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
她缓慢地仰起头,刚好撞上宴椁歧居高临下的视线。
明明只是一个星期没见,此刻,她却有些恍惚,像是时隔很久。
盛衾眼底续满的泪水因仰起的弧度被控住片刻,一眨眼,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眼角齐刷刷地掉落。
宴椁歧浅棕色眸子闪过一瞬错愕,蹲下身子,喉结稍滚了下开口声音沙哑。
“怎么了?”
她低着头,长睫掀起看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很小:“小猫生病了,现在正在里面手术呢。”
“只是手术,又不是判了死刑,至于哭成这样?”
盛衾垂眸,吸了吸鼻子没回话。
宴椁歧依旧半蹲在她身前没动,拎起她放在旁边的包,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拿出包纸巾,抽出几张,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擦脸上的泪痕。
她身子一顿,抬眼见他冷着脸没什么表情,赶紧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纸巾:“我自己来吧。”
宴椁歧松手,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给猫取名字了吗?”
“啊?”盛衾思路被他带跑偏,温吞回应,“没有,我本来准备临走的时候找人领养的,让它主人给它起名字比较好吧。”
他嘴角一松,起身,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咱们自己养不就行了。”
自己养?
咱们?
盛衾脑袋蹦出许多个问号,但还是缓声解释:“我这个工作性质不太合适养吧,就算之后回国应该也是到处跑,在家里的时间挺少的。”
“我养。”宴椁歧吊儿郎当道,随意的好像这个决定跟呼吸一口空气那么简单。
盛衾没说话,但质疑的眼神丝毫不带遮掩。
他低着头,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懒洋洋道:“我回国之后,应该就去集团上班了,挺稳定的。”
上班?
她记得,他之前好像说过,很不喜欢被安排的感觉或者过循规蹈矩的生活。
上班这两个字,似乎很难跟宴椁歧联系在一起。
在盛衾眼里他好像一直都是自由且随性的,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也不妥协。
她看着他迟缓了片刻,宴椁歧放下手机侧过脸抬睫,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眼。
她先行移开视线,叹口了气:“之后再说吧,现在小猫还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眼前这个人,好像总能轻松影响到她的情绪,明明刚才还沉浸在悲伤中。可就在前一秒,盛衾居然真的在考虑养猫的事情。
也许就连盛衾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两人第二次见面开始,圣诞夜的那场雪就已经开始下了。
小黑猫去世一周后是盛衾的生日,因为小猫的缘故她跟家里闹的很僵,往年的生日宴可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办了,不过没关系,正好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过那个用来撑面子的生日宴。
生日当天下午,盛衾被徐妈送去宴会前固定打卡的私人造型师工作室。
坐在镜子前四五个小时才结束妆发换上礼服,盛衾累的不行,但还是乖巧配合。毕竟全屋十多个人都在为了她忙前忙后,没有人不累。
发困之际,“嘭。”地一声,空水杯掉在毛毯上声音被缓和了些,没那么刺耳反而有些闷,但在场的人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和拿着水杯男生相撞的是另个手托着项链的男生,他黑色手套上托起的是沉甸甸数不清的人民币。
“你们都小心着点,这项链但凡出现一点磨损,我们这辈子就折在这了!”
正在给盛衾整理碎发的造型师刘端,毫不留情的呵斥了两人。
盛衾抬眼扫过那条项链,跟她今天这条藏蓝色的礼服很搭是同个色系,链条是由无数个细小的银色钻石堆积,中间有颗相比于链条突兀的藏蓝色宝石,呈水滴状,深沉又璀璨。
现场气氛有些凝固,盛衾主动开口缓和:“没关系,一条项链而已。”
刘端笑了笑,态度转变解释说:“小姐,这条项链全球范围内也只有三条,是夫人和老爷送您的生日礼物。”
盛衾抬眸,视线落在身前的镜子里,身后侧男生双手托着的珠宝熠熠生辉。
“这条项链叫什么?”
刘端:“生命之水,据说当初设计师的理念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以将链条做的极细凸显出宝石也就是生命之水的存在感。适合当藏品不适合当首饰佩戴。”
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她之前从未收到过,难道是想跟她缓和关系吗?
盛衾收回视线,侧过脸看向一旁的刘端,说:“要不然换条结实点的项链?”
经过他刚才那么一说,盛衾觉得这条项链确实适合当藏品不合适佩戴,华而不实,那么大一颗宝石,链条却那么细,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断。
刘端满露难色:“小姐,刚刚是我多嘴了,夫人说过今天需要戴着这条出场。”
“没关系。”盛衾晃了下头,不愿为难他人,温和道:“那就戴这个吧。”
临近结束时,徐妈过来接她去生日宴会的现场。
车上,盛衾低头看钢琴的曲谱,她每年都会弹奏几首,这件事仿佛已经刻在骨子里。
不过每年生日宴来的几乎都是盛家的各种旁支,一群熟面孔,盛衾也没什么压力,只觉得需要应付他们说话,一想起便会觉得有些疲乏。
“小姐。”徐妈看她,叹口气,“一会要是实在觉得不舒服就尽量不开口,躲在一边。”
盛衾抬眸,笑盈盈地点头:“好。”
其实她早就学会应付了,毕竟都是些熟面孔也卖祖母的面子,随便寒暄几句就行,跟往年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盛朗的出现吧。
直到推开宴会厅大门的那一刻,盛衾才明白为什么生日礼物如此贵重易碎,却必须佩戴。
这场名流云集的生日宴显然不是为了她操办的,不过盛衾也习惯了自己被利用不是主角的日子。
“阿衾。”刘琴和蔼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盛衾扯唇,准备皮笑肉不笑地陪盛家人演戏,缓口气后,硬着头皮走过去。
跟盛家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盛衾就一直站在角落里没动。
刘琴和盛路忙着向别人介绍他们的宝贝儿子,根本没空理睬她,不过这样也好,她确实没那个兴致应付。
安静没一会,刘琴便主动靠过来并递上一张卡片,亲切的模样仿佛不久前的争吵从未有过。
“阿衾,等会你就按照卡片上面的大致内容,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你哥哥。”
盛衾接过,垂眸在卡片上扫了眼,眼底立即升起一片雾气。
再次抬眼时,宴会奢靡华丽的氛围逐渐虚化,心脏控制不住地往下坠,脱离掌控。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们分明可以在不久后的下个月,在盛朗自己的生日宴上隆重的宣布他的存在,可他们偏偏如此迫不及待,竟然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到这个地步。
一周前被虐待冻死的小猫尸骨未寒,如今,就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凶手是她无比喜欢尊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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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她没吭声,刘琴便理所应当认为她答应了,转身离开忙其他事情。
盛衾站在人群中央,耳边涌进人群嘈杂的声浪,缓慢有序地播放着。
宴会厅内,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她却仿若置身在夜里的荒野,被没来由的冷风吹的凌乱。
台上,主持人的一张一合嘴在盛衾的视野里被放大,却只隐约听得后面几个字。
“我们今天的主角,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一下!”
“是什么好消息呢?”
盛衾呆滞在原地没动,全场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对,到了她应该上台走流程,介绍盛朗的回归家庭的时候了。
混乱中,盛衾低头看了眼刚刚刘琴递给她的卡片。
今天,在我一年中最重要的生日宴上,迎来了位特殊的人,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后面的字迹被眼底的雾气冲散变得模糊不清,她稍稍仰起头,将眼里打转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提起裙摆,抬脚往前走。
众目睽睽之下,在迈上台阶的前一秒调转了方向,转身朝着台后被墙隔开的角落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坚决。
刚才其乐融融的场面变得有些失控,主持人说着临时救场的话,刘琴紧随其后跟着盛衾走到人群盲区的角落。
“盛衾,你到底在闹什么?”刘琴脸上的愤恨极其少见,多数情况下都是彰显大家闺秀的温柔平和,巧合的是,一周前盛衾就见过一次。
经过上次的事情,盛衾懒得跟她争辩,索性垂眸不去看她,轻缓地吐出几个字:“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说。”
“阿衾,你从前那般温和懂事,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刘琴字字句句皆是责备,“为什么偏是跟你亲哥哥过不去呢?”
盛衾语气平缓无波,像是一潭死水:“我没有跟他过不去。”
“你没有?”刘琴明显是被气坏了,声量都不由得大了几分,“我让你趁着这个机会介绍一下你哥哥回来,你转身就走?”
“为什么非要在我的生日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盛衾突然来了脾气,她真的不想在争论什么。
可是要她按照卡片上的字,一字一句的读出那些虚伪至极的话,她就是做不到。
因为她很确定,盛朗这个人,她不喜欢!更别提尊敬!
确切的说,从盛朗回来的第一天,她就不喜欢!
盛衾永远也忘不了,十三岁盛夏的某天晚上,她回到滕宫十三号,里面多了个比她大两岁的男生,他把祖母留给盛衾的玉镯子弄丢了。
可全家上下没有人关心她丢失的物件,全围着失而复得的盛家血脉团团转。
她在偌大的滕园里找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徐妈才找到她说镯子没丢是盛朗放在自己包里记错了。
后来,没过几天,盛朗莫名消失,所有人都说是因为盛衾咄咄逼人把人给气走了。
她理所应当的背了口锅,本以来盛朗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第二年春天,他又出现。再次失而复得,刘琴和盛路简直如获至宝,恨不得将其高高供起。
盛衾变成了那个十恶不赦阻挠他们亲人相聚的罪魁祸首,盛朗更是变本加厉的针对盛衾,仿佛这样,他所有的不幸才能有一个有的放矢的出口。
“什么叫无关紧要?”刘琴看她的目光,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儿那般陌生,“你怎么这么计较?你哥哥他想得到你的认可,所以提出在你生日宴宣布这个喜讯,你怎么这样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