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上热着的茶水咕噜咕噜地响,柳如烟隔着手巾握住壶把,将沸腾的茶汤倒入杯中。
“昨日本该叫你一同过节,可惜府中事务繁忙,都没能顾得上你。”
“按理说,下官身为此案的主办官员,理应为使君分忧……倒是偷得一日闲。”
“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同我如此生疏。正信叔与我父亲本就是兄弟,阿玥直接唤我堂兄便是。”
早就分出去的旁支,到了要用的时候,又变回兄弟了。
褚爻心中冷笑,嘴上应道:“堂兄。”
“本想着两家许久未见,适逢我来绥州任职,让你来新宁小住一段时日,不曾想,你竟成了我府中官员。”
“我也只是赶了巧,遇见有人售卖官职,便想着跟去看看。领印时遇见堂兄,还真是怕被你拆穿。”
茶壶被放回炉上温着,柳如烟轻笑一声,“阿玥确实大胆。”
柳如烟将茶杯轻轻推向褚爻的方向,在木案上留下细微划拉声。
“案子也办的漂亮。”柳如烟不欲深究,两三句话略过此事,“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为何正信叔不曾在信中提及?”
褚爻将茶杯移到自己身前,热气在手中氤氲,很快濡湿一片肌肤。
“来新宁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柳如烟看褚爻从容不迫的样子,好似失明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家中可知道此事?”
“还未同家里说。”
柳如烟冷不丁问:“阿玥成婚了?”
“未曾。”
柳如烟将两人当成私相授受,抿了口茶,语气松缓些许,“他家世如何?”
褚爻用指腹刮着杯沿,思索季知禅的出身。
临济,季氏……
柳如烟将她的沉默当做难以启齿,以为此人出身微寒,他保持端着茶杯的姿势,望进褚爻无神的双眼中。
“趁着喜欢,玩玩就行了,等新鲜感过去,可别忘记,你是柳氏女。”
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案上,“咚”地一响。
褚爻沉默不语。
“来新宁这么久,还没给家中报平安吧?”柳如烟似乎已认定此事,“事关身体和婚姻大事,怎能不告诉父母?我这就替你修书一封,阿玥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写在信中的?”
褚爻见他意已决,只好道:“母亲身体不好,还请堂兄写得委婉些。”
柳如烟的神色复又温和起来,写好家书交给侍从,“送去邮驿。”
真正的柳玥可好好地待在家中,不能让这封信送到她家。
褚爻思索着半日够这封信走到哪里,要如何拦截。
恰在此时,亲信前来通传:“使君,闻少主到了。”
褚爻正好借此机会溜走,“那我先告退了。”
柳如烟却道:“不急。”
他对亲信说:“先带闻少主去谒舍歇息。”
褚爻又坐回榻上。
亲信临走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褚爻,心想此人竟是柳氏的女公子,怪不得使君如此纵容。
“你可知这位闻少主的来意?”
褚爻问:“难不成与我有关?”
“段落这些年敛来的买官费,不知反哺了多少给段氏,如今段氏要保他,请闻少主来与我和谈,你说,我该如何处理此事?”
“若是放了段落,不好对百姓交代;若是不放,则与段氏交恶。怎么看都不讨好的事,堂兄不如把问题抛给别人。”
“叩,叩。”
柳如烟敲了敲桌案,“继续说。”
“闻少主是生意人,你让他……”
“不好了使君!”
亲信满头大汗地跑来,“闻少主与翟使君在谒舍打起来了!”
柳如烟顿住,灌完一杯茶,起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走到一半,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身喊上褚爻,“阿玥也一起来。”
褚爻这才摸着盲杖慢悠悠下地。
还没下回廊,褚爻就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伴着金声,吵吵嚷嚷。
“你搬不搬?”
“不搬。”闻折竹让侍从继续进屋收拾,“我住在旁边,影响到你什么了?”
翟清双手抱胸,挡在门前,“本公子喜好清净,左右从不住人。”
闻折竹拨开他,就要进屋。
翟清用刀扇勾住他的手臂,闻折竹左脚带着身子后撤,右手翻出折扇,扫向翟清。
翟清旋身躲过,又要用刀扇去卡闻折竹脖子,闻折竹扇骨伸出铁刺,“划拉”一声,撕碎了扇面。
“你敢毁我的扇子?”
翟清面色一沉,抽出手柄中的细长短刀,刺向闻折竹。
“轰隆!”
两人交战的真气将屋檐穿出一个洞。
双方的随从都心虚地捂住耳朵,四处张望,望见正面无表情盯着窟窿看的柳如烟,赶忙上前提醒。
“公子/少主,柳使君来了。”
“二位这么喜欢州牧府的谒舍?要将瓦片都拆下来带走。”
翟清拍了拍衣袍,“我翟氏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闻折竹瞥他一眼,朝柳如烟道:“谒舍的修葺费用,闻氏来出。”
“几片砖瓦值个什么钱?柳昭熙,把他弄走,本公子给你换成金瓦!”
柳如烟一个都没应,让侍从去扫清狼藉。
闻折竹冷笑,“大言不惭,你怎么不把我家的砖瓦全换了?”
“凭什么?”
柳如烟头疼地揉着眉心,“修补房顶还需要些时日,二位都请移步吧。”
让两边都搬,自然无人再说什么不好。
翟清暂时消停,瞥见柳如烟身后默不作声的褚爻,“怎么还有个小瞎子?”
听他这么一说,闻折竹也注意到褚爻,“这位就是主办买官案的褚师友吧?”
“哦?”
翟清感兴趣地走上前,绕着褚爻打量,“怎么觉得,师友有些眼熟?”
褚爻道:“可能翟公子眼睛不太好。”
翟清一噎,觉得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儿更重了。
闻折竹也在暗中打量褚爻,随后问道:“柳使君现在可有时间议事?”
“实在抱歉,公务繁忙。”柳如烟的目光故意落在废墟上一瞬,挡住闻折竹看向褚爻的视线,对着翟清道:“翟公子还未去探望翟夫人吧?外男不好进入后院,恰好褚师友在此,就让她领你过去,免得翟公子说我怠慢。”
“她?”
翟清好笑,但他也知道闻折竹来此的意图,顺着柳如烟的话,不让褚爻与闻折竹接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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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说是褚爻带路,但事实上,还是阿清走在前面,褚爻听声辨位。
“你叫什么名字?柳如烟怎么会让你做从事?嘶,我越看你越觉得眼熟……”
好吵……听不见前面的脚步声了。
褚爻蓦地停下。
翟清在她身旁站定,“怎么不走了?”
褚爻敲了敲地面,“翟公子,你太吵了。”
“我吵?”翟清瞪眼,随即嗤笑一声,“你一个从事,也敢这么对本公子说话?”
盲杖快速敲击地面,褚爻烦得想用盲杖打他。
岔路口处,阿清提醒:“师友,走右边。”
褚爻借机转身,猛地敲下盲杖。
“反了天了你?!”
“不小心打到公子了?真是抱歉。”
翟清忍了又忍,决定不和一个瞎子计较。
“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褚玥。”
翟清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翟夫人听见说话声,向院外走去。
“翟清?”
翟清作揖,“姑母。”
褚爻跟着行礼,“翟夫人。”
翟夫人冲翟清点头,对褚爻道:“我知道你,州牧府唯一的女官,担任的是……师友从事?”
“是。”褚爻点头,“下官便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诶,这就走了?”
翟清想拦她,被翟夫人一把扯住,“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褚爻又想提前下值,被属官喊住,“褚师友回来了?可否同我二人说一些买官案的细节,使君催得急。”
褚爻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待在署内口述案卷,终于熬到散值时间,蹭地一下站起来跑了。
文官写完上一句话,“大人,接下来……大人?”
他回头一看,只见到褚爻走得飞快的背影,与另一位文官面面相觑。
此时的州牧府前冷冷清清,褚爻是最先下值的官员。
但季知禅又是一整个白天没见到褚爻,觉得时间颇为漫长,“阿爻,都酉时了。”
褚爻站在比季知禅高两级的台阶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季知禅忽地将她抱下台阶,同自己紧紧相贴。
褚爻不禁用盲杖抽了他一下,她都听到身后府兵的笑声了!
“扑棱扑棱。”
“是信鸽飞过?打下来。”
季知禅抬头看了一眼,“不是。”
褚爻却没有因此放松,“快,带我去邮驿。”
“找这个?”季知禅从怀中翻出一封信递到褚爻手上,“听人说是替柳如烟送信,我就将它替换了。”
褚爻将信封攥在手里,一时间只觉得天地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季知禅的声音。
季知禅问:“今晚想吃什么?”
真是……
燃眉之急就这么解了,他却在平静地问,今晚吃什么。
褚爻很少从别人身上体会到安心的感觉,但季知禅给了。
“烤乳鸽。”
褚爻折起信件塞到怀里,“你怎么丑时就在这儿?”
“来看你有没有提前散值。”
家里有只天天盼着你旷职的黏人小狗怎么办?
褚爻主动给他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