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姜和似乎醒了过来,抑或是他根本没睡。
他开了台灯,在床头柜抽屉里摸索了阵子,似乎在吃药。
许之蘅被惊醒了,但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背向他的姿势,听见塑料袋簌簌的动静。
后来她一直没有睡,无所事事地睁着眼睛一直躺到了中午姜和醒时才起床。
并不是她不想起,她一起床有点动静,一旁的姜和总得动弹两下。
*
姜和又要出门,自然不会跟她说是去干什么。
许之蘅坐在床边,看着他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服。
姜和从镜中瞥向她的方向,“平常你都做什么?”
“上班。”
“除了上班。”
“那就应该没有了。”许之蘅答得很老实。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天天巴巴等着我,跟别人一样购物逛街,做做美容不是挺好的?”
许之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我可不可以添置个梳妆台?”
姜和侧过身,用一种相当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末了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压在桌上,“以后自己去买,叫郑鸣也行。”
许之蘅点点头。
她实在是没事做,瞅见姜和的衣服还搁在那儿,想着把他的衣服一并拿去洗。
可那衣服看着就昂贵,她又怕洗坏了他的衣服。
最重要是什么都没有,真的,连块肥皂都没有。
许之蘅盯着干净崭新的洗衣机发了会儿愣,换了衣服打算出门,正好看到桌上那张副卡,最后拉开抽屉把卡放了进去。
她不清高,只是觉得现在还没有必要用。
天色还早,许之蘅在地图上看了看附近有没有图书馆。
这边离她先前住的地方有些远,她走了二十来分钟才找到了地方。
她在图书馆门口站了会儿,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打车去了家具城,挑好梳妆台付了钱给了地址,让他们晚一点送货上门。
又去了附近一个大型超市,买了一堆的生活用品,太重她拿不了,买的都是必需轻巧的。
尽管如此,许之蘅还是累得气喘吁吁。
回到家又是一通忙活。
家具城的师傅送来梳妆台,许之蘅靠在门边看着师傅手脚麻利地组装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就装好了。
待到师傅离开,许之蘅又回卧室看了一眼——白色的梳妆台安静立着。
许之蘅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已经尽量选择了一款简约款式的,可看着仍旧觉得突兀,只好走过去又把梳妆台往角落里挪了挪。
许之蘅喘着气坐在椅子上,目光便落在床头柜上,上面还有两小包打开的塑料袋,像是医院那种处方药袋子。
她想了会儿,拉开抽屉看了一眼,一堆装着白色药片的小袋子。
……安眠药?
许之蘅拉开第二层抽屉,里头放了厚厚十几沓现金和几包烟。
她默默地阖紧抽屉,起身出了卧室。
这张床上,也许睡过别的女人。
许之蘅并不意外,毕竟姜和来得不勤,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他众多女人之一。
这样最好。
许之蘅转到厨房看了一会儿,一尘如洗的灶台,柜子里的厨具甚至没有拆封。
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想法。
她呆呆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再有两天——就是清明了。
*
许之蘅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姜和了。
都说一个星期就能养成一个习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头那几天她每天还会兢兢业业地等待他,出门时都会询问他。
姜和甚至都不回复她。
许之蘅索性就不自讨没趣地报备,自己该干嘛干嘛。
她想着或许这样才是正常的,像她这样没有意思无趣的人,姜和对她很快失去兴趣才是正常的。
她不觉得可惜,也不觉得懊恼。
生活这双大手,把她推到哪里就是哪里。
许之蘅在图书馆泡到了傍晚,在路边打包了一份凉皮回家吃。
路边车流穿梭,路人像浪一样接继不停地往前。
不论何时,城市依旧忙碌而喧嚣。
潮闷的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有,明显能感受到H市开始炎热起来,夏季又至。
许之蘅慢吞吞地往小区名字方向走去,一次性筷子挑着透明的塑料袋在她手里晃来晃去。
等她走到公寓楼下时,小区里已经亮起了路灯。
许之蘅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低头一看,玄关多了双男人鞋子。
客厅灯亮着,但没人。
许之蘅换好鞋,把凉皮搁在餐桌上,回主卧。
姜和懒懒靠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一本打开的文件架,见她进来,撩眼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意味很淡,脸上倒没看出不愉来。
“去哪儿了?”
他今天穿了正装,此刻内里是衬衫,松了领口两颗扣子,松松垮垮的。
领带和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被面上。
“随便出去逛了逛。”许之蘅把包搁在桌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就一会儿。”他合上文件夹,起身边松扣边往卫生间走,“收拾一下,跟我出去吃个饭。”
许之蘅想起她打包回来的凉皮,眸光轻闪了下,低头道:“知道了。”
她去了客厅,把餐桌上的那份凉皮放进冰箱,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探到鼻前。
手指上染了凉皮蘸料的味道,醋酸和辣油混,蒜味显得格外浓厚。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恹怠,重新打开冰箱,把凉皮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
许之蘅怕姜和在等,简单去其他客房冲了个澡,刚坐到梳妆台旁上完底妆,姜和就出来了。
“还没弄好?”姜和问。
“……”许之蘅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眼线笔。
姜和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镜中,顿了两秒,说:“行,就这样吧。”
“补个口红。”
许之蘅哦了一声。
姜和看着那个不伦不类的梳妆台,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要换干脆就换一套,换一个算什么。”
许之蘅默然,她已经努力选了个差不多款式的,结果到了姜和那儿还是有槽点。
她一声不吭地去衣帽间,考虑到夜里可能有些凉,她换了件白吊带做打底,外面套了件紫色开衫,
“我好了。”
姜和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盯着她瞅了几秒。
他食指顶在眉心摁了摁,嘴角抿住,好像在笑,但笑得又很冰凉,“你跟我有仇啊?穿成这样你落谁的脸呢?”
许之蘅咬了咬唇,平静道:“我去换,你别气。”
姜和看着她鹌鹑一样就觉得火大,忍着不耐道:“之前我叫人送过来的衣服呢?是不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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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天青色的裙子?”
许之蘅一愣,转身拉开柜子扒拉了会儿,还真有。
她拉出来,“这条?”
“嗯。”
许之蘅:“……”
……怪了,这也记得住?
*
去酒店的路上姜和一张臭脸就没放下来过。
瑞云大酒店十二层。
进了包间,七八个男人的饭局,面孔都很陌生,许之蘅没见过。
见姜和来了脸上都挂着恭维的笑,连带着许之蘅都要同时夸上几句。
姜和的神情也不像先前那样不耐,嘴角挂着从容的淡笑,牵她坐下之后也不再理会她,与旁人谈笑风生起来。
此刻的他,看起来很不一样。
像游刃有余的舵手,漫不经心间就已掌握全局。
许之蘅几乎没有吃东西,听着他们侃侃而谈,几句话之间就是天文数字,只觉得没趣。
怕真给姜和落了脸,只能聚精会神地听,尽量少说多笑。
两个小时坐下来,许之蘅只觉得嘴角都笑僵了。
推杯换盏间,姜和几乎是来者不拒,喝了相当多的酒。
许之蘅不喜欢酒,光看他那么喝酒觉得烧心烧胃,只能说有些人的胃就是铁打的。
姜和低头点烟的空隙,她瞥了他一眼。
他耳朵泛红,染了点点到鬓角,像粉红的印花。
得了空,姜和问她,“你不吃东西?”
许之蘅想了想,说:“我想吃点清淡的,行么?”
姜和看了看桌上菜肴,确实都是偏重口的。
他招手唤来服务员,偏头看她:“想吃什么?”
“有粥么?”许之蘅问。
“有的。”服务员礼貌又恭敬从推车上拿了菜单翻了几页递给她,“往下翻也是。”
许之蘅翻动了下,指了指其中,“这个,山药排骨菠菜粥。”
“好的,稍后就为您上。”
*
不多时,服务员端着粥上桌。
许之蘅轻声道谢。
盅里的粥热气腾腾,翻滚出泡。
“小姜总,来来,我敬你们!”面红耳赤的男人举着酒杯迎过来,往姜和和许之蘅杯里添酒。
姜和嘴角噙着笑,在酒杯前虚虚一挡,“她喝不了。”
那人也不尴尬,哈哈笑起来:“怜香惜玉!怜香惜玉哈!下次有机会我做东,小姜总赏脸赏脸……”
“一定。”姜和笑着喝完敬酒,起身去了卫生间。
许之蘅盛了碗粥,拿余光扫了扫,男人们都在高声阔论,无人注意她。
她装作自然地把碗往姜和碟子旁一搁,又顾自盛了碗给自己。
粥烫,她只好用汤匙舀着,细细吹凉。
姜和擦手走出来,目光在那小碗浓稠点青叶的粥上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略了许之蘅一眼。
她低着脑袋,安安静静地搅拌着自己手里的碗,不时轻轻呼一口气。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偏了偏头,望向他时眼里分外澄净,除了询问之意,再无其他。
大概是他喝得有点上头,酒意给他上了眼药,让他觉得灯下她眉眼尤其柔软。
像熬得温烂软糯的白粥,粥水清香,米粒熬得白白胖胖,入口无味,而后回甘,舌尖就泛出一丝丝甜意来。
姜和突然觉得有点热,喉干。
他对情事其实不算热衷,但此刻,他有感觉了——
他想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