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下雪
    等盛衾再次睁开眼睛时,客厅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厨房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

    脑袋依旧昏沉的抬不起来,她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另只手撑着从沙发坐起来扭头往后看。

    宴椁歧正背对着她在厨房活动,举手投足间动作十分松弛随性,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拿着筷子在锅里搅拌,与其说是做饭不如说像是在拍摄这个主题的杂志。

    暖黄色的灯光和外面漆黑的环境相比被衬托得十分温馨,就算宴椁歧存在于整个环境中都显得柔和了很多。

    要不是嘴里融化的巧克力存在感太强,盛衾还以为自己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么多年了,他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吃甜的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盛衾不喜欢甜的东西,甜品,奶茶,从来不碰。也基本上很少吃糖,只是她步入青春期之后便有了低血糖的毛病,所以随身都会带着。

    可能是因为平时甜的东西很少吃,那块巧克力才会记得很久吧。

    在盛衾十五岁那年,盛朗在家里过了第二个生日。

    全家人都在国外给他庆生没有人能注意到她,可能是故意不叫她的,毕竟,她是个连自己生日都能搞砸给他们丢脸的女儿。

    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是根本没关注到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盛衾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音乐教室无人的角落里,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地面上,也洋洋洒洒落在盛衾的发丝,她宛如玉石般的手指轻快游走在琴键上,远远看去像是停格的画报,青春生动。

    但若是用耳朵去听,乐器发出的声响却是哀婉的,甚至有些悲凉。

    一曲终尽。

    盛衾起身准备离开,宴椁歧不知何时来的懒散地靠着门框,两人对视,她眼圈和鼻尖还染着红晕未能消散。看人的眼神无端带了几分委屈和哀怨。

    那时候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除了初见时那次以外,之后的几次偶然见面都不算愉快。

    她所有的不堪和落魄都被眼前的这个少年毫无防备的窥探了。

    不过幸好,她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只要她不说,他便无从知晓。

    少女青春期的悸动总是突如其来,可能就是一场暴雨过后一杯奶茶的时间。

    空旷安静的音乐教室没了乐声,只剩下她蓬勃的心跳疯狂生长。

    盛衾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没动,也没主动搭话。

    “盛大小姐,您能别一看见我就哭丧着脸吗?”

    宴椁歧也在原地没动,就盯着她,漫不经心道。

    见她因为这句话彻底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唇角漾开好看的弧度,挑眉。

    “来,笑一个。”

    盛衾缓了两秒,下一瞬,忽地弯起唇露齿笑,明媚又灿烂,充满生命力。

    他睨着她,愣了片刻,侧过脸稍低下头,笑了,声音很小几乎是呢喃了句。

    “我真服了。”

    盛衾往前走了两步,鼓起勇气问:“你怎么在这?”

    “路过。”宴椁歧从兜里拿出块巧克力,扔给她,吊儿郎当道,“这琴让你弹的,还以为是孟姜女来了在哭长城呢。”

    她被逗的嘴角上扬,低头看了眼糖果的外包装,轻声问:“你喜欢吃巧克力?”

    他淡淡嗯了声,反问:“我喜欢吃甜的,你不喜欢?”

    盛衾点头:“不喜欢。”

    “盛大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没有,你是第一个。”

    ——

    回忆中的画面渐渐远去,嗓子里甜腻腻的味觉还在扩散。

    盛衾起身缓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晾着。

    “醒了。”

    她寻着声音回过头看他,宴椁歧依旧背对着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碗。

    “自己低血糖身上连块糖都不放吗?”宴椁歧侧过脸,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后移开,“还是说必须得别人喂到嘴里才肯吃?”

    盛衾:“……。”

    出于对他出手搭救的感谢,盛衾没计较他言语上的刻薄,依旧诚心诚意的道谢。

    “我刚才在房间里找了,没找到,谢谢你愿意救我。”

    宴椁歧语气冷冰冰的很拽:“不用谢我,你整个人倒在我身上投怀送抱的,我不救都很为难啊。”

    盛衾:“……。”

    他说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个碗,似乎不是很情愿:“面放多了,一起吃?”

    她肚子确实没有余粮,为了确保晚上不会再次晕过去自找麻烦,乖乖应了声。

    “好,那就麻烦你了。”

    盛衾本以为他下的是挂面掌握不好分量放多了,结果他煮的是方便面?

    真是不由得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放多了?

    宴椁歧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但似乎是在跟她解释:“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尽管他话语间有些不耐烦,但盛衾已经很满足了,起码有东西吃不至于饿肚子晕倒,而且还是她比较喜欢的番茄味。

    她用筷子挑起一些,意外发现下面有完整的番茄切片和鸡蛋,刚才没注意到他还往里面放了食材。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此刻还吃着人家煮的东西,出于礼貌怎么着也得表达一下感谢吧。

    盛衾吃了一口后急忙夸赞道:“很好吃,谢谢。”

    宴椁歧欠揍的声音响起:“让你吃,谁让你评价了?”

    盛衾:“……。”

    虽然有些人说话极其不中听,但光吃饭没有一点动静,她还是有些不习惯,除非是她自己吃饭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是低血糖晕倒的?”盛衾开口主动缓和气氛。

    “不然呢?”他微低着头,唇边勾起痞气的笑,“不过,你那个姿势真的很像是故意占我便宜。”

    啊?

    这人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就算她是想故意占他便宜,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提前算到他要过来拿走她的牛奶呢?

    下一秒,某人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

    “幸好我这人心地善良,又比较大度,不愿计较太多。”

    盛衾:“……。”

    她真的无话可说,人怎么能对自己的评价无知到这个地步。

    面吃到一半,其余三人从外面吃完饭回来。

    丁欢吵闹着跑过来:“你们居然背着我们吃独食?”

    秦任和陈宇也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陈宇:“我记得家里不是没有食材了吗?这么晚了你们从哪搞来的?”

    “额……。”盛衾将嘴里的面咽下去,轻声道,“应该是冰箱里还有点吧。”

    陈宇跟盛衾对视,指了下旁边的宴椁歧:“他做的?”

    盛衾点头。

    陈宇还是揪着不放:“不可能啊,我走之前明明看了冰箱的,除了喝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还想着明天去超市买食材呢。”

    说到这,陈宇更加不解毕竟这个时间超市都关门了,看向宴椁歧,问:“阿辞,你会变戏法吗?”

    宴椁歧:“……。”

    宴椁歧很显然没什么兴致回应他,吃完起身上楼了。

    秦任抱怨道:“早知道有吃的还不如在家里吃呢,白人饭太难吃了,钱倒是没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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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超级难吃。”丁欢叹口气,到旁边放零食的篮子里拿出包薯片撕开,“好想念国内的饭啊,光想起我都流口水了。”

    秦任:“衾姐,咱们明天几点出发啊?我定个闹钟防止睡过头了。”

    盛衾起身将两人用过的碗筷拾起,问:“你确定明天不需要休息了?”

    “不用了,今天打完针之后感觉好多了。”秦任回应道。

    盛衾轻声说:“那就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九点起床收拾,十点出发。”

    几人异口同声:“好。”

    盛衾开始洗碗,温和嘱咐:“快回房间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好,衾姐你也早点休息。”

    “嗯。”

    ——

    之后几天一直没有龙卷风的出现,大家照常奔波在家里和野外的路上。

    即将要离开这片区域的最后一天,几人一直等到即将天黑,熬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追风人。

    也听了很多当地追风人的故事,其中一个导致很多人丧命的龙卷风在这个圈子格外出名。

    要知道龙卷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调转方向的,可极特殊情况发生了,它突然调转了方向根本不及逃跑导致很多人因此丧命于此。

    大自然的力量总是能让人心生畏惧,尽管如此,当地的很多追风人还是表示会拿出自己的一生用于追风的路上。

    夜晚降临前的蓝调时刻。天空被暗蓝色的神秘又寂静包围。

    即使是夏季,风吹过皮肤时却带着明显的凉意。

    盛衾在距离几人一米以外的地方打电话,跟台里的领导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

    旷野的风吹在身上,就连思路都清醒不少,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外套,隐约听见身后呼喊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丁欢朝着她的方向招手。

    盛衾有些莫名没懂什么意思,手机里领导的声音继续播放,她微低着头,抬脚往前走没注意前方,思绪还跟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高速运转着。

    下一秒,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怀里,两人几乎是紧紧挨着的,近到她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檀木香水味。

    “啊。”

    盛衾抬眼,刚好对上他低垂的视线,黯淡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周遭都被宴椁歧的气息包围住。

    “怎么了?”

    “没事,您继续说。”

    手机里关切的问话把盛衾抽离的状态拉了回来,她侧过身,正准备抬脚离开。

    肩膀两侧被一双大手轻轻的扶住,然后轻易地将她的身子转动了下,朝着她刚才没有看过去的方向。

    眼前平坦无垠的大片草地上,皆是闪着亮光的萤火虫,风一吹,它们就随着野草轻轻飘动,一闪一闪。

    盛衾愣神在原地,只顾着看眼前的风景。

    片刻后,她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游荡在耳骨周围,男人似乎是紧靠着她后背的,双手还在她的肩膀处没移开,弯着腰,薄唇贴近她的耳边。

    下一瞬,他低沉悦耳的声线响起:“看,萤火虫。”

    盛衾呼吸微滞,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心神在顷刻间变得迷离不安。

    慌乱中,她来不及思考下意识侧过脸,想要寻找声音的所在。

    毫无防备,他微凉柔软的唇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划过。

    宴椁歧无事发生般松开放在她肩膀处的手,往后退了步,此时两人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仅仅一秒,盛衾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

    “盛衾?你还在听吗?”

    “嗯,在听呢。”

    盛衾难堪地转过头,隐约听到了身后始作俑者散漫的哼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