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荣国公府啊......”何嬷嬷陷入回忆。

    青雀抱着她的茶盘子悄悄缩在脚踏上,准备听何嬷嬷讲古。

    何嬷嬷很快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青雀鬼鬼祟祟,缩头缩脑的样子有些好笑,随即她便正色道:“近些年贾家的事,我倒是不怎么清楚了。当年贾家随当朝太祖开国,因功受封,一门两国公,门庭煊赫无比。两府的夫人小姐们时有蒙宫内贵人召见,那时我见的多一些,如今......”

    何嬷嬷摇了摇头,神情中说不出是叹息还是讥诮:“如今两府,算是家门败落了,许久不曾在宫中见到两家的女眷了。”

    顿了一下,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前些年,荣府二房的一位小姐,名叫元春的,好像是被选做女史,后来被指去了当今潜邸,到当今登基,也不知她有没有跟着回宫。”

    那时上皇已经有些年未开选秀,宫内一潭死水之下暗藏汹涌波涛,前朝后宫都盯着大位,只是碍于上皇之前的雷霆手段,所有人都不敢当出头的椽子,行差踏错一步。

    宫里安安静静的,没多少新鲜事可看,哪知上皇突发奇想,四年前又开了一次小选,这也是上皇还在位时办的最后一选秀。

    她当时闲极无聊,跟着去看了一圈,看看又有多少女孩要葬送在这深宫之中。

    结果这一看,就在选秀队伍中见到不少眼熟的人。

    贾元春的眉眼颇像年轻时候的史小姐,史小姐父亲也是开国功臣,她后来嫁给了荣国公,勋贵联姻。

    她特地去看了看贾元春的名录牌子,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荣国公贾代善的名字。

    见到熟人,虽然是她单方面的熟悉,让何嬷嬷很是感慨。她多跟了贾元春两日,见她行事作风也有些像史小姐,不过比史小姐更沉稳缄默一些。

    也不奇怪,史小姐年轻时正是贾史两府兴盛的时候,皇家和四王之下,数这两家最有权势,史小姐当然更为明丽爽快。

    黛玉不知何嬷嬷的感慨,听了嬷嬷的话,她有些默然。

    母亲还在时,她总听母亲和她身边的嬷嬷说外祖家何等不凡,道是世家勋贵,不比寻常,没想到如今竟到了这等境地了。

    黛玉自小被充作男孩教养,她也不需要参加选秀,况且她年岁也还小,父母自然不会跟她说宫中种种。但她聪颖敏锐,父亲为她延请西席,细心教导,故而她在家也读过不少书。以史为鉴,便能知道不少道理。

    若是外祖家还有得力的人,无论如何,不会让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姐去参加小选。要是家里败了,但风骨尚存,硬气一些,家里男人自己立起来,也不会让家里娇养的姑娘入宫博一个前程。

    况且想博富贵,怎么会让表姐去当女官?以外祖家的门第,即便败落,说出去也还是挂着国公府的牌子,怎么也应该还有些脸面在的。

    这般行事,可见外祖家的情形定然有些复杂。

    黛玉揣摩着荣国公府的情况,何嬷嬷也不打扰她,只有青雀左看右看,满眼疑问,她没听懂。

    “进宫不好吗?那可是皇宫,全天下最好的地方,皇帝是天下最大的官。听说世上最好、最珍贵的东西都在皇宫里,里面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那位元春姑娘进宫不是去享福的吗?”

    青雀眼中露出羡慕的光。她从前听到过不少故事,好些修成人身的前辈们踏入红尘,都会被世间繁华迷了眼,一心只做个普通人。寻常地方都能让前辈们流连,更何况是皇宫这样的好地方。

    “姑娘,你带上我吧,让我陪你去国公府好不好?”青雀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黛玉。

    国公府虽然不是皇宫,但好歹都有个‘宫’字,肯定也很好。她对凡间的事不怎么了解,却知道天下最有地位的人是皇帝,皇帝之下是亲王,亲王之下是国公。国公是第三有地位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定然能在哪里发现让前辈们舍弃自身,一心为人的秘密。

    她不想为人,能见见繁华就好。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巧,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何嬷嬷笑道:“青雀,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再说了,真是好地方,那也是主子们的好地方,贾小姐进去,是伺候人的,那能是什么好事?”

    青雀不解:“我也是伺候姑娘的,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啊,我觉得可好了。”

    有好东西吃,有好东西玩,见到了许多之前见不到的有趣事情,多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她不能随时随地变回原形,要规规矩矩走路,不能飞,不过她可以忍受这一点。

    何嬷嬷一噎,道:“那不是一回事。”

    他们这些人是仆从,也不是仆从。青雀年纪最小,又是童子模样,与其说她是伺候姑娘,其实更像是姑娘的玩伴,姑娘待她也好,哪里将她当仆人使唤了。

    她是不知道为奴为婢,尤其是做皇家奴婢的苦处。

    青雀眨眨眼,圆圆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有什么区别’几个大字。

    何嬷嬷失笑:“区别大概是皇宫里的主子能随意处置奴仆,不管你是有错还是没错,只要主子有疑心,那你便是错的。主子想打你杀你,你还不能反抗,没有家人还好,要是有家人,少不得还要牵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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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见嬷嬷越说脸色越难看,黛玉有些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何嬷嬷回过神,收敛无意识泄露出的一丝阴气,“姑娘莫担心,我没事。”

    她转移话题:“芙蓉去打水,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去瞧瞧。”青雀跳起来,放在膝上的茶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何嬷嬷笑骂道:“你这样顾手不顾脚的,在宫里保准被拉出去打一顿板子,都是姑娘宽厚,纵得你这样。”

    她一一数落着青雀闯的祸:“大前天非要带着姑娘抓鱼,那鱼活蹦乱跳,也不知怎么那么大力,甩了姑娘一身水,江风一吹,叫姑娘染了病。前天白鹤说你在厨房非要杀鱼,结果打了盐罐子,盐撒了满满一桶,差点没把那鱼儿齁死。昨儿不好好走路,撞了插花架子,砸到桌上,好险没把那越窑秘色瓷盏给砸了......”

    青雀吐了吐舌头,选择性耳聋,抄起茶盘绕过何嬷嬷,小跑着去开门。

    后头黛玉替青雀说话:“嬷嬷别骂她了,盐咱们还有,那瓷盏白鹤姐姐也收起来了,花架上的插瓶也换成民窑的了。而且青雀也只是在跟前这样,昨日她跟我去见许姨,一点岔子也没出。”

    何嬷嬷叹气:“姑娘再这么护着她,她再这么砸东砸西下去,我看早晚有一天咱们得换粗陶碗吃饭。”

    黛玉笑着道:“那也使得,都是吃饭的东西,只要不缺不漏便可以了。”

    青雀闻言高声道:“嬷嬷,我知道哪里有矿,等我找个空去一趟山里,给姑娘带成箱的金银玉石来。那些在凡人中间最是值钱,肯定不会让姑娘受苦的。”

    何嬷嬷没好气道:“你可消停些,咱们想要这些,还用得着你?”

    “姑娘想要什么?”芙蓉推开门,不明所以地道。

    黛玉下了榻,道:“没要什么,嬷嬷跟青雀说玩笑话呢!”

    她还未出里间,便听到青雀惊奇道:“咦?江上什么时候起雾了?”

    黛玉往外走。她刚出了一身细汗,何嬷嬷怕她再吹着风受凉,忙捡了搭在架子上的斗篷替她披上。

    二人再往门口看去,便见芙蓉提着一个大铜壶站在门口,江面笼罩着茫茫白雾,雾气在芙蓉身后脚下铺开,屋内的暖光映着她的芙蓉面,衬得她似似茫茫夜色中踏雾而来的妖仙,慑人心魄。

    下一秒,勾魂慑魄的妖仙冷着一张脸按着青雀的肩膀把她往房里推。青雀慑于她的气势,不敢在她跟前造次,委委屈屈缩回来。

    见到黛玉,芙蓉冷冰冰的脸色缓和,道:“姑娘,船上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