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贺免的纹身店旁就是一家咖啡店。老板叫陈青慕,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人也是个自来熟,直接让祁修竹坐在吧台边,喋喋不休地跟他搭话。

    “我昨天就听说了,咱们这来了个白发帅哥。”陈青慕把咖啡粉放入手柄,“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消息传得很快。”

    祁修竹不是会和陌生人聊天的类型,此时就坐在一边笑笑。

    陈青慕转过来看他,阳光正正好好地打在他的侧脸上。很漂亮,仿佛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

    陈青慕突然问:“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这还是祁修竹到意安后头一次被人问起,不过他一点不怯,任由陈青慕看着:“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某个明星。”

    陈青慕和他说:“也是,网上都是怎么说的来着,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对吧?”

    祁修竹点了杯冰美式,看着陈青慕那头巧克力棕的头发,难得有些好奇道:“意安是不是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陈青慕把咖啡放他跟前:“怎么说?”

    祁修竹说:“比如,黑发不准入内。”

    他说得一本正经,陈青慕反倒被逗笑了:“你是说贺免他们啊?他们染发是为了店里的生意,我的发色是天生的。”

    祁修竹喝了一口咖啡,醇香的气味在嘴里蔓延开:“生意?”

    陈青慕说:“去年他们刚来的时候,生意那叫一个惨淡。我跟他说,你这不行啊,看起来太正经了,他一听这话,第二天就去把头发染红了。跟个活招牌似的,在城里发名片搞地推,折腾了好一阵。”

    祁修竹把杯子放回到吧台上,等他把话说完。

    “听说过刻板印象吧?”陈青慕半开玩笑地解释,“客人一看他那发色就觉得靠谱,再加上他长得帅,过来找他纹身的人就更多了。”

    这的确是贺免能干出来的事。

    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多,是个想要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就目前来看,还没人能管得住他。

    店里充斥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陈青慕给祁修竹留出私人空间。

    一时间,店里只剩磨豆机运作的声音。

    期间进来了几个客人,陈青慕连做了五杯咖啡回来,见祁修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焦点落在杯中的冰块上。

    他仅仅是在发呆。

    陈青慕见过这么多客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

    一个人来喝咖啡,不和人聊天也不办公看书,就连手机都没碰过。

    陈青慕自己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瞥了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向祁修竹,心下觉得有趣。

    “诺,送你一个贝果。”陈青慕从餐柜里拿出一个蓝莓贝果,装进精致的小餐盘,给祁修竹递过去,“中午刚出炉的。”

    祁修竹扫了眼价格,把钱转过去,听陈青慕说:“不用,有人替你给过了。”

    “谁?”祁修竹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贺免?”

    “是啊,他还不让我告诉你。”陈青慕说,“老实说,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祁修竹的话脱口而出,“收我的,你把钱给他转回去。”

    陈青慕这下觉得更有意思了,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点什么。

    他和贺免做了一年多的邻居,那人的脑子里除了纹身就是纹身。

    之前有个客人对贺免有点意思,明显到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半个月里来了六次,连扎四个大图,一次就是六七个小时。

    最后一次过来时,那人问贺免:“免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贺免拿着纹身机动作不停,一边让他别乱动一边说:“你挺特别的。”

    那人心下一动:“怎么特别?”

    贺免头也不抬:“特别耐疼,我第一次见人纹大臂一声不吭的。”

    陈青慕知道这事后笑了半天,说贺免长了张渣男脸,私底下竟然这么纯情。

    贺免仰着脖子,信誓旦旦说:“你懂个屁,我这是纯爱。”

    陈青慕嗤笑一声:“行,叔叔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你去纯一个给我看看。”

    贺免一下子坐回去,灌了一大口酒:“谈恋爱没意思,狗都不谈。”

    想起这事,陈青慕低头掩去嘴边的笑。

    贺免终于决定不当人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真把贝果的钱转了回去。半分钟后,收到一个来自贺免的问号。

    陈青慕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把手机放一边,神秘兮兮道:“其实你是绿叶的第一位房客。”

    祁修竹掀起眼皮:“绿叶不都开了一年多了吗?”

    “我当初也是这样问的。”店里没生意了,陈青慕在吧台里侧坐下,喝起自己的养生茶,“贺免说房间只在秋冬开放,其他时间段不开。”

    祁修竹的手在冰湿的杯壁上划拉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随口一提的话。

    “我讨厌夏天,以后我们趁秋天和冬天出去度假吧。”

    祁修竹从咖啡店离开时,还在想陈青慕的那些话。

    他在周围瞎晃悠,抽完大半包烟,依旧没能弄明白贺免在想什么。

    要说是为了他,未免又自作多情。

    毕竟人家昨天说过,不喜欢。

    其实祁修竹不喜欢烟味,以前是不抽烟的。他不止一次督促贺免戒烟,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那时贺免总说压力大,做不出实验、画不出稿子,但抽上那么一根就觉得还能继续。

    分手后祁修竹接了部电影,他饰演的角色烟瘾很重。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学会了抽烟。

    以前觉得贺免是在找借口,现在发现他说得没错。

    这东西有瘾。

    或者说,只要祁修竹沾上容易上瘾的东西,就都戒不掉。

    心理医生跟他讲过,过度依赖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东西,从而获取安全感,的确有点病态。

    一晃又是好几个小时,转眼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知道贺免会工作到很晚,祁修竹不想遇上他,故意掐着凌晨的点才往回走。

    刚打开独院大门,光线从屋里倾泻而出。

    贺免正坐在沙发上画图,听见关门声回头看来。

    眼下的场景似曾相识,祁修竹就这样跟贺免对视,下意识问:“你在等我?”

    贺免收了平板,说:“少自作多情。”

    祁修竹在门口站了半分钟:“那你先忙,我出去抽根烟。”

    他推门而出,只身站在碎石小径旁,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嘴里含着烟,抬手把头绳摘下来。

    身后传来一道清晰的脚步声,那人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祁修竹没回头,弹了下烟灰:“你猜。”

    贺免被祁修竹的发丝扫到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咖啡味。

    他微微偏过头,瞥到祁修竹细长的脖颈,以及颈侧那颗,他闭着眼都能找到在哪的红色小痣。

    “你不是讨厌烟味?”贺免上前一步,遮住落在祁修竹颈间的灯光,也遮住他的影子。

    祁修竹没搭理他,贺免就盯着他沉默片刻,没忍住问:“分手之后学会的?”

    祁修竹抬眸,对着贺免吐出一口烟,故意说:“嗯,刚分手,心情不好。”

    到意安的这两天,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全被勾了出来。

    人就是会往前走的,跟分不分手有什么关系?

    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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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缭绕,青丝盘旋而上,最终在黑夜中消散。

    贺免眯了眯眼睛:“刚分手?”

    祁修竹不答,转而说:“再管我就是狗?”

    草丛中有野猫跑过,留下一串“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祁修竹。”贺免叫住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你觉不觉得自己太狠心了。”

    祁修竹的手一顿,想起分手那天,贺免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狠心?”祁修竹被带出点火气,“贺免,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

    贺免就这么盯着他没再说话,然后侧头皱了下眉。

    祁修竹压根没打算得到答案,抬手递了根烟过去:“来一根?”

    贺免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能这样?”

    祁修竹竟又从他语气里听出一点委屈。

    分手又不是祁修竹一个人提的,分手后不联系的也不只有他一个人。

    就包括昨天说不喜欢的,也是贺免自己没错。

    贺免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我哪样?”他打量贺免的眼睛,“怎么,要哭了?”

    贺免后退半步:“离我远点。”

    “哦。”祁修竹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你到底要不要?”

    贺免说:“咖啡味有什么好抽的,跟吃糖一样。”

    祁修竹用大拇指夹住那根烟,支着手说:“行,那把你的拿来。”

    贺免捏住祁修竹的手腕,想用力却又克制着力度:“戒了。”

    “戒了?”

    “戒了。”

    “真戒了?”

    “真戒了,你不信?”

    “信。”祁修竹点头,“好学生。”

    贺免的手猛地一紧,以至于祁修竹手中的烟落到地上:“别这样叫我。”

    祁修竹被握得一疼,差点又改口叫他狗崽子。

    “放开。”祁修竹踹他一脚,“疼死了。”

    贺免松开手,祁修竹那一脚明明也不轻:“我压根没用力。”

    他说着低头,见祁修竹的手腕上浮出一道红印,差点忘了这人特别娇气:“对不起,我力气大。”

    “你也知道?”祁修竹转了转手腕,又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把烟捡起来扔了。”

    贺免毫无怨言地捡起烟,跟在祁修竹身后进屋。

    他就一直跟着,也不说话。

    祁修竹叹了口气,转过头,打算和他好好说说:“让你为难不是我的本意。”

    贺免和祁修竹同时间开口:“我没为难。”

    “我明天就走。”

    贺免手臂上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

    当时两人都已经筋疲力竭,祁修竹将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堆放到床上,淡淡跟他说了句:“我明天就走。”

    贺免的表情僵在脸上,这话本该让他松一口气,实际上却非常刺耳。

    祁修竹避开贺免的视线:“去睡吧。”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贺免没话要说,心说算了,都多大的人了也没必要矫情。

    反正他也是闲人一个,意安待不了,找别的地也行。

    祁修竹想通了,心情舒畅不少,把手插兜里就往楼上走。

    刚走一步,衣摆被人拽住,一回头看见贺免还杵着没动。

    祁修竹问他:“怎么了?”

    贺免半晌没说话,嘴绷得很紧,像是憋着火。

    祁修竹拽了拽自己的衣摆:“说话。”

    贺免没放开,语气严肃,说出来的话截然相反:“能不能别走?”

    祁修竹一顿。

    贺免这个样子,让他莫名想起喻昭养的那只叫笨笨的……杜宾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