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堂扶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拍了拍扶光的肩膀,神色有些怜悯:“你——保重。”
扶光一眯眼,双眼如寒冰般刺人:“老夏,你少给我拿腔拿调!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看来是老熟人呢。”小红在夏满堂身后对着符明光嘀嘀咕咕,扶光眼神一厉,小红如坠冰窟,浑身一震陡然站直不敢开口说半句话了。
夏满堂已经入了她的洞府坐到她的宝座自己泡茶喝去了,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留下符明光和小红直面扶光。小红眼神在扶光 — 洞中夏满堂 — 符明光 — 林中噤若寒蝉的盈女们中不断游移,在开口和面壁之间,她选择了窜进洞里躲夏满堂身后:
“明光,你来说啊啊啊啊啊啊她好可怕!”
扶光听到名字后眉毛一挑:“你是那个知道我族秘辛的小妖,那就由你来说吧。”
符明光终于想起了埋在白骨堆里的练寒星,她瑟缩着往左边慢慢走去:“因为…因为……”
扶光已经快要失去耐心:“因为什么?”
白骨堆里传来一句话:“因为我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白骨盈野的尸山里,蓦地伸出一只手,扒在一个头颅上,练寒星踉踉跄跄站立其上。
这是扶光第二次见到练寒星,她们二人两次见面基本都在交手,要么就是相互试探,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练寒星擦干嘴角溢出的血,扶光的这一击不可谓不巧妙,正好把她甩骨堆里,尖锐的骨刺让她浑身都是伤,衣裳破破烂烂,衣摆和裤腿随风飘扬。
她位于尸山血海中,脚下是累累白骨,无数血萤飘飘然飞出,落在身后密林中,犹如明灯万千,头发被吹得猎猎作响,眼神坚毅地、死死盯着扶光。
扶光再次问出了上次无解的问题:“你是谁?”
这一次,练寒星没有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她一字一句道:“练寒星。”
“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
扶光笑了:“哦?为什么?”
“因为,我很难缠。”
这句话让扶光听了忍不住发笑,哈哈大笑之后忽地收了满脸的笑意朝练寒星身下一点:“希望你的身手对得起这句话。”
练寒星身下,垒成山的白骨中刹那间伸出无数只枯瘦的手,五指微动,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于是,那一只只手就像树的分叉一样,又长出了一只手在对称位,这些手在瞬霎间变得血肉充盈,手上都握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拿来的骨笛,横在手上,十指就这么动了起来。
明明没有嘴,可练寒星却能听到笛声,从脚下无数只手中的笛子里传来,它们不攻击自己,只顾着奏乐,画面诡异非常。
吹出的音浪化作一道道气流,将练寒星团团围住。
远处,扶光在她眼前化为无数碎骨,她的衣裳失去支撑落在地上,扬起灰尘。碎骨朝练寒星飞了过来,围着她转成一个圈,恰好和音浪结合成一道困阵,将练寒星困在其内。
半空中传来她的声响:“练寒星?”
扶光嗤笑一声:“向我求饶,我兴许会饶你不死。”
她的声音荡在上空,只围着练寒星旋转,还留有余音。
听到这句话,练寒星并不慌张,那张脸看起来甚至过分冷静,仔细看竟隐隐能从中窥出些许兴奋。
围着她转圈圈的扶光只觉得好奇怪,太奇怪了,明明这张脸看起来和那个人没有半点相像之处,可自己却在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练寒星也笑了起来,她御气凝出一柄青藤弓,缓缓拉开弓弦,绕指柔转了出去,在弓弦上游走,她食指微动,绕指柔绷直身体搭在弓上,一团炁包裹着它,凝成一把箭的形状,她说:
“想要决定我的生死?你还不够格。”
修仙界嘛,武器各式各样,譬如剑术师。
对于剑术师而言,她们的剑术可以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意气风发;也可以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豪情万丈;更加少不了“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慷慨激昂。
从肌肉记忆可以看出来,在过去,她或许也是一名出色的剑术师吧。然而忆往昔对于没有记忆的她而言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她想起了夏满堂拉弓时的模样,屏气凝神,盯紧目标。
她现在,只是一个猎人,在抓捕自己的猎物。
练寒星不需要意气风发,只需要确认手中的弓箭能准确无误地,射中猎物的心脏就可以。
她眯起眼睛,双瞳散着幽光,有一只血萤在扶光没有注意的时候飞进洞府,她通过血萤,看到了洞府尽头,大咧咧沐浴日光的“它”。
“嗖——”
“还想用这招吗?”扶光噙着笑,缩小了光圈,里面的空气变得稀薄,空间更加狭窄逼仄。
练寒星不受她影响,扶光有些失望,正想要动手时,就见练寒星骤然松开手指,离弦之箭破空而出,林中的盈女听到刺耳的鸣啸声受到惊吓,开始满林子乱窜,还算僻静的地方瞬间变乱,练寒星充耳不闻,又拉起了弓弦瞄准半空中,灵气凝聚的弓箭蓄势待发。
绕指柔不复练寒星的期望,钉住了扶光的一块碎骨,犹如刺破冰冻的湖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继续向前冲去,直入两百米后的洞府内。
扶光警铃大响:她的目标是迷毂树!
不,不对!是自己!
绕指柔会根据主人的要求,直到追踪到猎物才善罢甘休,她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迷毂树!她猜到自己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加以阻拦!
该死,确实小看她了。
地上的衣物往空中飞来,扶光毫不犹豫转身凝成身躯就往洞府飞奔而去。练寒星盯紧她的后背,手中的灵箭再次飞啸而出,正中后心。
刚凝结好的躯体,再次飞散成碎骨。
这一次,扶光半息间就重新凝结好躯体,往里赶去,一阵噼里啪啦声传来,洞府内上座的夏满堂捂紧双眼,不忍看接下来的场面。
练寒星对着跑十米远的符明光说道:“符明光,你进去和夏婆婆她们一起。”
“接下来,势必是场死战。”她郑重说道。
符明光忧心忡忡地小跑进洞府,和如电如风从她身旁飘过的扶光打了个照面,浑身一个激灵,赶忙靠近夏满堂,就听见小红天真地问:“婆婆,您这是做什么?”
夏满堂唉声叹气的同时从灵犀戒中掏出一盘瓜子就地盘腿磕了起来:“这一次,该保重的,是那小兔崽子了。”
她唇角勾起,露出玩味的笑,像是在看一场好戏:“好巧不巧,小满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符明光乍一听小满二字还愣了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扶光,她紧张问道:“那,她不会有事吧?”
夏满堂耸肩:“应该?”
话音刚落,洞府外就传来重物接连击落的声音。
符明光下意识转身,只见到练寒星被一脚踹飞往后倒去,接二连三击落不少树木,林中飞鸟和盈女同时大叫,无数飞鸟惊起。小红的脑袋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她的双眼发亮,嘴里一直在数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练寒星骨头够硬,竟然能击倒九棵树!破纪录了哈哈哈!”
小红抚掌大笑,夏满堂一个斜眼飞刀过去,她的笑声戛然而止,悻悻然捂嘴蹲在一边看戏去了。
林中
携带满腔怒意的扶光怒气冲冲飞了出来,一生气力道就加重,一加重就动腿更狠,而这一动腿,就尽了全力,没有留手。练寒星被她狠狠击中,往后飞去。
练寒星虽做好准备,腹腔仍然被一股巨力击中,她喉咙里一股腥甜之气涌出,然而在扶光的眼前练寒星不愿示弱,于是被她生生压下。
她犹如一道抛物线,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只能尽可能凝气在后背,那道气像是乌龟壳一样保护她的后背。
而林中在她身后野蛮生长多年的树却遭了殃,练寒星的保护罩和扶光砸在她身上的气将拦在身后的树拦腰斩断。一、二、三、四。
当练寒星的身躯砸落第四棵树时,后背的乌龟壳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练寒星暗道要遭,那道力却始终不能卸下,于是她就这么以血肉之躯,硬生生砸断了五棵树后,终于倒地。
喉中血再也憋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她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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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紧自己的心口艰难起身:“真狠啊。”
扶光优雅地收起右腿,见练寒星倒地不起这才后知后觉开始后悔起来,心里忍不住多想:我刚刚下手好像重了些?
早知道下手轻点了。
还没动静,该不会被我打死了?
她将捏紧的拳头松开,一阵齑粉飘在风中。扶光抖抖右手,大袍生风,就阖目开始掐算了起来,片刻后睁开双眼,松了一口气才放心擦掉唇角溢出的血,蓦地笑道:“小兔崽子,命还挺硬。”
身旁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是洞中的符明光跑了出来,正和她擦肩而过时二人四目相对,符明光的视线落到从她手上飘荡的齑粉上去,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是绕指柔!她把绕指柔捏碎了!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她下意识扬手一洒,数张符纸从她手中洒向扶光。符纸接触到空气,接二连三发出爆破声,扶光往后连退五步才没被符纸牵连,她紧眯双眼:又来一个欠教训的?!
符明光心扑通扑通跳,洒下符纸后就头也不回跑向练寒星,这是她人生中第三次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知道被扶光迁怒的后果。
但是,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练寒星被打死。
练寒星刚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靠在树后喘气,就听到爆破声,她一惊,喉中又溢出一股腥甜之气,攒眉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喷射而出,吓到了才找上前来的符明光。
符明光下意识就要去搀扶练寒星紧张问她:“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练寒星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见到符明光便两只手紧紧抓着她的双肩作为支撑,头往后探去瞧热闹,这才知道刚刚的动静是她做出来的,她惊愕地对符明光竖起一个大拇指:“牛啊小符!”
“不过符纸用在她身上有点浪费了,下次还是别这么做了,有多不如送给我啊!”练寒星笑眯眯地说。
符明光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忘记自己跑出来的目的,赶忙抓紧练寒星的臂膀怕她跌倒:“你怎么样?”
练寒星轻轻拂开符明光对她摆摆手:“嗐,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对啊,她说话中气十足的,胸口也不疼了,呼吸更顺畅了,明明挨了这么狠的一脚,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歪头皱着眉,神思不解:总不能说是这一脚挨下来,正好把停留在我体内的淤血吐了出来,还是说好巧不巧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
又是这个套路?
符明光也看出不对劲了,她抓住练寒星左手给她把脉:脉搏有力,气血顺畅,和上次的脉象截然不同,这一打还真误打误撞把她体内淤血散出来了!这么巧?!
那——她刚刚岂不是多管闲事,差点误伤了人家?
“你还会把脉?”练寒星大吃一惊,这话反而让符明光无所适从,“只是简单的探脉,修行之人都会的。”
练寒星既然没事,就更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对着抱胸居高临下望着这处的扶光挑衅一笑,往回吊儿郎当走去,只扔下了一句话:“今天,我们必然是不死不休的。你快回去婆婆那里吧,免得被牵连了。”
回到战场时,练寒星还不忘抡两圈自己的胳膊,再松松腿,扶光轻飘飘落在地上:“怎么,阁下只有嘴上功夫么?连我这一腿都接不住。”
练寒星转了转脖子,脖子咯吱响动:“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不仅嘴上功夫好,手上功夫也不差。”
扶光反而笑了:“巧言令色,还在嘴硬。”
练寒星不依不饶:“倒是你,用来用去好像也只有那一招?除了腿,没别的本事了?”
夏满堂啧啧称赞,见符明光垂头丧气走了进来,向她招手示意坐过去,安抚两句:“不必担心她的安危,安心坐着看戏就是。”
末了又接上一句:“扶光只是看起来年岁长,其实也就是个半大的丫头装老而已。她们臭味相投,没道理这般拔剑弩张的。”
“你安心看着,她们会握手言和的。”
说完递上盘子:“吃瓜子么?”
符明光哀怨地望着夏满堂,夏满堂一脸无辜,收回那只端盘的手,跟小红凑一起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