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谄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宝玉也惊了一跳。
府里上上下下,见到他多半都是笑脸相迎,鲜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虽然不是对着他,但宝玉总觉得林妹妹的嬷嬷对自己有些不满。
被呵斥一通的婆子回过神,心中也有气,她不觉得自己有错,眼睛一撇,道:“我是回宝二爷的话,怎么就说不得了?”
青雀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绕到何嬷嬷背后,钻进了房里。
“哎!”宝玉伸手要叫人,何嬷嬷冷笑一声截住了他的话,反问那婆子道:“宝二爷是问你吗?我是没有嘴巴还是没有舌头,只能做个哑巴,要你抢着回话?你是在姑娘屋里伺候吗?姑娘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你巴巴地上报给宝二爷?”
那婆子呐呐答不上来,却依旧不服:“我是不在姑娘屋里伺候,但一早厨房里备了菜,有人提着食盒往姑娘房里来,定是给林姑娘用的。我又不曾说错。”
宝玉还没傻到底,何嬷嬷这么一问,他确定刚刚的感觉不是错觉。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冒犯过林妹妹身边的老嬷嬷。
虽不是他的错,但宝玉还是放软了声音告饶,“是我的不是,白问这一句,倒叫嬷嬷生气。”
何嬷嬷转过眼看他,语气稍稍缓和,“二爷恕罪,并非是为着您,也不是不让您进去,只是姑娘用了饭又睡下了。姑娘昨儿没睡好,精神不济,您今儿是白来这一趟了。”
她也不知道宝玉大早上怎么偏来这里晃荡,这个时辰,不是早该去学里了吗?
两人说话时那婆子没走,嘀咕道:“这谁能知道啊。”她也没见过哪个主子吃了又睡的。
她不算小声,何嬷嬷耳朵又灵,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是知道贾家的奴才不大像样,嘴里不把门,叨咕主子是很有一套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何嬷嬷挑眉,懒得与婆子多说,直接问:“你是在院子里做什么活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青雀去而复返,她就把麻雀挨过的地方擦了擦,动作很快,现在出来倒用过的脏水,闻言道:“她是在小厨房给白妈妈帮忙烧火的。”
她去打水,这人自己就凑了上来,问她做什么,她不过回了一句,这人就一路跟到这里,自说自话,烦得很。
何嬷嬷:难怪她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原来是才来的。
自个儿的活不好好干,反而两只眼睛光盯着主子房里,这样的人她们是用不起,撵出去才好。
只是撵得了这一个,撵不了全部。听松园统共有十来个粗使丫鬟和婆子,也不知是不是人人都有一条长舌头。
还是她们人带少了,光想着带足够的钱财,没料到这一茬,再塞人也不好塞了。一是人手不容易找,二是这里到底是贾家,老太太虽然疼姑娘,但几次三番踩她的脸面也不好看。
想着该如何操作,换掉院子里的人,何嬷嬷抬眼,青雀都走了,那婆子却还直挺挺站着。
何嬷嬷无语:“院子里没有要你干的事。你还不回去?”
婆子看了宝玉一眼,宝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搭理他,她悻悻离开。
“宝二爷,您也请回吧。”
宝玉惊醒,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玻璃小瓶塞给何嬷嬷:“听闻林妹妹身体不好,需得食补,这是木樨清露,是疏肝醒脾的好物,正可以给妹妹用上。”
黛玉的食补不是用一般的东西补,清露她用不上。再者这东西对她们来说不难得,用不着找宝玉要,何嬷嬷推辞,“二爷自己拿回去用吧。”
宝玉不肯,定要何嬷嬷收下。
黛玉觉浅,他们三四个人一直在外面说话,半道就把她吵醒了,此时扬声唤道:“嬷嬷,让人进来吧。”
何嬷嬷松开手,回身:“可是我们把姑娘吵醒了?”
宝玉忙不迭跟进去,黛玉从镜中见到他,笑道:“原来是你来了?我还道是谁在外面一直咕叽。”
她往后望了望,疑惑道:“怎么也没带个人在身边?”
宝玉一见黛玉,心里就欢喜,又听她言笑晏晏跟自己说话,哪还听得清说什么,忍不住想过去挨着她坐下,没走两步,何嬷嬷又横插进来,“宝二爷这边坐。”
又给他上了热茶,宝玉只好随被她引着坐到一旁,回道:“我没叫她们,七手八脚缠得慌,总归在自己家,走不丢的。”
说罢又关心道:“妹妹还困吗?脾胃可好,饭后应当消消食再睡,当心积了食,心口不舒服。”身边的人也该劝劝才是。
芙蓉转头替黛玉挑簪子,宝玉看见她的正脸便是一呆,心道:林妹妹钟灵毓秀,比别个不同,身边的丫鬟也非俗物,自有一段风流,比晴雯麝月还胜三分。
他看着芙蓉呆呆出神,后头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芙蓉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黛玉背对着他们,没有看到宝玉的样子,簪好头发后转身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宝玉忙问:“什么?”
黛玉歪头:“正是吃了饭再睡觉才好呢!”
宝玉:“这是怎么说的?医者有云,饭后应出门庭行,少则五六十步,多则一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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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可见饭后缓行,才是保养之法。”
黛玉哼笑一声,驳他:“吕祖也说‘归来饭饱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陆放翁更有‘粥后就枕,则粥在腹中,暖而宜睡,天下第一乐也’之语。”*
“吕祖逍遥成仙而去,陆放翁活了八十有五。他们两个岂不证明饭饱而卧才是好的。”
宝玉语塞,一时觉得她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不对,但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急得挠头。
门外有人抚掌大乐。
宝玉和黛玉皆侧头往外看,见迎春、探春相携进来,迎春一副忍笑的表情,探春就不客气多了,乐了一阵,道:“整日里听你胡诌一些托古之言,叫人欲辩不能,今天可算是有个人能驳倒你了。你服不服气?”
宝玉起身对黛玉拱手作揖,“妹妹博闻强识,我不如。”
探春捂着肚子,前仰后合,连连说好。
迎春抿着唇笑,又悄声对黛玉道:“前人虽如此说,但终究是个例,不能当做常理,宝玉说的也不错,妹妹还是应该多保重才是。”
宝玉凑过来附和:“二姐姐说得对。难得见二姐姐关心人,妹妹该听她的。”
迎春本来是跟黛玉说悄悄话,宝玉一打岔,她笑容微敛,便有些别扭起来。
寻常她是不关心这些的,奈何邢夫人三番四次念叨催促,还总使人问她有没有跟黛玉亲近,不得已她才跟着探春来找黛玉。
黛玉觉出她的不自在,睨了宝玉一眼,推开他,认真跟迎春道谢,“多谢姐姐关心,我记下了。”
迎春脸上微红,腼腆地点了点头。
宝玉视线左右游移,怎么同样的话,林妹妹只谢二姐姐?
他张了张嘴,探春连忙打断他,道:“我跟二姐姐想去大嫂子那儿看看兰哥儿,听说他人已经醒了。你们要一起吗?”
她是来邀黛玉的,宝玉既然也在这儿,也就顺便叫他一起。
两人自然答应。
李纨院里,见到贾兰的黛玉不由惊讶。
李纨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听说他们来意,领着他们来了贾兰房里。
彼时贾兰正靠在椅子上读书。
他还是很瘦,但精气神却很好,看不出病了一段时间。
“兰哥儿这是大好了?”探春同样有些惊疑。
她也见过病中的贾兰,知道他先前病得多重,这才一天,他竟然一点不见虚弱?还能读书!
比宝玉都强!
贾兰听到动静,放下书朝几人看过来。
素月一颤,迅速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