,她神色自得:“那你们一定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知道啊,朱砂村。”练寒星反驳她。
灯笼妖一噎:“这话倒也没错,但是呢,她们都是被神庙抛弃的女子。”她捏着嗓子用气音说道。
意料之中,三人都不意外。
自从知道朱砂村建立的目的,练寒星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山中和村中游荡的东西:基本都是女子,掺杂着少数的老人,真身为白骨,执着于自己的名字,那必然是被献祭的新娘无疑。
只是不知为何,在献祭之后又将她们尸骨弃于荒野,既遮遮掩掩这许多年,就不应该抛尸才对,或许有别的原因。
练寒星问灯笼妖:“还有呢?”
灯笼妖失望至极:“你们怎么都不惊讶的?外来人知道了多少都会震惊呢。”
符明光双手交叠腿上,缓缓开口:“这些我们早已知晓。”
“好吧。”灯笼妖有样学样,也跟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随即意识到这个举动需要她抬头挺胸,否则做起来看着便会十分猥琐,还很累,很快放弃,摇晃着双腿和脑袋侃侃而谈:
“我刚刚不是说她们在祭祀吗?她们都是被朱砂村放弃送进神庙献祭的人。”
练寒星倒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这林子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灯笼妖沾沾自喜,“为什么被放出来其实也很简单,神庙地宫就这么点大,哪儿装得下那么多尸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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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利用价值当然是弃尸荒野咯。”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能离开神庙对于她们来说其实是好事,否则日日夜夜被泡在忘川水中只会更加痛苦。那玩意确实能让她们忘记前事,带来的却也是无尽的苦楚。”
“她们要不停地忍受自己的血肉被啃食殆尽,腐蚀、重铸、腐蚀、再重铸。想逃逃不走,想死死不掉。在长久的折磨里,唯一还能记住的,就是生活在朱砂村上花轿时,看到族中觋师那一舞。”
“据说,这个舞能能够驱除妖魔,让人远离不幸,身康体健,平平安安。”
“那是她们一生中,所收到的唯一祝福。”
灯笼妖有些唏嘘:“她们不觉得自己是妖魔,只知道自己曾受过极大的委屈,平生无所求,唯求一平安。所以,每当春雨落下的那天,她们便会跋山涉水,来到杜鹃林,起舞祝贺。”
“她们会从杜鹃林一步一步走回家,带着族中姐妹的祝愿,回归故里。此后便只向前看,决不被脚下的泥泞所阻。”
灯笼妖并不懂人类的情感,是以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在为她们难过:“这条路,她们已经走了几十年了。悲哀的是,所谓的故里,也不过是朱砂村的乱葬岗,并不是她们的故乡。”
灯笼妖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们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没有家了,注定是要流浪的。”
树上沉默半晌,三人双眼都有些通红。练寒星这才明白上回婆婆为何告诫自己不得杀了那只盈女,她自言自语:“所以,一旦见到生人就会剖出对方心脏,想要知道名字,皆是本能?”
“她们本身,并不好战?”
“本来就是啊,这山中知晓盈女过去的老人们都会避开她们,以免不慎给她们带来伤害。而且,在这一天,所有生灵都会蜷在窝里,让她们拥有足够宽广的时间和地界来祭祀。”灯笼妖以为是在问她,下意识回复。
“你刚刚也看到了,出来捣乱的基本都是一些小精灵,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一些小孩子。”
“这些小精灵好奇心虽然重,但不会伤害人,所以盈女也不会在意。”
练寒星为她们感到难过:“可是,知道了名字又能如何呢?只会徒增悲伤,最后变成没有意识的怨灵,不是被吞噬就是被净化。”
选择是这世上最难的东西,选择遗忘,便要浑浑噩噩生活,不究前事,平白忍受他人莫名的怜悯;选择想起,便会觉得自己这一生原本就是个被安排好的傀儡,在一场所有人都知道结局,只有自己不知道的盛大祭典里,笑着去死。
练寒星望着已经远去的盈女们,林中传来盈盈之光,她低声说道:“可是,这并非她们所愿。”
“她们不知道自己是去送死的,只知道过了今天,就要去往神宫,做山神的神后。是他们欺骗了这些女孩。”
“这原本,就不是她们的错。”
符明光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哀伤,呆愣着望着远去的盈女,杜鹃林里还能传来丝竹之声,她伸出手僵硬地手触向脸颊,脸上不知何时垂下两行泪,她沾了一滴泪在指腹,歪着头,似是不解,舔了一口,发现这眼泪是苦的。
她轻声回道:“是那群人的错。”
“出身从来不是她们该死的理由。”符明光喃喃道。
练寒星眼中寒光闪现,面无表情:
“真正该死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