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肃正式的口吻,让苏婉顿时有一种要开会的感觉。
“首先我为我个人主观臆断,在没有查证清楚之前,就在一些地方上对你产生误解,我跟你道歉。”
霍枭寒眸眼冷峻,“也对你存在一定的偏见,这是我的问题,我会检讨。但……”
“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之前他没有当着霍家人的面追问,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可以内部解决。
他也在等着她来找他解释,但她好像完全没这个意思。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个问题说开。”
“毕竟你要在北平上学,我们以后不可能不见面,而且在过不久你二哥也会来北平当兵。”
苏婉愣了一下,她二哥要来北平当兵?
这个年代想要当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有名额。
这显然是有霍家人帮忙的缘故。
这样一来,苏家和霍家的关系就会更加密切。
可是原贴中原身的二哥并没有来北平当兵,反而知道原身失踪后,一直苦苦寻找,最后被人活活打死了。
看来是她穿来之后,故事线开始了改变。
霍枭寒看着苏婉惊讶沉思的神情,显然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封书信是寄到军区大院的,苏晓慧知道了却并没有告诉她。
“还有教育委员会、军区总参谋部和总政治部在半个月前联合发布了一份文件,会对部分高校进行军训试点,励志高中就在试点学校名单中。”
“原本这件事不该我负责,但是我刚做完手术,不能参加接下来的军事作训,所以我会负责北平高校的基础军事训练,起码我们有半个月会天天见面。”
苏婉再次怔愣了一下,这个年代的军训可比他们那个军训硬核多了。
是直接把学生拉到山里,或者营区去训练。
不是简单的列队操练,而是将军队里的日常训练都体验一遍,打靶、端枪、开炮还有医疗救治等。
“我马上上高三了也需要参加军训吗?”苏婉有些疑惑地问道。
“要。”
好吧。
“霍团长,那你需要我解释什么?”苏婉启开鲜嫩的唇。
电灯昏黄的光落在她刚刚洗完澡的脸上,柔婉而皎洁,如同春水映梨花。
说不出的清纯、娇美。
她觉得她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
霍枭寒薄唇轻启:“既然不想和我牵扯上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接受我第二次的邀请?”
第一次他理解,毕竟当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那之后她不应该拒绝的吗?
苏婉清眸转动了一下,她本来是要拒绝的,就是因为方瑜恶狠狠的瞪着她。
一副全世界是她妈都得让着她的样子,她很是不爽,纯粹就是想要治一治她。
也属于个人恩怨。
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为了霍枭寒纠结的点。
后面她不都拒绝好多回了嘛?
但是她要真这么直接说的话,就好像有点儿为他雌竞那味儿了。
毕竟方瑜之前还和他相过亲,也是为了他才来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儿。
为了不让他乱想,怀疑。
苏婉就平静地道:“我挺想学交谊舞的,看到霍团长你教的很好,就想再多进步一下,同时也抱有了侥幸心理,觉得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霍枭寒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绷直的直线,眼神晦暗不见底。
右侧肩膀刚包扎好的伤口,隐隐地传来撕裂牵扯的痛感。
学会了交谊舞,好跟其他男人跳?
凝视着苏婉那双清洌、沉静无波的眼神。
他转身就走出了厨房。
苏婉看着他冷寂、陡峭的背影。
本打算问他要回原身之前写给他的那几封信。
但是想想算了,既然事情说开了,也解释清楚了,那也没什么了。
苏婉又倒了一碗陈皮凉茶端着回到房间去喝。
霍枭寒锁上房门,脱掉军装,右侧肩膀刚包扎的绷带又重新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拿出医药箱,拆掉原来渗血的绷带,又用牙咬着将新的绷带缠上。
但是这次几次却没有包扎好,反而将伤口弄疼,流出更多的血。
额头也出了不少的汗。
最后索性不绑了,嘴里咬着白色的绷带,赤着健壮勃发的上半身,看着桌上被他换下来的绷带。
冷冽气息顺着眉心一直绵延到整张轮廓,棱角线条都是凌厉的。
随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用左手在上面笔力苍劲地写着检讨书。
第二天一大早苏婉就抱着枕头回到楼上,拿上钱,打算去国营商店买些东西。
毕竟宋校长家特地为她的事情跑到国安局为她证明,她肯定要好好表达感谢一番的。
当然她也知道,要不是因为有霍家这棵大树罩着。
霍叔叔打电话给国安局,霍枭寒陪她一起来做调查。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但凡涉及间谍这么高度敏感的事情,就算她有通天六臂,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甚至是直接出不来。
而举报的人很显然清楚这点儿,就是想把她整死。
霍家其他人还在睡觉,苏婉上楼的时候脚步也十分的轻,回到书房改造的房间。
她踮起脚有些费力地去够书架最上面一层厚厚的红色书籍。
她从出版社领到一百五十元巨款稿酬之后,就将钱藏在了书架里的书里面。
也算是在防备苏晓慧,而她翻译的文稿之所以没有被苏晓慧拿走,或者搞破坏。
也是因为她翻译好之后就放在了书架上。
苏晓慧也压根没想到她会翻译,可能还以为是霍家人的,这才原封原样地放在那儿。
“咚咚咚。”几下轻声的敲门声传来,苏婉回过头就看到霍枭寒一身笔挺板正的夏季短袖军装,身姿挺阔高硕地站在书房门外,像是一株永不会弯折的松竹。
沉稳而凌厉。
个头几乎快抵到了门框上。
“这是我连夜写的检讨书。”霍枭寒冷肃开口。
“霍团长,我以前确实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会误解我很正常。”苏婉看着他左手上拿着的好几页检讨书,诚恳清婉地说,“你不用这么严肃地,这里也不是部队。”
“也希望以后苏婉同志能够做个监督,我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指正说出来,帮助我改正进步。”
霍枭寒依旧面无表情,部队公式化的说着,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硬,真的很符合他团级干部的作风和形象。
后面那句话听在苏婉的耳中,倒像是在说她以后再遇到联谊会上的事情,要她直接当面说出来,不要回避。
“霍团长,我也向你道歉,以后我也不会再抱有侥幸心理,让事情从简单变得复杂化。”苏婉很是聪明,一点就透地回道。
霍枭寒没再说话,拿着检讨书,站在门外。
显然她不收是不行的。
苏婉只好走上前,接过霍枭寒手上的检讨书。
霍枭寒看了一眼书架上苏婉想要拿的红色书皮书籍。
“霍团长你还有其他事吗?”苏婉拿到检讨书之后并没有打开来看,抬起轻盈盈的眸子问道。
霍枭寒转身就走下了楼。
随后苏婉就将检讨书放进了抽屉里,然后直接搬来了沉重的木椅踩上去,将那本红色书籍拿到手。
之前她也是怕会有太大动静把霍枭寒给吵醒了,现在既然人都醒了。
她也就没有顾虑了。
揣上钱,将翻译好的两千字文稿装进绿色的挎包中就出门了。
虽然当翻译员很挣钱,但是却没有票,所以很多东西她买不了,或者加价买。
想到她搬出去住之后,日常所需都需要用到票,就是她现在有钱了,都没法买衣服。
成衣太贵,买布找裁缝做,也需要有布票才行。
这让苏婉有些头疼。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都是凭票供应,她得想办法弄一些票来。
马上临近中秋节,苏婉加了钱买了五仁月饼、桃酥以及石榴。
到了宋校长家,正是杨书记开的门,今天是周日她休息。
看到苏婉一脸甜甜的笑容,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
杨书记满是感慨、心疼地将苏婉拉进屋,语气中还带着气愤,“你那个妹妹是亲生的吗?竟然这样污蔑、陷害你,别是外面捡来的。”
宋校长之前就是国安局的,里面还有一些老同事在,所以也都知道是苏晓慧恶意污蔑苏婉的事情。
苏晓慧那次高肿着脸来他们家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孩心眼多,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的毒。
苏晓慧是不是亲生,捡来的苏婉就不知道了,反正整个苏家的人都是老实务实的人,原主也确实作也确实会惹事,但是心眼却也没坏到这样。
可能就是因为从小到大,大人都夸她漂亮,被爹娘当个宝走哪儿都带着,所以逐渐心里扭曲、阴暗。
“叔叔,婶婶,这次多亏你们的帮忙,我才能这么快从国安局出来,我给你们买了点儿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我现在在出版社做翻译员,挣得可多了。”
苏婉笑盈盈地说着,眉眼弯弯,两颊梨涡也格外的清甜。
她没有买太贵重的东西,也是怕杨书记不会收。
果然宋校长和杨书记都不肯要。
其实最主要他们也没有帮多大忙,就是去做个证明而已。
要不是霍首长和小霍盯着,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叔叔、婶婶,我今天来也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的。”苏婉坚持把东西放在杨书记的手里,一双小鹿般纯澈莹亮的眼睛眨巴地看着杨书记,带有些撒娇的意味儿。
瞧得人心都化了。
“你有霍家那么一棵大树靠着,还用找我们帮忙?”杨书记嗔怪了一句,故作生气地说着。
难怪苏婉刚到宋家,小霍就提着东西上门来了。
合着苏婉就是霍首长介绍给小霍的相亲对象,也难怪会帮她吃肥肉,把她拉到小树林说话。
甚至苏婉一叫小霍来吃饭,小霍就立马来了。
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要给他们撮合对象。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却又不同意处对象。
“婶婶,我知道错了,这不是因为我是乡下来的,不想让人以为我事事都靠霍家嘛。”苏婉笑容越发清甜了,“而且霍叔叔能让我来北平上学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也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苏婉这么一个懂事、低调、伶得清的姑娘,杨书记不喜欢都难。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关系靠山,早不知道要嚷嚷成什么样了。
“我现在在出版社做翻译员,挣得也挺多的,想买东西也没有票,就想婶婶你帮我问问家属院或者单位里的人有没有多余的票可以卖给我,布票啊、粮票、糖票、肉票、肥皂票这些。
霍叔叔他们也会给我,但是我总不能白要,而且我也想寄给家里去用。”霍叔叔确实给了她一些布票和副食品票。
但是她搬出去后住,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她也没打算将她要搬出去住的事情告诉杨书记他们。
杨书记也没有多想,女孩子爱美,又喜欢吃一些零嘴儿,尤其她还想着家里人。
就答应帮她问问。
还拿了一些自家暂时多余的票给苏婉。
苏婉坚持给了钱,然后换上放在王婶保管的蓝色布裙就去了出版社。
反正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衣服拿出来穿了。
霍枭寒从国安局拿着信出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掌心泛黄的信封,眸色幽沉。
信封上面的字迹,娟秀玲珑,就跟她人一样有着古典韵味。
想到他去拿信时,孙队长说苏婉昨天找王组长想要要回这些信。
于是他挑了一封,从里面取出信纸。
刚打开,开头的第一句问候语就是:
亲爱的霍哥哥。
这封信带着我的问候和思念,经过万水千山送到你的手中。
我时常在想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让我认识霍哥哥你,以前我打个喷嚏都觉得是感冒了,现在却在想是不是你在想我。
我想做你的天边月,窗外星,墨下名,心中念,让你心心念念唯我一人,我想做你的婆娘。
短短几行撩人露骨的话,让人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