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下雪
    从生日宴现场出来之后,盛衾就已经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

    毕竟盛路和刘琴最在意的面子和儿子,她今天都冒犯了个遍。

    整理好心情后,她将项链安放在首饰盒里,出了门。

    徐妈还在门口站着,一脸担忧,见她出来的身影迎上前去。

    “小姐,别和他们硬来,就先服个软,等以来自由了就好了。”

    怕徐妈担心,盛衾乖乖的答应下来:“好,我知道的。”

    她抬腿往前走,准备上三楼,再次被徐妈叫住。

    “小姐,别在伤害自己了,老夫人看到会心疼的。”

    盛衾回过头看向徐妈,眼底湿润,伸手摸了摸脖颈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进门时人多口杂没提而已。

    “我当时在气头上有点着急,下次,我一定若无其事地摘下来还给他们,不伤害自己半分。”

    书房门口,盛衾敲了三下门后,有了回应。

    “进来。”

    得到允许后,盛衾推开门。

    这个书房跟家里北欧奢华的装修风格很割裂,是完完全全的中式书房,除了墙上的山水画,桌椅文玩也皆是硬木材质,散布在书架和窗边的绿植也和淡雅的环境相得益彰。

    听祖母说盛家原本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后来因为迎娶了刘家的独女,借着刘家在政治圈的势力举家迁移到北里,后来刘家倒台,祖母却抓住了一次又一次的风口使得整个盛家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后来祖母离世,盛路凭借祖母威望和盛家当时的鼎盛搬到了这个只有19号住宅的世界豪宅,滕宫。

    盛衾当时年龄还小已经不太记得搬到滕宫之前的住所,徐妈隐约透露过几次,因为祖母喜欢中式建筑的古色古香,特别是偏爱江南风的园林,但北方基本上没有那样的住宅又因喜欢清净,故而干脆在郊区买了块地后新建,占地面积不少于现在滕宫13号的面积。

    后来搬到滕园,刘琴说看够了曾经的住宅风格,所以请了国外知名的设计师,打造了现在的奢华版北欧风。

    独独这间书房,是由盛路亲手设计建造的,盛衾有时候就在想,她的父亲是不是也会时常想起祖母,想起曾经的家乡和时光呢。

    盛衾抬脚继续往里走,盛路没在书桌旁坐着,反倒是坐在地上喝茶的茶桌处。

    凌晨三点,在书房喝茶?

    盛衾站在他身前没动,也没开口。

    “阿衾,坐。”盛路抬手往她身前的茶杯里倒茶。

    “很晚了,我不喝茶了。”

    盛衾低头,澄澈清明的眸子倒映在茶杯上方,伴随盛路倒茶的动作停止,茶杯的起伏逐渐变得平稳。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道明原由,盛衾干脆开门见山。

    “爸,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说。”

    盛路端起茶杯喝了口后,抬眼看她,轻声问:“你妈说,生日礼物你没收?”

    盛衾垂眸,长睫忽视几下,轻嗯了声。

    她有些意外盛路会这样问,他们居然还会在乎生日礼物的事情?

    不应该是直接劈头盖脸的训她一顿,然后逼她给自己的宝贝儿子道歉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盛路再度开口问:“阿衾,为什么连生日礼物都不肯收了?”

    盛衾抬头看向他,疏离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探究,实话实说道。

    “如果生日礼物是对我伤害的补偿,我不需要。”

    盛路没有像往常一样黑脸,反而语重心长说道:“猫的事,我这两天听说了,本来想找你聊聊一直没时间。这件事确实是你哥哥做的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因为这件事不愿意上台宣布他的存在,爸爸也能理解。”

    她是没睡醒吗?还是睡着了在梦里呢?

    在这个家里,盛朗居然有错的时候?

    盛衾没搭茬,她总觉得盛路今天怪怪的,像是有意讨好她。

    说着,盛路将事先准备好放在旁边的礼盒推到她面前。

    “生气归生气爸爸能理解,但生日礼物还是要收的。”

    盛衾目光从礼盒上面划过,依旧不动声色,桌下指节无意识收紧,这一刻,出于孩子对父母天生的依赖和爱让她有了一瞬的动容。

    盛路见她没反驳,继续道:“阿衾,你和宴辞是如何交往上的?”

    “我们没有交往!”盛衾抬眼,声音高了几度。

    “啊……。”盛路被她的反应噎住,缓和语气解释,“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爸爸看他一直帮你说话,以为你们……。”

    盛衾唇边漾起一丝嘲弄,刚才的动容瞬间荡然不存,原来是想攀上宴家的高枝准备卖女儿。

    果然是黄鼠粮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让您失望了,我们根本不熟。”盛衾看向他,淡淡说,“他帮我说话只是因为看我可怜而已,其实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这个回答,明显不在盛路的预想范围里,他根本分不清盛衾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毕竟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也没有养了几年的儿子让他熟悉。

    “阿衾,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盛路开口为自己辩解,“跟宴辞他们在一起玩,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是不是?”

    盛路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平时不要那么孤僻,跟……。”

    听到这,一天的疲惫和委屈终于累积到瓶口,盛衾打断他的话。

    “你想卖女儿,人家也不一定会买啊。”

    她声音温和徐缓,却像是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浇灭了盛路心里的刚刚燃起的火苗。

    他才发现,眼前这个极为漂亮,长相酷似母亲的小姑娘他从未了解过。

    从前,盛衾温和乖巧的性子在此刻破裂,原来不仅长的像,就连强硬一针见血的语气也如出一辙。

    看似听话柔软的性子,实则温凉疏离。

    盛路从小就对母亲唯命是从,总是站在低处仰望她。即使是这样盛禾对待几个孩子的态度依旧平淡,没有偏向也没有浓烈的母爱,他的父亲是入赘的读书人,早早离世,也有可能是父爱的缺失导致他更加依赖母亲,如今闭上眼睛,他依旧可以想起母亲离世那天,自己如释重负的地一声叹息。

    盛路短暂地晃了神,直到盛衾在他眼前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才从年幼的时光中抽离,出声警告。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别忘了自己姓盛。”

    盛衾脚步一顿,冷哼声:“父亲,您也别了忘,盛是祖母的姓。我姓盛,也可以不是因为你。”

    音落,盛衾继续往前走不在逗留。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盛路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母亲去世后,他用尽全力可盛家的生意还是日渐衰退,别说外面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的女儿都觉得他比不上自己母亲。

    回到房间时,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三点半。

    盛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平时睡眠的生物钟已过,按照目前能够入睡的时间来看明天肯定起不来。

    没有犹豫,盛衾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跟老师请了天假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将床头柜上面的小台灯打开。

    刚才电话挂断的有些匆忙,都没来得及问,是不是这个手机号码。

    将复制好的手机号码粘贴上去,查找。

    微信名就是他名字的缩写,应该不会错。

    点开头像,是一张夜晚路灯下的照片有树木略过的暗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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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拖影,看上去比较随意,像是紧急情况下随手一拍,左下角有一块朦胧的白色区域,看着似乎是裙子的一角。

    下一秒,盛衾松开自己在屏幕上放大抠细节的手指,难为情地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

    “怎么跟个变态似的,大半夜不睡觉,研究人家头像干什么?”

    避免继续浪费睡觉的时间,盛衾点了添加之后便放下手机去了趟卫生间,准备回来就睡觉。

    从卫生间回来刚躺下,床头柜的小台灯还没来得及关掉,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好友申请通过。

    她躺在床上缓了两秒,又猛地坐起身子。

    这人不睡觉的吗?

    要不当没看见?明天再说?

    这个想法一经蹦出立马被盛衾给否决了,既然已经加联系方式上了,这事不处理完,恐怕心里会一直惦记睡不好。

    她指尖在屏幕上动了动,开始敲字。

    “你怎么还没睡啊?”

    不行,这话有点越界了,过于亲密,人家睡没睡管她什么事?

    输入进去的文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下一秒,对面发过来一张截图。

    盛衾疑惑地点开,就是两人刚刚加上但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聊天界面。

    她更加困惑,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多时,对方发出一段文字。

    宴椁歧:“盛大小姐,你是准备给我发一篇论文吗?”

    “……”

    盛衾再次点开截图,上面赫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人可真无聊,一直盯着聊天界面干嘛?

    宴椁歧:“别误会,手机屏幕没关,一抬眼,就看见有些人奋笔疾书。”

    “……”

    她抿唇,学着他贱兮兮的语气,强行挽尊。

    “别误会,我打好几个字之后放在一边,忘记打了。”

    “……”

    发出去后,盛衾继续敲字,简单陈述了自己联系他的意图。

    “生日宴上很感谢你帮我,虽然我们才见过两次并不熟悉,但之后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我会尽力回报你的。”

    她这段话,自认为字里行间的真诚怕不是要冲出屏幕了,但某人只简单打了两个字,还有问号。

    宴椁歧:“两次?”

    盛衾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记忆力都那么好,两人也只是匆匆一瞥不记得也正常,但这段话的重点不应该是她很感谢并且有机会会回抱吗?

    出于礼貌和作为这个问题的抛出者,盛衾简单回应。

    “前几个月,有次我去小摊买水,正巧你帮别人看着小摊我们见过一次。”

    宴椁歧:“哦……盛大小姐真是记忆超群,居然还了解的这么透彻。”

    “……”

    盛衾没继续延续这个话题,挑重点说。

    “还有,你用来帮我解围的项链,我怎么还你?”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之后,一直到盛衾第二天起床都没收到回应。

    一觉睡到了学校的放学时间,楼下吃完饭时,温洐发来消息让她出去一趟。

    盛衾出门后,就看到温洐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洐哥,你回来了?”

    温洐笑着点头:“抱歉,家里的安排没赶上你生日宴。”

    “没事。”盛衾在长椅上坐下耸了耸肩膀,“过不过都一样的。”

    温洐看向她,满脸担心:“我听别人说,你在宴会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是不是盛朗又欺负你了?”

    盛衾弯唇,温和道:“都解决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