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不能再耽搁了。
苏长鸢也没拖沓,也没有哭泣,她倒是比母亲还要冷静些,竖着扇子将脸一挡,退出大堂。
待出了府,上了轿,她安安心心坐下来,心道万事顺遂,方长长吐了口气。
这一世终于不一样了,她不用再去做什么太子妃,做什么皇后,替别人挡刀。
虽然萧起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但她凭借前世对他的了解,会有所应对,只要能把命保住,其余的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从苏府到太傅府的路段虽不算长,但也需要走三条街,四条巷,花上半个时辰。
午时正盛,全长安城的商贩百姓纷纷挤上街来,摩肩接踵地过来看热闹。
只见,迎亲的队伍宛若长龙,前有二十个吹拉奏喜乐的开路,后跟着六个举幢幡旗帜等开道,再后跟一群一个大棒鼓并六个小鼓边走边敲。
萧太傅的素舆坐落在四面敞开的马车上,由八个人抬着,新娘子的花轿紧跟其后,轿身以黄鎏金雕各种花鸟鱼虫做点缀,红色垂帘盖着,也由八个人抬着,再后面是若干小厮担着金丝楠木拔步床、桌、柜、椅,又有若干小厮抬着各色摆件、酒水、珠宝锦缎、再最后由一红杉木的棺材镇尾。
老百姓纷纷看戏,但也没有流露出同情或是遗憾之色,只笑着恭喜萧太傅,更有人羡慕轿中的人,萧家那么有钱,嫁过去不会遭到亏待。
在金钱、权力之下,残了一双腿,或是人有小毛病,又是什么多大的事呢。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拉奏曲到了太傅府,轿子缓缓落下。
苏长鸢见状,立即竖好了团扇,由着丫鬟婆子们将她迎出去。
视线有碍,周边都是人,她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门前一块金丝楠木的太傅府鎏金字体匾,抬脚往府里去,见里面热闹非凡,人们纷纷转头看着她们,一面有人道喜。
苏长鸢不知道跟着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游廊长亭,又途经一拱桥,拱桥之下是一片清澈的湖,芙蕖叶儿已经亭亭出水,有一圈圈的波浪在池水中荡开,满园种满了各色枫树,这个月份,枫叶正红,微风吹来,空气中满是草木清香。
“还要走多久?”
她看不见前方,只对着扶着她的谭桀音问话。
“姑娘莫及,眼看快了。”
又绕过一石林之地,满地都是银灰色的鸽子正在吃食,见了来人,一群鸽子立即振翅而飞,扑闪着翅膀,落在红墙青瓦,树梢假山上,咕咕咕,咕咕咕地叫着,像是在叫喜。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她的腿脚已麻,总算来到了正殿。
殿内围满了人,位于正前方的位置却是空的,仅有两块灵牌在面前竖着。
当时萧起死去父母的灵牌。
侧边倒是坐着两位长者,苏长鸢瞟了一眼,见一中年男人身着玄醺衣冠,头发花白,脸上已生了沟壑,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面带微笑,瞧了一她,又瞧了一眼萧起。
这人便是当朝太尉左天复,是萧起母亲的弟弟,也是萧起的舅舅。
他的舅舅左天复,是未来皇帝赵烨身边的忠臣,两人以后在朝堂上会水火不容,最终左天复没能斗过萧起,后因谋逆罪被判入狱,受尽折磨而死。
苏长鸢虽不知道两人有什么仇,但明白即使有天大的仇,婚丧嫁娶,亲戚之间还是要迎来送往的。
萧起算得上亲人的,也就只有左天复了。
苏长鸢掌政的时候,左天复已经死了,两人具体因为什么仇恨,那便不得而知。
她蓦然慨叹了一番。
正出神,丫鬟们端着茶到了身边,苏长鸢放下团扇,端起了茶。
那周围的一群亲戚朋友们,纷纷亮了眼睛,见凤冠之下,端的是一位仪态万千的娘子,其身段气质堪比皇后娘娘。
苏长鸢害羞地低着眸,微微一笑。
萧起在她右侧,端茶敬向左天复,她也一并跟着。
“舅父。”他浅浅行了礼,嘴角并没有什么笑容,就连茶也只是沾了一下嘴皮,走得过场而已。
苏长鸢纳闷,萧起和他舅父的仇恨看来颇深。
见过了舅父舅母,萧起便指着她朝众人介绍。
人这么多,她只瞧了眼,便称呼了一声,但是都没什么印象。
临到一个公子跟前,萧起又道:“这位是太尉大人的儿子,左承风。”
苏长鸢本和他见了礼,且听他朗声一笑,大声说道:“承风不知道,表哥还藏有如此美人,还有没有,给表弟也介绍一个。”
那人身着紫红常服,头簪玉冠,一双眼睛却生得天生风流,眼带桃花,满脸红光,他朝着苏长鸢打量了两眼,只觉得魂不守舍,又见人多,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萧起嘴角抽了抽,斜目看过去:“不知表弟想要个什么样的。”
左承风听他如是说,又把一双眼睛往苏长鸢身上一瞧。
她瞪了一眼他,他方才转过头去:“什么样的,要是个美人固然好,像是表嫂这样的美人,我是做梦也不敢求啊。”
说罢,逗得众人乐呵呵的,话里话外,都是夸萧起娶了美貌贤惠的娘子。
萧起却展扇一笑,认真答他的话:“我记下了,定会给表弟寻一个美貌的娘子,比我的娘子还要美。”
提起苏长鸢,他便笑着朝她瞥了一眼。
这一笑,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别的不知道,萧起一旦开始对人礼貌,那就意味那个人得罪了他,他本就是阴鸷腹黑,看来这个左承风,被某个腹黑的郎君记下了。
行过礼见过人,苏长鸢便被簇拥着进了洞房。
从她早上一醒开始,耳朵边便一直有熙熙攘攘,或是叽叽喳喳,或是迎亲奏乐的声音,吵得人头晕,这下进了洞房,丫鬟们尽数退下,关了房门,房间一片幽静,她才觉得活了过来。
见人一走远,她才缓缓放下团扇,将手伸到床上一拂,拨开一颗颗红枣花生桂圆,又覆坐下。静下来瞧了圈房间格局。
不算大的卧室,正好聚气,房间所有跋步床、靠窗的梳妆台、床头方头桌案、原木凳几,皆是由金丝楠乌木所制,茶案上燃着一炷香,闻起来有淡淡的梨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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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神安定。
桌案上摆满了吃食美酒,苏长鸢饿了整天,四下又无人,便偷偷吃了起来。
边吃边想,萧起不是个好对付的,又知道他在某些事上有特殊的癖好,她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这一个夜晚,注定会折腾不堪,所幸就那么打了一会儿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光亮渐渐淡去,月色似银,透过窗扑在幽暗的房间。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素舆压过木地板缓缓行驶到床边。
苏长鸢未醒透,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吹燃了火折子,发出滋滋声音,将面前红烛点燃,豆芽似的火苗豁拉一声,噼啪炸开声来,火光塞满整个房屋,她一个趔趄,猛地惊醒。
萧起近在咫尺,玄醺的衣裳散发着幽幽梨花香,烛火之下,那一双深邃眼静静盯着她。
他虽在外待客,浑身却没有一丝酒气,意识也异常清醒:“娘子困了?”
她睁圆了眼睛,点点头,一时觉得不对,又摇头,头上步摇混在一起,发出金钗声响。
萧起低下头,伸手去解腰上的束带,窸窸窣窣解了下来,一面说道:“我困了,娘子也早早沐浴,更衣就寝吧。”
苏长鸢明白过来,她的心慌了两拍,但还是按捺下来,站起身:“我就去更衣。”
她不由紧张了几分,心里却是害怕的。
她为何会害怕,前世都经历过,难道是这具身体太过稚嫩,所有的情绪都会压制不住?
她就像一个半老徐娘硬生生要塞进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身体里,想要控制少女的思想,可身体的本能却告诉她,她不会被她控制。
她摘下凤冠,净面洗漱沐浴,又换了绛色薄纱深衣,才从偏房回来。
萧起沐浴后,已经上了床,半坐在床头,着一袭芍药红水衣,轻薄的衣领露出冷白的肌肤,他背靠床头,脖颈的侧筋纤长凸起。
苏长鸢调整好情绪,站在他身前,双手在面前攥着手帕:“夫君,我好了。”
萧起抬眼一瞥,轻咳了两声,眼睫毛迅速眨了眨:“嗯,你上来吧。”
他的手在身侧拍了拍,发出闷响。
上.....上去?
也对,他是残疾,自然是不能动的,只能她.....她来?
她屏了口气,抬手将身上所穿的豆红色薄衫褪去,薄纱如蝉翼,堆积在雪白腰间,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
她肩颈露在外侧,萧起却并未抬头,目不斜视。
她只好凑上前,双膝跪坐床上,伸手朝萧起的领口探去:“夫君。”
萧起眉眼一聚,这才抬起头,顺着她光洁的胳膊往上看,她只着一件豆沙红鸳鸯戏蝶抹胸肚兜,肩颈雪白,胸前微微勒出一痕雪脯,顿时脸色灼红,一下僵住。
苏长鸢纳罕,这个反应,不像是眠花宿柳的常客,像个雏。
他眼神很快冷下来,唇角噙着一丝微笑,像是在说:“苏姑娘,你逾越了。”
合作而已,何必假戏真做。
太好了,苏长鸢暗道,她不用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