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林昭扯了道旗挑了个地方,就算开年摆摊,她和柳无余的积蓄在京都中算不上殷实,况且柳无余如今还病着。
年初一就开旗摆摊的小女道士也算新奇,一时之间吸引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
只是见她年岁不大又是女子,不信她有什么本领能捉鬼收妖,一上午没人问她此事,找她算命看相的倒是不少。
林昭一一看过,临进午时热闹渐过,林昭见再无人来,打算收摊回去吃饭,却见有人在她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男子沉稳的嗓音开口问她,
“不知能否请姑娘替在下相看一番?”
林昭放下手里正在收的东西,又坐回了凳子上,堆起笑容道,
“能得。”
林昭递纸笔的动作在看清男子的容貌时,迟疑了一下,眼前这人正是那日她上沈府院墙时发现她的男子。
裴川见林昭迟疑了片刻,对她笑道,
“是有什么不妥吗?”
林昭脸上笑容更盛,全然装作不知沈府之事的模样,笑着开口,
“无事,公子请写生辰吧。”
裴川将写好的八字递给林昭,林昭接过看了许久,神情有些凝重看着裴川。
眼前的清贵公子竟同她一般是天命,看不出命格。
师父教她算看命格时,一时兴起,要拿她的八字看,最终却什么也没看出,她追着师父问她命格,师父只说是天命看不出,她当时以为不过是师父哄她,不愿告诉她,她的命格如何,谁知今日她竟也看到如此命格。
林昭向他恭敬行了一礼,才开口道,
“公子这是天命,我确实看不出。”
说罢又将写着生辰八字字的纸条道回给他,裴川听罢并不多说,只是笑笑,
“也罢。”
他示意身后的待从将一锭银子给了林昭后,就起身离开了。
林照的摊子一直摆了几日,多是这样的光景,找她算命相看的多,请她收鬼捉妖者少。
那日的公子,倒是再不曾来过。
初五午时过后,林昭走到客栈旁不远药铺前,准备替柳无余抓药。
林昭将药方上的药在店中对照了一翻,又盘算了片刻后,将一味药勾掉给才将药方递了过去。
药铺伙计将药抓好,林昭从荷包中掏出银子付了账,不多不好,恰好够付刚抓的药的钱。
林昭抓了药回客找,却不知有人将她刚在药房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
裴川今日从宫中出来,途径此处想着母亲近日因犯腿疾昨日叫家丁递了药方在此,自己从此经过一并将药都带回去也算方便。
咐吩冬竹去看着,他跟着药房伙计去了药铺二楼为贵客准备的雅间内歇着了。
窗叶内侧向下看去,药铺一层的光景尽收眼底,他侧过眼见到了那日他碰上的小道士。
外面应该是下起了雪,她的乌发和两肩之上都积了雪,进屋后融掉的雪打湿了她的短袄,染湿了她的发丝。
一头乌发束成马尾,只戴钗一只道士木簪,群青色道袍收腰束袖,把本就挺拨的身姿称的愈发干净利落。
明净的脸上神情专注地对比着手中和铺中的药材名目,沉静如初秋银月。
裴川着她从手中方子上划去一味药材,看着她恰恰好好地结账,再看着她走出药铺。
冬竹拎着药材上来,裴川收回目光,从雅间内起身离开。
第二日出摊,却是这几日难得的好晴天。
虽仍在正月寒冬中,却因如此难得的阳光将人照的暖融融,林昭坐在摊子后昏昏欲睡。
这几日摆摊虽有收入,但要保证师父每日用药,日后再为师父寻一位名医为相看,摆摊的收入还远不足够,林昭趴在桌子上,又盘算起了去城东找户富贵人家寻个活计一事。
有人轻敲木桌,林招抬眼从桌子上坐起来,那人背光站在她面前,一时看不清模样。
一身白绒斗篷融在光里,看着清冷如谪仙。
林昭眯着眼看着他坐到对面,这才看清来人是那日天命命格的公子,林昭看着再度来出现在她摊前的人,却不出声。
今日来想必不是来看八字的,林昭又趴回桌子上恹恹地等他开口。
“姑娘那日翻上沈府围墙是为何事?”
林昭也不隐瞒,
“为了给自己个报酬丰厚的事做。”
若遇急需用钱之事,便去富庶人家周围转转,多数时候能解燃眉之急,此类人家异常之事更胜百姓许多,已是他们道门中人心照不宜的常识。
“即如此,我有个差事,不知姑娘能否应下。”
林昭换个姿势靠到椅背上,撩起眼看他。
“京都内有名望的道士不在少数,公子为何找我?”
“其实倒也并非算是什么秘事。”
“当今长公主于三月前不知为何毫无缘由的陷入了昏迷,皇上起请了太医来看,太医却都道长公主脉像平稳,身体并无大碍。”
“用了几日醒神的药,施了几日针却不见一点起色。”
“宫中见长公主药石无用,遂转念请了道士来看。”
“道士来瞧后,发现长公主七魄缺一以至于至今未醒。”
林昭蹙眉,
“七魄缺一?”
“是,症状是不难发现,只是确定了病因,却下不了药方。”
“七魄缺一,只要寻回丢失的一魄即可唤醒公主。”
“可京内的道士试遍了,却如何都找不回长公主缺失的一魄,长公主昏睡至今,宫中连皇榜都撤了。”
“如今皇榜虽已撤下,但由我举荐,你仍然可入宫替长公主看病,姑娘觉得如何?”
裴川说罢也不着急等她回答,只安坐在林昭对面静静看着她,小道士靠在椅上凝眸看着他,裴川知道她此举是在等自己解释。
裴川静默片刻,轻笑一声还是开口同她解释道,
“我之所以寻你入宫,是因长公主自幼待我如亲弟一般,我不愿看她如今无知无觉陷入混沌中永不醒来。”
“而且。”
裴川也挑起眼尾看向林昭,
“我觉得姑娘颇为有趣本领不俗,此番或许比京中老道更能救得公主性命。”
林昭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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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
“好。”
见林昭应下此事,裴川便命冬竹将柳无余和林昭师徒二人安置进了承王府。
左右要一起进宫,留在客栈诸多不便,不如住进王府方便许多。
隔日一早裴川带林昭拜过皇后娘娘后,见到了沉睡多日的长公主。
林昭探查一番,症状与之前众道们所判相差不多。
但林昭感应出一丝妖气,长公主缺失的一魄并非无端消失,应是被妖生生抽走了。
那日林昭在沈府感受到裴川身上的妖气,应当就是沾了长公主这一丝妖气被她所染。
林昭站在公主床侧,眉头微皱,此妖绝非小妖,若是小妖不会来如此多道士都未能发现公主缺失一魄是被抽走的。
大妖妖气难寻,才致使公主至今都未能寻回缺失之魄昏迷至今。此次林昭能探出众多道人都无法察觉的妖气,全因她的异火体质。
柳无余曾告诉她,她体内异火天生克制妖鬼,因此她自当道士起便比别人对妖鬼之气更加敏锐。
“林姑娘可有头绪?”
裴川见林昭凝眉不语,轻声开口问她,
“今日我虽探得妖气,却无十分把握能将公主缺失之魄找回,只有尽力一试。”
裴川点点头,
“林姑娘如今能尽力一试已是很好。”
林昭同裴川出宫时已是午时过后,林昭回到承王府便去替柳无余清理煞气。
林照驱除煞气后收回真气坐到了桌前。
柳无余见她似有话说也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小昭,可是今日进宫不顺利?”
柳无余先开口问道。
林昭翻过茶杯,替柳无余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师父可还记得,我们今年碰倒过几次被抽去七魄之事?”
柳无余听罢想了想,他们今年的确遇见了几个七魄缺一者。
有三两个是人死后家中操办丧事请柳无余来做法时,柳无余同林昭发现的。
人死后前七天七魄并不会消散,七日过后才会慢慢消散,但在前七天内就缺失七魄一事,也并非十分异常之事,林昭同柳无余多年为道生涯中偶尔也遇见过几个,是生前七魄中其中一魄十分浅淡者会出现这种情况,况且人已死亡七魄不全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他们师徒二人便也没太过再意。
后来丧事上的遇到七魄不全者又有一两个,师徒二人才觉得事情或许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他们师徒二人一同收妖捉鬼十二年,碰到的死后缺七魄者不过三四,如今一年之内却已碰上了第两三个。
林昭在第三个死去后缺七魄者棺边站了许久,但她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林昭向柳无余摇了摇头。
柳无余轻叹一声,若是连林昭都探不出异常,怕是无人能探其异常了。
柳无余和林昭去苑州前,最后一件委托和如今长公主情况相似。
因被抽走一魄而陷入昏迷的一位王姓公子,林昭在他身上虽发觉了妖气,可最终不曾寻到妖气的来源,最终没能为王公子找回缺失的七魄将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