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王夫人耳边嗡嗡做响,一瞬间似乎所有声音都远去,只剩一股气冲到胸口,顶得她想放声质问贾母。
她的珠儿身体也不好,生了那么久的病,到后来病得都快死了,也没见贾母为他请几回太医。到黛玉这里,不过才来,就要巴巴让人去请。
看着长大的嫡孙还不如一个刚见面的外人重要,老太太怎么能这么偏心!
实际上要论贾母的偏心,满府里谁能越过宝玉?身为长子却要住马房旁边,把正房让给二房的贾赦更有话说。
可王夫人想不到这些,她只听到贾母是为了黛玉,一下子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一想到她的珠儿,王夫人就心口发疼,脸色都灰白了几分。
偏偏她常年吃斋念佛,压抑着自身的性情,整个人修炼得跟木头似的,谁都没察觉出来她难看的脸色。
王熙凤回过味来,察觉到贾母和王夫人的针锋相对。一边是姑妈,一边是老太太,哪个都是压在她头上的大山,她哪头都不想得罪,但贾母的吩咐也不能不应。
王熙凤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道:“小厨房好办,找人在园子东边的耳房改一改,不出三天,保管就能建好,但厨子怕是难找一些。妹妹喜欢什么口味,是淮扬菜,还是其他的?”
“府里的厨子擅长的是北方菜,习惯浓油酱赤,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做菜的习惯,还得适应适应。”
还有一个难处王熙凤没说,大厨房的人手都是有定数的,突然抽了人出来,短了人手,恐怕会乱。
与其如此,不如去外边再找个专做淮扬菜的厨子。
她对贾母要单独给黛玉准备小厨房倒也没什么看法,反正林家是出了钱的。两千两银子,聘个厨子,天天人参鲍肚换着花样来也吃得起。
黛玉搅着衣带没说话,虽然贾母和王夫人都没有疾言厉色,话里话外还处处为她着想,但她依然察觉到了两人温和表象下的暗涌。
二舅母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外祖母也生气了,是为了她的事。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肯多说自己的想法,还想让贾母收回成命,“外祖母,我吃得惯,是刚睡久了,没醒过脾。”
何嬷嬷心疼不已,她上前道:“论理,我们姑娘是小辈,又是客人,不该提些琐碎要求,但是......”
贾母直接打断她:“玉儿是我的孙女,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里就是她的家,她要长长久久住下去,住得舒心才好,有什么不好提要求的。只要是为了林丫头好,你们只管说,我看谁敢嚼舌根。”
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贾母是在说谁。
迎春、惜春懵懵懂懂,姐妹俩挨在一起,像两只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互相抱团取暖,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从死胡同里钻出来的王夫人身子僵了僵,木着一张脸听贾母说话。
探春虽然比迎春年纪还小,但她一向有主意,也聪明,知道王夫人吃了排头,又不能替自己辩解,有心替她解围,故而笑着道:“林姐姐那里设了小厨房,改日是不是该宴请我们?”
“听说迁了新居都是要宴客暖房的,林姐姐搬到听松园是一次,再起小厨房是另一次。”
她双手一摊,道:“林姐姐岂不是一下子欠了我们两顿饭?”
王熙凤立刻接了话凑趣,“老祖宗,你听听三妹妹说的,哪有这么算的?人家庆贺迁居都是要送礼的,她什么都不出,还要白饶林妹妹两顿饭,算盘珠子打得忒精。”
贾母敲打了王夫人一顿,也不想逼她太甚。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宝玉和宫里的元春,她也不能太扫王夫人的脸面,顺着探春和王熙凤递来的台阶就下了:“小孩子都馋嘴,我看三丫头是想尝尝新鲜花样又不好直说,打着蹭林丫头的主意。别说是两顿,不吃个够,她怕是要天天找借口上门。”
何嬷嬷也笑着道:“若真是这样,却不好让三姑娘失望了。老太太一片慈爱之意,老奴就厚着脸皮替姑娘应下了。厨子也不麻烦府里,还请府里去老宅给林管家捎个口信,让他从外头寻摸一个来。”
他们本来也在找厨子,也是要过明路的,何嬷嬷原先是打算缓一缓,等熟悉了贾府的情况,人也找到了,再找机会提,如今正好。
王熙凤乐得卸下一桩麻烦,“那感情好,明儿我顺道叫人去带信。”
贾母一顿,没有反对。罢了,传到女婿那里,无非老婆子再丢一回脸,总归是瞒不住的,能封府里的口,却管不住玉儿自己带的人。
贾母这回是真的有些疲惫了,也无心再多说,连话都不想问王熙凤了,挥挥手让众人都回了。
王熙凤还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拿着白得的两千两,高高兴兴送黛玉回听松园。
黛玉再三推辞,让王熙凤早些回去休息,她自己可以带着人回去。
王熙凤携着她的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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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我带着妹妹认认路,就当替妹妹暖房了。”
“不过说好了,这可不算在两顿饭里,我最不肯吃亏,饭是一顿都不能少的。”
黛玉一下子笑了出来,心中郁气散了七分,道:“二嫂子忙前忙后,出力最多,到时候我第一个下帖子请你。”
王熙凤:“就等你这句话!一定要记得我是第一个,不然我可不依的!”
黛玉道:“好,肯定不让嫂子吃亏。”
到了听松园,王熙凤又忙忙转转检查了一遍新换的窗纱,叮嘱了下人好好做事,不可怠慢后才离开。
打发了小丫头,关上门,屋里只剩主仆四个,周围都是熟悉的物品和熟悉的人,像是回到了家里,黛玉眼睛一酸,泪意盈满了眼眶,“嬷嬷,我想爹爹了。”
何嬷嬷鼻头跟着一酸,忙搂着她安慰。
委屈的人最听不得别人安慰,越是如此,黛玉哭得越凶。
白鹤守着院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芙蓉将她拉到一边,说起晚饭时的经过。
“王夫人跟姑娘有仇?”白鹤听完皱眉问道。
芙蓉摇头,也是不解:“应该没有,今天才见,都没单独说过几句话。”
青雀围着哭泣的黛玉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心。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几圈,她一跺脚,脸色一变,闷着头就往外冲。
芙蓉余光看见她的影子,眼疾手快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青雀愤愤道:“我去找王夫人!”
“你怎么找她?就这么冲过去?”
青雀摇身一晃,从芙蓉手中脱身,化作一只胸腹橙红,背覆青辉翠羽的圆滚滚雀鸟。
咚!
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芙蓉脸色一变,屈指一弹,青雀还没飞出去,在空中晕头转向滚了几圈,吧嗒一下拍在桌上,两只爪子抽动了几下,翻了个身,贴在桌上不动了。
黛玉听到动静抬起头,十分惊奇地瞧着青雀的真身,她第一次见到她完整的原形。
好圆!像一个大号的绒球。她举着拳头比了比,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还没等她多看两眼,一只纤细的手盖在绒球上,指缝里挤出几缕绒羽,看着更好捏了。
芙蓉脸色十分严肃,按住挣扎的青雀,呵斥道:“别动!”
一股常人无法察觉,若有似无的波动扫过房间,芙蓉手下按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