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 79 章
    朱恒让岂肯就此罢休,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女侠如此正人做派,豪迈气概,竟然也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背离人伦的事。”

    良玹眉梢一压,刺他道:“我做出什么举动,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话一出口,连宁息都震惊了一下。

    并非震惊别的,而是他刚过来,不知道先前的事,这差不多是他第一次见到,良玹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敌意,用这种尖锐的语言对话。

    再看看墙上那一般武人扎不进去的筷子,随便一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息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主人,我们别理他了。走吧。”

    良玹瞥了他一眼,神色颇为无奈。

    你还玩上瘾了?

    “嗯,我去结账,顺便问问那个墙怎么赔偿。”说着,起身去找老板了。

    留下桌上两个男人对望,气氛格外诡异且沉默。

    宁息深邃的眼眸越发幽暗,薄唇轻勾,露出了一个带着嘲讽挑衅意味的微笑。

    朱恒让斯文的面庞则有些扭曲,神色阴冷,转头去盯着良玹的背影,目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宁息随手一震桌子,一股恐怖暴烈的气劲直接打穿朱恒让的身躯,逼得他重击之下,猛地弯了脊背,胸口内气血翻涌,差点呕出血来。

    他怨毒地瞪着宁息,正要发作,良玹已经回来了。

    她回来得很快,老板表示只是墙上扎了个孔而已,赔偿就不用了,只让她有空再来光顾。

    毕竟今天这出好戏,让他这家食肆的客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良玹叫上宁息要走的时候,朱恒让忽然起身出声道:“且慢,女侠,能否听我把话说完。我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观女侠身姿气度,定是个武艺高强之人。此番特地前来搭讪,其实是为了求助。”

    他语速极快地一口气说完,良玹终于有了其他反应,颇有兴趣地转身看他,“求助?”

    “是,”朱恒让走近两步,脸色发白,眼中带上了惶然恐惧,轻声道:“还请女侠莫要声张……我家府上近日总有离奇怪事发生……我怀疑有人故意作怪,败坏我家名声。可家中护院武艺平平,连个人影都抓不到。”

    “女侠勇武强大,能否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良玹的目光,冷淡而平静,此时显得格外沉稳。

    她审视着对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许久之后,终于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可以。”

    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见良玹二人最后居然还是跟着朱恒让走了,纷纷睁大了眼睛,暗自叫糟。

    这个纨绔败类,定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

    没想到那姑娘身手不凡,到底还是被哄骗了过去。

    之后会怎么样,可就不妙了。

    那败类与三教九流厮混多年,算计、搓磨人的手段可是数不胜数。

    那二人看着如此正派,此行无异于羊入虎口。

    众人虽然惋惜,但也只能哀叹,无人敢起身劝阻。

    毕竟朱家在这汾崇只手遮天,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辛苦讨生活的,哪敢真的站出来明目张胆与他们作对呢?

    *

    朱府气派,一看便是积攒多少代的豪门大家。

    当然,比之前尉镇王家的豪华程度还是差远了。

    良玹带着差点被挡在门外不让进的宁息,跟在朱恒让身后。

    进了内宅,看到了朱家这特殊的布置,各处居然挂着丧葬用的白布白花。

    “朱公子,你家这是谁出了事?”

    朱恒让叹气,“是我大哥,半年前走了。”

    半年前?

    那早就该下葬了吧,可是丧葬用的物品,怎么会挂这么久?而且那些布看着还很崭新,像是前不久刚挂上去的。

    绝大部分人眼中,与死亡有关的事情与物品都是不吉利的,更别说是注重气运的官员富商之家了。

    实在是不寻常。

    朱恒让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大哥生前很受我爹的重视和喜爱,他走了之后,我爹大受打击。大哥下葬之后,他非要留着这些当个念想。”

    良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节哀。”

    朱恒让叹气,“我爹现在身体越发不好,精神也不济了。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下人管了。”

    “你说的离奇怪事是什么?”

    “是……”朱恒让脸色又变得不好了,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什么异常之后,才道:“是每天一到深夜,都有很多异动怪响,可找了几个壮丁一起装着胆子去寻声音的源头,又没有见到东西。”

    “还有半夜起夜的下人,撞见过一些形状奇怪的可怕黑影,伏在地上和墙上移动。只有黑影,没有投下影子的物体。”

    良玹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半年前吧,反正是半年前发现的。”朱恒让皱眉道:“之前不知道出没出现过。我怕影响到朱家的声誉,严禁府里的人外传。现在一个个全都胆战心惊的,被吓得跟老鼠一样,晚上连们都不敢出。”

    良玹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范畴了。你们应该请个除妖驱鬼的修士比较适合。找武功好的管什么用?”

    而且都半年了,怎么还满大街找人帮忙?

    骗谁呢?

    “不,我不相信有鬼怪作祟。我怀疑是有竞争对手暗中使绊子,故意借我大哥去世的时机,从中做梗,好影响我家的生意。”

    朱恒让正说着,院子另一头出现一个身影,罗裙珠钗、身姿婀娜,走起路来如一缕轻烟,袅袅娉娉,一张芙蓉面也极是娇艳。

    她见朱恒让回来了,立刻高兴地迎上来,一边凑近想要抱住他的手臂,一边撒娇似的抱怨他这些日子怎么总不来看她。

    朱恒让神情阴冷地侧身躲开她的亲近,训斥她不懂规矩,厉声道:“谁准你来找我的?还不快滚回去。”

    美人笑意僵在脸上,一瞬间泪水盈满眼眶,当真是我见犹怜,她看到一旁的良玹,目光随即变得哀怨,转身捂着眼泪跑了。

    朱恒让对良玹笑笑,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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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歉意。

    良玹不明所以,只道:“那位也是一片真心,公子还是多加珍惜为好。若是辜负了,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朱恒让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好。”

    随后朱恒让带着他们去见了朱老爷,说明来意。

    朱老爷果然如朱恒让所说,神情一直恹恹的,有些呆滞,似乎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但谈话时又忽然正常了不少,还详细询问了他们的身份。

    良玹自称是浪迹江湖的武人,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宁息也很配合,只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主仆的身份莫名其妙地格外有兴趣。

    依旧是自称跟随小姐的仆役。

    连朱老爷都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对良玹道:“您这位家仆,真是仪表不凡。”

    “……”良玹无奈道:“是呢,会的东西也很多。”

    因为要等晚上找“罪魁祸首”,朱恒让名正言顺地留两人住进了他家。

    良玹却没有先调查朱家的各处,而是带着宁息又出去闲逛了。

    朱家和朱恒让在汾崇“名气”格外的大,因此中午的事早就传开了。

    良玹走在街上都不太方便了,只好用了些小手段改换了外形,跑去路边茶馆里找人扯闲天去了。

    她装作今日刚到汾崇的外来者,掺合进一桌人的闲谈里,很快就混熟了,然后就开始打听关于朱家的事。

    不听不知道,一听才知道,这其中的事可不少。

    那些人先是小声嘀咕了不少关于朱恒让的桩桩恶行,包括他抢占人妻,霸占良家妇女,还有他勾结三教九流残害他人的事等等。

    然后话题自然而然绕到了他家和他那位死去的大哥。

    原来朱家大儿子朱恒礼是这里出了名的神童,自幼便出口成章才华出众,而且学习刻苦,参加朝廷的文试选拔也成绩斐然,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二儿子朱恒让比大哥小了许多岁,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地养大,朱老爷对他同样寄予了厚望,但朱恒让在学习上没有一点起色,见到书就犯困,每天到处闯祸。

    可能是大儿子拉高了朱老爷的期待,小儿子这般不成材,让朱老爷格外失望,每次见到小儿子都忍不住严厉斥责。

    朱恒让不爱读书,却一直想着上阵杀敌,当一名大将军,正好那几年边关有战事在征兵,他十来岁就闹着要参军。

    朱老爷哪肯同意,父子俩冲突激烈,朱老爷一气之下把朱恒让的腿打断了。

    腿伤严重,每每阴雨天都痛痒难忍,更别说南征北战了。

    梦想夭折、病痛困扰,朱恒让越发乖张任性,而朱老爷也因为失手的愧疚,对他不再管束。

    逐渐就发展成如今这种肆意妄为的祸害。

    而今年寄予厚望,已经为官的大儿子朱恒礼突然生了重病,白发人送黑发人,朱老爷一病不起。

    良玹听得直摇头。

    父亲望子成龙,错误的教育、交流方式产生的矛盾冲突,最后却祸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和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