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颜君卿眼中的光
    “阁下好生敏锐!”李芸几人身形显现,一行人整整齐齐,以李芸为首。

    “跟着我,不怕我杀了你们?”程弦眼眸一抬,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

    李芸几人面色变了变,这个年纪的金丹后期……是仙宗弟子?不对,这个方向并不是往灵霄宗去的。

    她之前隐匿了修为,未必没有隐匿容貌,这张年轻的脸不可能是她真容。

    想通这一点几人很快平静下来。李芸道:“阁下拒绝我这么彻底,我实在好奇,阁下究竟是何人,有这个实力底气。现在看来,阁下既不是灵霄宗弟子,也不是什么大能修士,既然如此,你就要为你之前的狂妄之语付出代价!”

    肖仁站姿散漫,不屑道:“我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就是金丹后期,我们芸姐一直脚踏入金丹大圆满,随时可以突破!我们猎魔小队金丹修士没少杀,单凭你一人,也能挡住我等围攻?”

    其余几人大声附和道:“就是,你敢这么说我们芸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还敢替那半妖出头,你以为你是谁!”

    “让你知道我们猎魔小队不是好惹的!”

    “杀了她!她有钱!”

    程弦微微一笑,神情要多挑衅有多挑衅:“是吗?我不信。”

    对面气坏了,喊话的几人眼里闪着怨毒的狠意,像饿狼一样扑了过来,五颜六色的剑光符咒法器齐上,目标直指程弦:“不信?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程弦一手背后,给妖族少年丢了个防御阵法。拔剑就冲了上去!

    绛紫色背影高挑修长,逆光背对着他,长长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仿佛无声又霸道的保护。

    少女劲瘦腰身挂着的玉佩叮叮作响,剑出鞘,杀意起,满天的剑气和灵气凝结的光剑万箭齐发般冲向那些人,寒冷森然之气仿佛一头远古巨兽,毫不留情的吞噬敌人。

    而在外面满天飞舞的雪花般的战斗波动中,他这一块小小的地方,连面前的小草都安然无恙,舒展着小小的身躯。

    半妖瞳孔中倒印出无数炫彩的光,与剑气相撞瞬间炸开的法器咔嚓咔嚓的向下坠落,仿佛冰晶。

    他一眨不眨,仿佛在看一场绚丽的烟花。

    这场烟花是专门为他而放的,半妖看的很认真。

    夕阳西下,橘红一片,同样也染红了他毛茸茸的白发。半妖一直不喜欢太阳,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隐藏的肮脏无所遁形。

    现在他好像不那么讨厌太阳了,那道逆光的身影衣诀翻飞,持剑之人身披金色铠甲,她所过之处,连光都要让路。

    在此后很多很多年里,在无数个梦魇中,那些屈辱、麻木、可怖的困境,化作无数利爪抓向他时,总会有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出现,朝他伸出手,带他踩碎幻境,冲破囚笼,一如他在酒楼落入的温暖怀抱。

    而在程弦消失,世人言她身死的日日夜夜,颜君卿午夜梦回,还是会心神震动,恍若眼前。

    无论日后他遇到多少惊才绝艳的剑修,都没有眼前此人天神一般的气度十之一二。

    地上无数碎石被剑气卷起,程弦拔剑后无视其他人直冲李芸,李芸冷哼一声,和程弦打了起来。

    其他人本想围攻程弦,空中无数化形的透明灵剑刺来,不过两息就有人被刺穿要害倒地身死,不过五息,李芸被一掌打飞,面上骇然。

    他们搞错了,此人绝非常人!

    透明光剑铁花般消失,原本很美的画面却无人欣赏,肖仁几人惊恐的死死盯着程弦,血液一瞬间发寒,关节似乎锈住了,浑身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程弦向前一步,广袖扬起,剑尖垂地。

    她微微一笑:“杀我?死期?”

    “快跑!”有人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嗓子,带头就疯狂逃命。

    几人当下也顾不上李芸,四散奔逃,只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

    肖仁跑的最快,边跑边说:“芸姐我们下辈子再做队友!”

    有一个人没逃,她颤抖着拦住程弦,张开双臂:“不要杀芸姐,杀我吧……”

    程弦没动,也没看逃跑的几人,她袖中左手突然握拳,仿佛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牵引控制,远处跑出很远的小点纷纷爆成一团血雾。

    只有肖仁还在,他呆住了,看着一团团红色血雾,整个人汗如雨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整个额头鲜血淋漓:“不要杀我啊前辈,我有眼不识泰山,都是李芸!都是她气不过要来找您的麻烦!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您不能杀我啊!这根本不关我事!”

    挡在程弦面前拦住她的女修愣住了,神情不可置信。

    苏琼真怒道:“肖仁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一直撺掇芸芸姐来追前辈!你怎么能这样!”

    李芸艰难的从山体中把自己拔出来出来,嘴角含血,怒视肖仁,虽知自己已是必死之人,但还是对肖仁此刻倒打一耙感到愤怒与心寒。

    患难见真情,此时挡在她面前的苏琼真令李芸落下泪来,暗恨自己看走了眼,现在还害了她。

    李芸衣襟破烂不堪,她拉开苏琼真把她挡在身后,向程弦深深一礼:“道友,是我冒犯了你,杀我我无怨,只是我这妹妹并未有不妥之言,在酒楼里也从未欺辱那半妖,阁下可否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她说完后没有起身,若此人不愿,那她也只能自爆保下苏琼真了。她在体内暗暗蓄力,都等待程弦的回答。

    本以为此人定然不是好惹的,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程弦开口了,声音平静。

    “可以。”

    她利落地收了剑,道:“发誓。”

    李芸多年生死之间过来,那能分不清孰轻孰重?当即立誓,苏琼真有学有样,两道雷声响起,誓成。

    程弦甩出两张传讯符:“有事我会找你们,在灵霄城等着。”

    程弦重新抱起半妖,收了阵法:“另外,那个人赏你了,记得做利落些。”

    李芸躬身,面色苍白,唇角带血,眼中满是杀意的看向肖仁,手中慢慢蓄力:“师尊把你托付给我,相识十二年,我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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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程弦以灵力捂住怀中人耳朵。小孩子家家的,太血腥了不太好。

    “你叫什么名字?”程弦看出怀中人紧张,她战后灵力澎湃,一边平复气息一边找话题。

    “我…我没有名字,仙子给我起一个吧。我今年十三。”他现在是她的人了,自然要舍弃以前的名字,这是小时候教习教他们的规矩。

    程弦查看他腿上的伤,已经好了,拿出一颗辟谷丹:“吃吧,辟谷丹。”

    他小声道:“这个很贵的,我也可以吃吗?”

    程弦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一酸,姬清陆九渊二人十三岁时最是天不怕地不怕,这半妖却如此小心翼翼。

    “可以吃,我还有很多。”

    程弦看着少年颇为新奇的吃下辟谷丹,加快速度到醉仙峰。

    程弦坐在桌子旁,面前站着惴惴不安的少年,他已经换上了程弦给他的一身衣服,是程弦以前的旧衣。

    他浑身暖洋洋的,服下丹药,身体伤势痊愈,肚子也不饿了,摸摸衣服,好舒服,这鲛织布料,他以前见过,酒楼老板以前说把酒楼卖了才能买的起一件。

    程弦拿出卖身契略略看了看:“你叫颜君卿?”

    半妖点点头,忐忑不安地看她。

    “名字很好听。”程弦抬手,卖身契浮现在空中,程弦掐了个火决,卖身契立刻开始燃烧,隔着火与光,程弦道:“你自由了,颜君卿。”

    颜君卿花瓣般的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看着禁锢他多年的卖身契就这样化作灰尘,骨头中烙刻的禁制消散,他使劲眨了眨眼,一连串的泪水掉下来,温热的眼泪在脸上渐渐变凉。

    这丝凉意让他有了实感。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在做梦,颜君卿扑通一声跪下:“仙子大恩,君卿无以为报!”

    程弦手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扶起他,目光落在他一双毛茸茸的耳朵上,怪可爱的:“不必。如今你既然自由了,可有什么打算?”

    人族妖族混血不好过,无论在哪里都会受歧视与排挤,有蛮横的修士还会对他们出手,反正他们死了也没人管。颜君卿不过练气修为,进入修仙界很危险。

    “仙子若不嫌弃,君卿愿随侍仙子一二。”颜君卿话一出口,就感到自己十分冒犯,她那么强大,身边应该多的是人随侍,自己一个半妖,给她提鞋都不配。

    程弦思索着他的去路,落在颜君卿眼里是另外一层意思,颜君卿心里慌张,膝盖一弯就想请罪。

    他却跪不下去,急急道:“仙子!我是半妖之身,哪里都没有我立足之地,您若不收我,我只有死一条路!”

    程弦叹气,示意他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别怕,我没打算送你走,我本意也是先留你在我身边。只是灵霄宗没有适合半妖修炼的功法,你若不修炼,怕是一直无力自保。”

    颜君卿呆呆的看着她,头上一撮毛翘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里竟然是灵霄宗!他被卖来卖去几年辗转各地,但也知道灵霄宗是修仙界第一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