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和沃纳柯他们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欧莱文以及几个革命军。
见格莉特完好无损地坐在那，一直担惊受怕的索菲亚一个快步走到她身旁，将她拉起扯远。
“索菲亚，你在干嘛？”格莉特摸不着头脑地问。
“格莉特，他很危险，你得小心他。”索菲亚和沃纳科站在一起，对方适时地拔出了匕首。
“冷静！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格莉特拦住他，“不要搞砸这一切。”
作为几位革命军中阅历较为丰富的前辈，欧莱文抓住重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看起来似乎相识？”
卢卡斯游刃有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格莉特：“他叫卢卡斯，是就读于霍里兰卡的学生，也是我最终决赛的对手之一——他和卡德琳娜家族是合作关系，赌场也是帮卡德琳娜家经营的。最重要的一点，他已经在你们来之前决定帮助革命军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欧莱文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他叛变了？”
“就是这个意思。”格莉特道。
“噢，塞伦涅在上，当一只狐狸讲道理时，就要小心你的鹅了。”他直言道：“我不能信任他，除非他拿出足够多的诚意。”
格莉特会意，对卢卡斯道：“你对我们的来意心知肚明，如果你真心想加入我们，就把它们拿出来看看。”
“我当然会。”卢卡斯拉开抽屉，一沓厚厚的纸被堆在桌面上，他一一铺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和签名在众人面前展现，不少文件末尾都签上了“卡德琳娜”的姓氏。
欧莱文半信半疑。
他挑出其中一张，那是份关于人口买卖的协议，从一位地精那购买年幼的卓尔精灵，经过训练后让他们以身体工作换取食物和水，一条条堪称剥削的规定就连世界上最吝啬的商人都要大骂畜生。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份协议的签名者是卡德琳娜家最以温和有礼著称的长子——哈利所签的。
走到他身后看的格莉特与索菲亚默默给了对方一个震撼的眼神。
衣冠禽兽大概形容的就是这种人吧。
将末尾的签名与撒切尔德公主给予的模板反复核对，欧莱文又看了下其它几张纸，和卡德琳娜一家的笔迹都基本吻合。
他转头看向众人，“这些都是真的。”
卢卡斯略微骄傲地抬起下巴：“虽然我混蛋，但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从不骗人。”
欧莱文询问其他人：“你们有什么异议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能结束这场行动了。”
“我有异议。”沃纳柯神情阴沉地从后方挤过人群走来。
他宛若看下水沟的臭老鼠一般居高临下地睨了卢卡斯一眼，道：“我认为，有些人已经没有资格继续沐浴在太阳底下了。”
“他理应下地狱。”
格莉特拽住他的手臂，“沃纳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他竖瞳微缩，上唇龇起露出两颗尖锐的利齿，极具攻击性地扫视一圈，“弯月城堕落至这等恶贯满盈之境，始作俑者是谁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你们竟然就这么打算放过他？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民又怎么办，他们活该被踩着尸体成全别人的幸福吗？”
他与依然笑着的卢卡斯对视，眸中浓重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千刀万剐，“况且，他能背叛路易国王，他也能背叛革命军。这样立场摇摆的背叛者，我不认为革命军能信任他。”
闻言，欧莱文的视线也带上了怀疑。
刚才他被超乎异常轻松完成任务的喜悦冲昏了头，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个陷阱呢，说不定其中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奥秘。
他整理文件的手犹疑地放慢。
卢卡斯自然把他的转变看进了眼里。他说：“单靠口头的约定当然不能让您信任我，如果您想，我能在神的见证下起誓。”
神见证的誓言，是以至高无上的神力来担保誓约的真实性，若是违背，不仅会立马死亡，灵魂还要承受神怒，在暗无天日的虚空中永恒地接受折磨。
能提出这方案的人一般都不会说谎。
但它的仪式也异常复杂，通常要准备半到一天。
权衡利弊，欧莱文将档案叠起收好，道：“这些罪证我都收下了，但仪式的事要先搁置一下，我们得和上边的人好好商议，再决定要不要与你合作。”
“抱歉，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谨慎。”他说。
“走钢丝的人就算是一阵风都要警惕，你们做得很对。”卢卡斯并没有不满，反倒给足了面子，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尽管开口。”
“暂时就这些了。”欧莱文盯着他后退，一道人影却猛地蹿了上去。
格莉特在后边大惊失色：“停下！”
一把如镜面般反射着众人神情的匕首朝卢卡斯刺下，动作迅速得欧莱文甚至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和那双金黄竖瞳的眸光。
“啪！”
刀尖扎入脖颈一毫米时，卢卡斯稳稳抓住了他的手。
沃纳柯见状脸色愈发阴鸷，青筋暴起的手再次颤抖着用力往下按。
“天哪！这家伙在做什么蠢事！！”欧莱文大叫着把他往外拉，用身子将二人隔开。
“放开我！他不配活着！我要用他的死为那些无辜者奏一首安魂曲！”沃纳柯表情狰狞，眼睛依旧死死瞪着卢卡斯，手中不断使力，是铁了心要他偿命。
由于他是半兽人，即便年纪轻轻也高过人类一截，力气更是人类的三倍，再加上处于狂暴状态，身后拉着他的那几位革命军都憋得脸脖通红。
索菲亚焦急地往门口瞧：“斯蒂芬和达诺呢？他们为什么没来！”
“姑娘们，别，干看着了...我要...撑不住了......！！”离她们最近的革命军挤着嗓子眼喊道。
“我们还是靠自己吧。”眼见着他就要撒手，格莉特用这辈子最快的语速念了一遍定身术，刚生效，沃纳柯就维持着高举匕首的姿势定在了那。
保险起见，索菲亚又对他念了一遍。
这下是彻底逃不掉了。
罪名累累的恶人就这样在同伴的帮助下安全无恙，沃纳柯气得呼吸急促，耳朵和猫尾都应激般炸了起来。
余光看见格莉特向自己走来，他痛恨又委屈地看着她，眼底泛红，还有隐隐泪花，好像在讲：“你骗了我。”
“首先，你得弄清楚一点，我没有骗你。不仅没有骗你，还完美地做到了答应你的事——让不该结束生命的人继续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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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格莉特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沃纳柯干瞪着眼：“......”
他说不了话。
“很好，我就当你同意了。”格莉特打了个手势让其他人闭嘴，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既然我的问题解决了，那就来谈谈你的问题吧。”
她在卢卡斯看好戏般的目光下将他扯了起来，对方任她抬起自己的下巴用手指点在那处溢出血珠的伤口，对沃纳柯道：“你该庆幸命运之神对你抱有仁慈，假如你再扎深一点，你的整个人生将会比下水道的老鼠还灰暗。我受够了你的天真了。”
“听好，活他一个还是死上千人，你自己选一个。”她从沃纳柯手中夺过匕首，欧莱文见情况不对抬手去抢。
可惜，那把刀已经又抵在卢卡斯脖子上了。
卢卡斯默默举起双手。
格莉特直视沃纳柯，“如果你执意要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可以，但卡德琳娜会发现革命军的意图，战争会即刻降临这座城市，到时血流成河，遍地苦难，全都只因为你的一己私欲。”
“如果你选择忍耐，革命军将会得到有用的助力，除了卡德琳娜利用灰色交易敛财的证据，我们还能串通他在霍里兰卡的年度大赛上赢得冠军，撒切尔德公主的夺位计划也会更容易实现。”
低阶定身术的效果只有十秒，法术早就解开了，但沃纳柯依旧一动不动。
他竖起的猫耳在格莉特的话语下慢慢垂落。
很显然，他动摇了。
格莉特把匕首重新塞进他手里，主动握住他的手抵在卢卡斯脖子上，“你自己来选择吧。”
“我只想提醒你，邪恶之人的终点并非死亡，就如良善之人的结局并非活着一样。阳光能在干旱之地摧毁绿叶，却也能在极寒之地融化冰川。”
她放开了手，“世上除了黑与白，还有其他五彩斑斓的颜色。”
周围忽然陷入鸦雀无声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中央手握匕首抵着卢卡斯的沃纳柯，紧张得眨眼都不自觉放慢。
昏黄的烛光让沃纳柯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比卢卡斯高上几公分，发丝垂落遮住眉眼，握着匕首的手骤颤一下，终究是松开了指尖。
“当啷”一声，匕首清亮地砸到了地上，所有提心吊胆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欧莱文拍拍他的手臂，“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格莉特也终于放心了。
卢卡斯镇定自若地扯过一张手帕擦去脖子上的血迹，仿佛刚才差点被杀的人不是他一样。
无人发现的空挡里，沃纳柯碎发缝隙中露出的眼睛依然锁定着他。
双方达成了和解，需要的东西到手，任务完成，欧莱文准备也撤退了。
离开前，卢卡斯叫住了格莉特。
他靠在桌边，黑手套被脱下放在一旁，对她和身边的索菲亚忠告道：“小心哈利，当一个商人不寻求利益时，他所谋求的就远不止如此。”
他没挑明指的是什么，二人却立马读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是有关珈蓝的那个秘密。
格莉特皱眉，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对方一个响指，房间的门自动在她们面前关上了。
他最后招了招手，“我们学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