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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鸢立在青竹苑外侧,远远便听见左承风的嚎叫声,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他在里边有多惨烈。

    这青竹苑一旦进去,四周都有高高院墙围着,又迷雾重重,他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苏长鸢哼笑了声:“今日也算让他长长见识,看他以后还敢来。”

    谭桀音一脸的敬佩:“也是姑娘遇事如此沉着冷静,别叫我遇见了,我当场就叫他命丧黄泉。”

    苏长鸢拉着她的手:“他是该死,只是,不该由我来杀,如此杀了他,还怕脏了我的手。今日他定是吃够苦了,若是知道利害,日后必然不敢再来骚扰,若是还不知道,便叫他不得好死。”

    说罢,她抬起头看了眼天,上弦月宛若散发着淡淡银光,乌云遮月,宁静如水。

    已是二更天了。

    也不知道回去时,会不会挨萧起的眼色。

    她心下不免慌张:“夜已深,我们该回去了。”

    谭桀音点头,拇指食指咬在唇两边,对着竹林深处吹了声口哨。

    但见那狗吠声立即停了,只剩下左承风的号哭呻/吟。

    大黄很快跑了回来,它摇着尾巴,一双眼睛像是两盏小小绿灯笼,朝她二人照了过来。

    谭桀音蹲下,用手揉了揉它脖颈,夸赞了它几句,它蹭了蹭谭桀音的腿,舔舐着她手掌。

    一路上,两人、一狗,坐着马车,在月色下飞速地行驶。

    苏长鸢掀开车帘,一时清风徐来,心就似被洗涤过一番,十分愉悦。

    快到太傅府时,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音传来,车轮压过石子路,很快停了下来。

    太傅府已到熄灯时分,里面却留有两盏指路的灯。

    苏长鸢先下了马车,谭桀音则带着大黄去善后,她独自一人进了府,提起裙裾迈过门槛,裙摆抚摸过门槛,发出沙沙声音来。

    她步履轻缓,一面绕过小院,径直往沐浴房行去。

    金巧立在她旁侧打了个哈欠,继而又精神抖擞:“夫人,我伺候你沐浴吧。”

    苏长鸢摇摇头:“你先去歇息,对了,太傅睡了吗?”

    金巧朝院子里张望一眼,回过头来:“睡了,不到亥时就进了房间,一直没有出来过。”

    苏长鸢点点头:“那他可曾问什么话没。”

    金巧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不曾,我跟太傅说夫人你好不容易休沐在外,就不回来用晚膳了,他轻飘飘说知道了,就没再过问。”

    她心下了然,两人成亲本就是因为各自缘由,他自不会管她私事,她亦不会阻拦他,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他自然不会挂怀。

    如此说来,和萧起成亲这笔买卖,还真是划得来,自由,无拘。

    这不比前世来得逍遥自在。

    她暗自笑了一下,便拂袖叫金巧去入睡,自己则捡了条薄薄的藕粉色轻纱薄衫,进了沐浴室。

    苏长鸢快速洗去一身尘埃,方才起身,披了件轻薄的藕粉色薄衫,用腰带轻轻在腰间打了个松垮活结,便出了浴室。

    卧房已经熄了灯,浴室通往卧房的路上也一片漆黑,她后背贴上墙壁,只觉一股冰凉的触感划过脊背,继而摸找了一圈,方才从点火的烛台摸到打火石,黑暗中,她凭借着细微的月光将火石一划,嘶啦一声,面前亮起闪电的火花,对着那烛火来了好几次,只见那将燃未燃的蜡烛豁地响了一下,蓝点火苗迅速燃起,成一道豆芽般的葳蕤火光。

    一路举灯往前,一手护着火苗,步履轻缓进了卧房。

    房间安静,落针可闻,依稀能听见某人睡觉之后,传来低低的呼吸声。

    她隔着朱红透明窗帘看过去,见床上的人侧躺着,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大红金线绣大雁的锦缎被褥中,一张冷白的脸陷在枕头里,额头上碎发有几缕落下来,正好搭在笔直的鼻梁上。

    她小心吞了口唾沫,将灯盏放好,再摸索着坐上床,动作轻轻地,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叫他醒了。

    她捡好自己的被子,慢悠悠往杯子里滑,头却一下磕到床头,嘶.....苏长鸢咬紧牙关,忍着那钻脑袋的疼,终于躺好。

    萧起的脸近在咫尺,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也能感受到他呼吸吹过来的热气。

    她举起手在他那张脸上晃了晃,五根手指印在他脸上罩上阴影。

    他睫毛眨了眨,并没有醒。

    她这才大松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金盏上烛火葳蕤,她看得眼睛不禁有些反酸,眼皮也顺势耷拉下来,渐渐地,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苏长鸢沐浴时用的月季香皂,整个人一躺下来,就像一朵盛开的月季花,不停往四周散发氤氲香气。

    待她闭上眼睛,萧起的眼睛才睁开,目之所及,是近在咫尺的锦缎长发,还能看见她半边侧脸,在灯火的照耀下微微泛着红。

    他看了一会儿,且见她忽然轻哼了一声,立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一张小脸被蒸得通红,呼吸时还绵了绵嘴,哼哧哼哧往他这边凑,一双浓密的睫毛像是一对小扇子,在眼睑处形成一道阴影。

    他瞳孔不忍放大,呼吸屏紧了些。

    萧起头微微往后靠了几分,又见她将手和腿都往他身上搭了上来。

    又来。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几回了,他无奈地闭了一下眼睛,伸手朝着她肩膀一推,她便平躺回去,手和脚自然从他身上滑落下去。

    苏长鸢似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伸手抓了抓方才被他推过的地方,似乎怪他用力过猛,她抓了抓肩膀,又觉得不满意,便将手伸进薄纱里,顺势扯下了衣裳,洁白滑腻的肩膀便露在了外面,她的手在上面抓了抓,又朝他转过身来。

    衣领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烛火下的肌肤光洁若玉,还有氤氲着几分淡淡花香,萧起垂眸,见一痕雪脯逼近,脑海闪过二人新婚之夜,苏长鸢主动朝他示好的一幕,飞速眨了眨眼,只把眼睛转向别处。

    终究是凡夫俗子,他翻了个身,距离她一臂远,掩被睡了过去。

    休沐不过一日,又要开始早起礼佛。

    苏长鸢照旧整装待发,梳洗打扮一番后,便上了花轿。

    刚落座下来,她便觉得肩膀不适,伸手揉了揉肩,又转了好几下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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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不忍道:“奇怪。”

    萧起坐在她对面,原本素冷清静,听她说话,便抬起头:“怎么了?”

    她对上他的眼睛:“我肩膀好疼,倒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萧起的目光微微凝滞了下,尴尬地错开眼眸,抬起一本书遮着半张脸:“或是落枕了。”

    她点点头:“嗯,也许是。”她下意识又想起,自己那一点儿也不老实的睡姿,便伸手盖在他书檐上,将书本往下一压,露出他清俊面容:“夫君。”

    她笑眯眯地:“我每天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吵到你啊。”

    她睡觉最是死了,就算昨儿夜里闪电打雷,她一概雷打不动。

    就是不知道萧起。

    萧起勾起了唇角,轻轻捡起她的手丢开:“没有。”

    继续看书。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长安城早市开得早,马车每天都要驶过一条喧闹的市场,虽说天刚亮,便有叫卖的声音从轿两旁传了过来。

    “包子,刚煮好的包子。”

    “糖葫芦,新鲜糖葫芦。”

    “扇子,我家娘子亲自绣的扇子.......。”

    苏长鸢每天都听着这些叫卖声,不禁无限感慨,现在的长安城还算平安,若是一直能这般平安下去,那该多好。

    平时,萧起从来不在意这些叫卖声,不知今日听了叫卖声,便掀开了帘子,朝着外瞭望了一眼。

    那买扇子的挑夫正巧走上前:“大人,买扇子吗,我家娘子亲自绣的团扇,可好看了。”

    那人热情地跟着马车走,却还没将扇子递过来,便被小厮拦住了去路。

    萧起也迅速盖下了垂帘,继续看着他的《内经》。

    马车很快驶入南华门,苏长鸢先下了马车,和萧起作别后,两人便渐渐消失于视线。

    羽飞跃上轿来,伸手扶着素舆,正要将他扶下来。

    萧起竖起折扇,轻轻在他手背上一挡,他眼睫毛眨了眨:“掉头回去。”

    不一会儿,马车又到了方才叫卖声处。

    轿子一停下来,萧起便掀开了帘子,远远望着那卖扇人。

    卖扇人衣着豆绿粗麻衣,头裹汗巾,见了贵人忘来,连忙挑着扇堆赶上来:“大人,小的就知道您要买我的扇子,小的在这等你多时了。”

    说罢,他热情凑上来,抱起立扇的圆墩,供他挑选。

    他面色黝黑,皓齿耀目。

    萧起笑着:“你怎知我要来买扇子。”

    那人嘿嘿一笑,憨态可掬:“大人您的轿子每天都从小的跟前过,您从不掀开帘子看,今日掀开了帘子看我,不是,看了我的扇子,就知道你要买扇子,特意在此等候,可算等到你了。”

    萧起挑了把素娟蜀锦绣芙蓉团扇,轻轻转了圈:“你就不怕,我不回来。”

    那人笑道:“现在生意难做,长安城外,那箫鹿山下,都叫苦没吃的呢。”

    一面又觉得自己多嘴,扇了自己两巴掌:“哎哟,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萧起微微一顿,将心仪的团扇拿好,又付了他二两银子,乘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