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点，风雨凄凄。
段微等了十分钟。
消息犹如石沉大海，苏卿卿仍没有回音。
倒是那边先来了电话：“告诉苏卿卿了吗？”
段微“嗯”了一声。
“怎么还没来？”
一声声质问，趾高气昂得像拿捏住了软肋，将她当作传话筒了。
段微压住火气，问：“你们在哪儿？”
“405号！搞快点！”那头催完，又一次挂了电话。
段微把地址发给苏卿卿后，朝405号去，边走，边留意电话、讯息。
时间过去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仍没回音。
临近405号，段微听到了那一帮人的声音。
夜雨之下，光线昏浊，段微止步在远处，没靠太近。
只能看见聚在一起的团团黑影。
“他妈的，还没来？”
有人在放风，时刻观察着四周：“没有！”
“多久了？”
“十分钟了！”
“他妈的！”有人踏踏地踩水，向后走动，大声道，“给苏卿卿打视频！”
“没有。”苏慕笙的声音响起。
“没有？唬鬼呢？搜！把他的手机找出来！给苏卿卿打视频！他妈的，不见人，以为我们诈她呢？”
“滚！”
“按住他！”
段微听到了撕扯声。
她清楚以苏慕笙的性格，必然不肯就范，可这样……段微有一瞬间的担心，下意识迈出了脚，又硬生生收回了。
那边，很快搜到了手机，拨给苏卿卿，外放的铃声，在深夜无比清晰：“嘟嘟嘟嘟嘟……”
“他妈的！不接？再打！”
“嘟嘟嘟嘟嘟嘟……”
“他妈的！”
“别打了！不等了，抓不到苏卿卿，抓苏慕笙交差算了，都是苏家的！”
“屁！指名要的是苏卿卿！交苏慕笙有什么用？”
“那有什么办法？苏卿卿不接，她根本就不管他！再等，天亮了！别忘了，苏家还有人！刚才不是他们，苏卿卿和那个酥酥能跑？苏卿卿拖时间，他们过来了，别说苏卿卿了，这个苏慕笙也留不住！苏家已经得罪了，回不去了，买家那边再不满意，不说白干了，活不活得了，都是一个问题！”
“他妈的！”那人边骂，又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恶狠狠的声音，一下转变好了：“诶！诶！哥！是我！”
段微竖起了耳朵。
“哥！苏卿卿，她跑了。是我们没办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抓到了苏慕笙，也是苏家的，您看……诶！诶！好！好！”
电话挂断。
那人的声音，挂了电话后，又变得又凶又怒：“他妈的！只要苏卿卿！给苏卿卿打！打到通！等会儿，拍照！拍照发过去！十分钟，十分钟不回，剁一根手指！”
“这样……”有人犹豫。
“不这样，死的就是我们！买家说了，必须抓到苏卿卿！闹成这样了，抓不到苏卿卿，他不会捞我们！”
“可……”
“可什么？你想死？他妈的，赚钱、赚钱，钱没赚到，命要搭上了！”
“放了我，我保你们。”苏慕笙说话的气息不稳，经历了费劲地挣扎，紊乱中透着一丝狼狈，却还维持着镇静，试图谈判，“我说过的话，还有效。放了我，我和你们没见过，苏家不会对付你们！告诉我买家，你们的麻烦，我帮你们摆平！”
“当真？”
“真。”
“信他？苏卿卿刚才怎么骗我们的？苏家的，不可信！放了他，他马上叫人来抓我们，我们逃得掉？”
“我不会。”苏慕笙承诺。
“怎么保证？”
“我……”苏慕笙的话音未落，一道道刺眼的电筒光扫过来，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喊声——“在这儿！”“这儿！”
刹那间，脚步声如雷，从四面包围过来！
“他妈的！还说不会骗！”
有人反应了过来，苏家来人了——苏卿卿一直不回，就是拖时间！
事已至此，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两拨人打在一起，纷乱夜雨中，白光摇坠晃荡，有的人跑、有的人追、有的人在泥地滚爬、也有的人见势不对抓住苏慕笙，大声地喊：“苏卿卿！苏卿卿！”
电筒光打过去，映照出向苏卿卿喊话的人、以及被要挟的苏慕笙。
段微终于看见了苏慕笙。
他的浑身被雨淋透，墨色外衣薄薄地贴在身上，苍白纤细的颈脖，抵了一把刀。
刀尖刺在皮肤上，向内凹陷，稍一用力，刺破进去，鲜血即刻会喷涌而出。
“苏卿卿！”那人再喊，“三、二！”
“小姐不在！”在最后一声“一”喊出来前，有人喊道，“小姐去医院了！放下刀！”
“他妈的！”那人唾骂，死死地握着刀，“去医院？让她回来！”
没有人停下来，联系苏卿卿。
“听到没有？让她回来！”那人声嘶力竭地喊，刀尖一用力，刺入肌肤，血珠沁出，顷刻被大雨冲刷掉了，“她不回来，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仍然没有人，联系苏卿卿。
段微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望着苏慕笙，与身后疯狂叫嚣、嘶喊让苏卿卿回来的人相比，苏慕笙脸色苍白又平淡，即便刀尖已经刺破了肌肤……
段微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哪儿了——苏卿卿没来，她去了医院！来的这些人，来的动静浩大，哪是来救苏慕笙的啊，分明是……
“他妈的！”
那人的刀狠狠往下刺。
段微迅疾地冲出去，在那一刀刺入苏慕笙脖颈前，拉住了那把刀，趁那人不备，握腕一折、抬腿一踢，那人被踹得后退，短短一秒，又握着刀、刺过来！
期间，苏家的人，各忙各的，没有一个上前帮苏慕笙挡刀！
若非段微，刀早刺中了苏慕笙……
段微拽住苏慕笙跑！
在这一刻，段微确认了，苏家来的人，不是来救苏慕笙的，恰恰相反，他们巴不得苏慕笙丧生在这一场意外中……
段微想得到的，苏慕笙必然也看了出来，否则也不会前一秒还在谈判，下一秒苏家的人出现后，却彻底安静了下来。
段微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没了。
只能带苏慕笙逃。
相似的巷道、相似的追赶、相似的逃生，这一次，苏慕笙没再挣扎，他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人偶娃娃，任由段微抓着、带着跑……
段微没空分心去想，苏慕笙此时在想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血淋淋的现实被摆到了明面上——苏家的当家人，苏晏生，没那么顾全他。
这个现实，远比刀，刺得更痛。
段微没安慰苏慕笙。
她忙着逃命。
准确说，忙着带苏慕笙逃命。
转学到尼罗圣丁学校的这两年，段微在学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打过架了。
拳拳到肉，招招致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段微手长脚长，身姿灵敏矫健，擅长打架。
这是她从小到大，和无家可归的野孩子抢食、和街头的混混们拼命一次又一次练出来的。
她不好战，可为了活，必须能战、善战。
和她打过架的混混们，背后评价她为“小阎王”，她不排斥这个名号，阎王掌命簿，她是阎王，才能掌管自己的命数！
一个又一个人的人渐渐被打趴下，一个又一个的人慢慢地不敢再追，巷道间，追来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慢慢的，直到没有人再来……
巷道渐渐归于寂静，唯有风声、雨声，瑟瑟不止。
段微打架时，苏慕笙在巷道一角。
很安静，很安静。
段微抹了抹脸上的血，转身走向苏慕笙。
一步步，停在苏慕笙面前。
段微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滂沱的大雨，看什么，也看不太清。
只能看见苏慕笙湿透的衣裳、苍白的脸色，以及一双清泠泠的眼珠。
沉默地靠着雨淋淋的墙壁，站在雨里。
段微不知道说什么，出声询问：“你还好吗？”
苏慕笙望着她，没回答。
段微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停顿了两三秒，心中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也走吧，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危险。”
苏慕笙仍未说话。
段微没得到回声，就当苏慕笙听进去了，言尽于此，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了。
黑夜、深巷、大雨，颇有一番事了拂衣去的洒脱。
一步、两步、三步……走出了几十米，段微没听到身后的一点动静，止步、回身，走了回去。
苏慕笙仍在那儿，没动一下。
段微掏出了手机：“我给苏卿卿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嘟嘟嘟嘟嘟嘟……”又一次漫长的铃声。
无人接听。
段微又打了一次，仍无接听。
于是，段微快速地打字：“我给她发消息了，你等她看到了，来接你。”
“好了。”发完了消息，段微把手机揣回兜，“我走了，你等着吧。”
苏慕笙仍不说话。
段微着实没见过这种状态的苏慕笙。
段微想了想，又叮嘱道：“我走了，不会回来的，那帮人走没走，我不确定，你要等苏卿卿，最好躲一躲。”
苏慕笙没反应。
段微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走了。
这次，段微走远了。
从巷道走到最近的路口，路口的路灯亮得多，白光下，雨丝如瀑，氤氲朦胧。
段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没有消息。
段微沿街道往前，一步、两步、三步……拐弯、掉头，终究还是回去了。
看一眼，就看一眼，苏慕笙走了，马上就走！
段微这样默念着，又折返回去。
暗巷幽深、昏暗无光。
段微踏雨折返，远远看见一道修长身影，寂静地靠在墙角黑暗里。
苏慕笙没走。
段微走回苏慕笙面前。
无语地盯着他。
苏慕笙从始至终，一双眼珠清泠泠的，眸光没什么温度，望向她，任她来、任她去、任她来了又去、去了又返。
“苏慕笙，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啊？！多大点事啊？摆烂了？不就是苏……”段微紧急刹住了口，没有说出名字。
段微叹了一口气，世上的所有风轻云淡，不过是因为身处其间的，不是自己。
段微盯着苏慕笙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伸手拉住了苏慕笙。
段微带他走。
苏慕笙没有挣、躲，像一只牵线木偶，由着人牵引，走动。
“踢踏”“踢踏”的踩水声，起起落落、亦步亦趋。
段微牵着他，走出暗巷，走到街上。
街道空空旷旷，街边零星停着车，段微问：“哪辆车是你的？”
仍无回答。
段微回头，看了一眼，苏慕笙灵魂出走的模样。
段微只能牵着他，徒步前行。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旷、静谧。
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疲惫加剧侵袭，雨风一吹，冷得发抖。
段微牵着苏慕笙的手腕处冰凉。
分不清是她的手指被冷得僵硬了，还是苏慕笙冷如冰砖。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家宾馆。
宾馆的牌子小小的、窄窄的，大门亮着灯，有人靠在前台椅子上打瞌睡。
“开一间……钟点房。”段微看着墙上的价目表。大床房288、标间188……钟点房48.
前台的人醒了，看了一眼段微、苏慕笙，按了按键盘：“300.”
“300？”段微指了指价目表，“墙上写了价，钟点房48！”
“没有了，现在只有300的。”
“宰人啊？”
“是啊，不服，去投诉啊！”那人一副爱要不要的模样，目光上下打量段微，嫌弃之色溢于言表，“成年了吗？带一个Omega过来？没有身份证，就是这个价！爱要要，不要滚！”
段微被看得火大：“我不是！”
“算了。”段微不多说了，解释不通。这样孤A寡O来找宾馆，尤其这个Omega还是一副傻傻的、愣愣的、灵魂出走了的样子，任谁也解释不通……
段微回头看向苏慕笙：“带钱了吗？你付？”
苏慕笙仍没任何反应，清泠泠的眼珠，空洞洞的眼神，仿佛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听不到一点声音，做不出一点反应。
“嗤！”前台的人从鼻腔发出冷笑，打心底里看不起她一个Alpha，开宾馆的钱，还要一个Omega来付。
段微气得往外走！
到了门口，看见从屋檐倾灌而下的瓢泼大雨，又止步了。
段微低头，看了一眼苏慕笙的手腕，太冰、太凉了，在灯光下，被雨淋了几个小时的皮肤极其明显，像一张被泡发的白纸，薄薄、皱皱的，戳一戳怕也能戳破了。
段微回头：“300，大床房？”
“大床房800.”那人漫天要价。
段微气笑了，快步走回前台处，掏出手机：“300！”
前台的人指了指付款码，噼里啪啦地按键盘，待段微付了钱，给她一张房卡：“三小时，到今天早上七点三十八分，超时了，加钱！”
段微拿了房卡，牵着苏慕笙就走。
房卡上标了房号，从楼梯上二楼，开了房门。
只见一间极简陋的房间，一张床、一张凳，墙上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就这！
300？！
段微一阵肉疼。
段微转头朝向苏慕笙，认真道：“苏慕笙，你要还我的！”
苏慕笙没说话。
段微摇头叹气：带他来宾馆，都没反应，傻了，傻了，苏慕笙彻底傻了，哎，指望他还给她？
段微认了，心软的代价，她认了！
段微找了找毛巾，递给苏慕笙。
苏慕笙没接。
“花了钱的！”段微把毛巾塞给苏慕笙，把人推进卫生间，“去！你都到这儿了，想起来担心了？！我要做什么，你洗不洗有什么影响？去，收拾了！我花了钱的！收拾好了，去床上躺着睡！我的钱，不能白花了！”
段微打心眼里心疼这短短三小时的钱，快抵上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把苏慕笙推进卫生间后，段微想起来了，又敲了敲门：“别愣在里面！给你半小时！半小时后不出来，我就进去！”
没有回音。
段微当他听到了，走开了，坐到了凳子上，给苏卿卿继续一遍一遍打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嘟……”漫长的、千篇一律的铃声，始终无人接听。
统，苏卿卿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系统声音也很无奈。
二十分钟在一遍遍铃声中，一晃而过。
“咔叽”一声，卫生间的门把手动了动。
随即，段微终于听到了苏慕笙的声音：“关灯。”声音沙沙哑哑，带着一种久久缄默的生涩。
“好。”段微下意识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啪”地关了灯。
房间一下黑暗。
卫生间的门开了，苏慕笙的身影在黑夜里一闪而过，掀开被褥上床，裹着被褥躺下，模糊的轮廓在床上，宛如一个小小的山丘。
段微看在眼里，没再开灯。
转身进了卫生间。
锁了门，开了卫生间的灯。
卫生间也很老旧，头顶的灯，是一种昏黄的老式灯泡，洗手台上一面小小的玻璃，段微看见了自己的脸，昨天多了一道伤口，今天多了几团淤青，她这张脸啊，真是越来越五彩斑斓了……
段微打开水龙头，洗脸、洗头、洗澡。
然后，拧一拧自己的衣服、裤子，挤出水分后，甩了一甩，又穿回了身上。
段微没再出去。
站在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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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裤兜掏出了烟盒。
烟盒已经全部浸湿了，烟也被泡了，一捏，软趴趴的，点不燃了。
段微看了一会儿，掏出打火机，点烟。
一下。没燃。
一下。又没燃。
一下。还是没燃。
段微一下又一下地点烟，在难得点燃火星的一刻，猛地吸一口，很快熄灭，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动作，时不时又给苏卿卿打电话。
统，不应该联系不上苏卿卿啊！她出事了？
「没有。」
系统严肃回应：「苏卿卿出事了，你我就不在了！你我还在，还能对话，苏卿卿就没有出事。」
那为什么联系不上她？
「亲亲宿主，这下你知道了吧，干扰剧情，可能会让事情朝着无法预控的方向发展，下次不要这样了，一旦苏卿卿出意外，崩盘重启！」
不干扰？让我等死吗？
段微烦躁地点、吸燃不太起来的烟，今晚的事，意外一环接着一环，乱得人心烦意乱！
「亲亲宿主，你是炮灰，早死的炮灰，这是既定剧情，改变不了的。」
闭嘴！
段微想笑。她像被下了早死咒的可怜虫，动一动，还要被劝不要不自量力。不！偏不！她才不信被书写的命！
段微在卫生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烟抽，等着苏慕笙睡一睡，醒后，恢复神智，就可以放心走了。
当下，最重要的是，苏卿卿。究竟是谁，抓苏卿卿？今晚后，她相当与苏卿卿绑定，那她要不要投诚苏晏生？目前看来，苏晏生的势力，是最强、唯一靠谱的……
段微思来想去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叩叩叩。”
卫生间的门敲响了。
段微愣了一下，“叩叩叩”又是三声响。
段微意识到是苏慕笙。
掐了烟，看了一眼时间，七点零五分。
段微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人，身着一身干练西装，手提一个纸袋子，站在卫生间门口。
段微愣住了，这是谁啊？
陌生人把手里的纸袋子，递向段微。
段微没接，探头向外，望了望，看见了房间里的苏慕笙。
苏慕笙换了一身衣裳，外套不是纯白色，流光溢彩的丝线闪闪发亮，挺拔又精致，站在墙面都有一些发黄、脱落的白墙前，对比强烈得……仿佛乱入。
黑发没有梳理，带着一点才起的凌乱，软软地散在眉宇间，稍稍冲淡了一点点那一股扑面而来的矜贵气质，透出几分少年独有的柔和。
他站在那儿，黑眸浅淡，没有什么神色，望向段微，
对嘛！
就是这种看空气的眼神，才对嘛！
段微一瞬间反应过来，苏慕笙恢复如常了。
段微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站在卫生间门口的Beta，猜到了是苏慕笙叫了人来，给他送衣服的同时，顺道给她带了一套。
苏慕笙的衣服，价钱不是她能想的，段微拒了：“不用了，已经干了。”
苏慕笙的视线动了动，从上往下，看了看她，开口道：“出去吧。”
那人往门外走。
段微紧跟步伐，也跟着出去了。
“段微，你站住。”
“？”
段微懵了懵，想了想，他留下能有什么事？噢，差点忘了。
段微道：“你要还我钱？”
苏慕笙道：“过来。”
段微迈了一只脚，很快又收回了，在卫生间那个小空间憋太久，憋昏头了，苏慕笙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段微道：“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你谁啊？我不要面子啊？谁欠谁钱啊？”
苏慕笙望着她。
苏慕笙这个人……气质有一点多变。
乍看那一张花似的脸，会觉得这个人单纯柔善、很好拿捏。
面对苏卿卿那一类他信任的人时，也确实温和好说话。
昨晚那样灵魂出走、愣愣傻傻的样子也看起来很好卖。
可一旦面无表情时……只能说，段微和苏慕笙几次打交道下来，已经体会到了苏慕笙柔和外表下，带着一点点硬茬的刚。
段微道：“这样吧，你往前一步，我往前一步，你我和平解决，保持界限，分道扬镳。”
昨晚是一回事，清醒了，段微恪守底线！
苏慕笙没理她，看了一眼出去的人。
那人关上了门。
苏慕笙道：“收钱码。”
段微立刻调了出来。
苏慕笙远远一扫，300元立刻到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苏公子爽快！”段微道，“账两清，我马上走！”
“站住！”
“又怎么了？你不会这时候算什么旧账吧？”提及旧账，往前倒推，段微理亏，所以不想多谈，只想快点走。
“什么账，都该翻篇了吧？！”
“我昨天救了你吧？”段微指了指自己的脸，给苏慕笙展示伤口，“我这些，为谁受的啊？！你不会不认吧？！”
苏慕笙的视线，下落在段微脸上的团团淤青上，开口道：“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好！”段微怕苏慕笙反悔，“我马上走！”
苏慕笙加重了语气：“你很急吗？”
“……”段微道，“有点儿。”
她确实不想和苏慕笙有太多牵扯。
苏慕笙对她而言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她对他有愧、有怜，可在没什么危险的时候，他对她就是最大的危险！
和平远离才是上上策！
“段微。”苏慕笙道，“昨天，你看到了，也知道了。”
“我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段微否认。
苏慕笙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别把他当傻子的意味。
苏慕笙蹙眉，声音柔和又直接：“卿卿有危险，我也是，你既然知道了，要装作不知道吗？”
“我……”能装作不知道，那肯定不知道的好啊！
“你不想帮卿卿找害她的人吗？”
“这……”找是要找的，但那是她和苏卿卿的事啊！
“你不想帮我找出害我的人吗？”
“你……”找苏晏生？哦，不不不！和她没关系！
“段微，我有钱，很多钱，只要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钱，和命，命更重要！
“你报一个数，我可以和你签协议。”
“协议？”什么鬼？
“你我协议交往，一个月后，协议到期，钱归你！”
“？！！”
“如何？”
“不合适。”面对诱惑，段微头脑冷静，“我对你图谋不轨、我前科累累，我不合适，你找别人吧！”
“你不喜欢我。”苏慕笙声音平静、笃定，说道，“我信。你怕什么？这是假的。一个月而已。有协议。你会有一大笔钱，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好吗？”
“我怕我没命……”段微说了心声。
苏慕笙微微愣了一下，给出承诺：“不会的。你可以把你的人身安全加入协议，或者，我的义务，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如何？”
安全、义务……
段微怔住了。
苏慕笙提高音量喊：“晓文，进来。”
门外的人进来了。
苏慕笙道：“协议。”
那人即刻打开了电脑，“啪啪啪”敲起来。
“甲方义务，加一条保护乙方人身安全权益，无论什么时候，甲方苏慕笙，都会保护乙方段微安全，乙方觉察有任何危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享有豁免权，可单方面解约，并由甲方付协议金额的十倍违约金。”
“好的。”
那人手指翻飞，很快草拟了一份协议，交由苏慕笙、段微察看、修改后，签字确认。
一切发生太快，苏慕笙没给段微留太多时间思考，直到提笔落字，系统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
「恭喜亲亲宿主，成为苏慕笙的结婚对象！距离宿主死亡下线，倒计时二十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