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竹下意识吞咽起唇边的水源。
水灌得猛,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从他的下巴一直往下蔓延,渗入衣领。
矿泉水淌入贺免的指缝,浸湿他的指骨。
祁修竹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力气不小,磕得他腕骨发疼。
贺免在祁修竹耳边低声说话,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反正没有回应。
他抓着手机,刚要打120,屏幕被祁修竹用手掌盖住。贺免的视线从那只手上移开,一抬头刚好和祁修竹对视上。
他琥珀色的瞳孔上蒙着一层水雾,鬓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特别……脆弱。
贺免很少看见祁修竹的这一面,不合时宜地怔了几秒,旋即更加担心起他的情况:“别动,我叫救护车。”
“不用。”祁修竹的声音低哑,“让我……靠一下。”
他说完,把下巴搁在贺免的肩膀上,耳朵碰到了对方的颈动脉。
像只渴水的鱼,通过细数贺免的脉搏来调整呼吸。
“怎么样?”贺免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传过来,“要不要叫救护车?”
他说话时胸腔微微颤动,发尖那股清新的薄荷味变得侵略性十足,却反倒让祁修竹平静不少。
耳鸣声慢慢消下去,祁修竹喘过气,一眼看见贺免放大的脸。
乍一看帅得特有冲击性,可惜他这会儿没工夫欣赏。
身体还有些难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很抗拒被贺免看到这副样子。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祁修竹就喜欢凡事靠自己硬撑。
——虽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双方到底还是独立的个体。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必要非得去麻烦对方。
贺免见他手还有点抖,心有余悸地问:“好点了吗?”
“好多了。”祁修竹从他怀里退出去,“谢谢。”
贺免的手湿透了,此时也没顾得上,在外套上随意擦拭了几下。刚才那瓶水已经见底,贺免说去小卖部再买一瓶。
他的手背上被祁修竹掐出好几个指印,祁修竹避开那处拉住他,缓缓摇了下头:“没事,不用去买。”
贺免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把人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
祁修竹对他反复解释,说自己没发烧没受伤。贺免不信,非要改道带他去城里的医院检查。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贺免的眉毛几乎皱成“川”字,咬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
他挽起衣袖,不管祁修竹是什么反应,二话不说就拉着他上车。
祁修竹挣脱不开,连踢带踹也无济于事。刚张嘴要说点什么,被贺免一掌捂住。
“操。”祁修竹骂了句脏话,“你放开!”
贺免这架势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人。
好在附近没人,不然他们有理都说不清。
贺免把放在他嘴边的手拿开,另一只拽着他没动。
好整以暇地等他编出个像样的理由。
祁修竹不愿和贺免多说自己的情况,又怕等会儿真的被五花大绑送去医院。
便含含糊糊地说:“我颈椎不好又有低血糖,长时间盯着屏幕会头晕耳鸣。”
贺免的外套里还揣着祁修竹的药瓶,自然不可能信他这套鬼话。
目光在祁修竹脸上扫过好几遍,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行了吧。”祁修竹避开贺免的视线,“可以开车了吗师傅?”
贺免把包里的药瓶扔过去,声音冷淡:“低血糖你吃这个?”
祁修竹接过飞来的东西,低头一看,挑眉问:“你翻我垃圾桶干什么?”
贺免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祁修竹摆明了不想多说,再怎么问都没用。
贺免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祁修竹身上。
他生怕祁修竹又不舒服,把车骑得很慢,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这个情况……会影响工作吗?”
朗朗秋月坠在黑夜里,夜风从祁修竹身侧划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祁修竹笑了一下,无所谓道:“会啊,我这不是来意安休假了吗?”
贺免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勉强道:“行,反正你喜欢这种地方。”
其实他们在很久之前就有过约定。
那时候两人都还在读大学,也是夜晚,他们骑着小电驴,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吹晚风。
贺免问他:“哥,你为什么把自己逼这么紧?”
祁修竹的想法特别简单:“想快点在圈子里有话语权,还想多赚一点钱。”
贺免说:“为什么?”
祁修竹就笑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贺免又问他:“你想的这些都实现了之后,我们去干点什么好?”
祁修竹想了想说:“找个风景好的小城市定居。”
贺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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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满怀期待:“找个能骑机车的地方行吗?”
祁修竹总觉得机车这玩意儿不安全,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非得要买。
二十岁出头的贺免给出一个极为简短的答案。
酷。
祁修竹收起回忆,低头看了下身下的小电驴。
粉粉的,把手上还粘着个戴墨镜的小黄鸭。
跟酷一点也沾不上边。
骑过减速带,车身突然一抖,祁修竹抓紧贺免腰侧的衣服。
贺免因为前面那个大箱子,两腿被迫曲成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腰际被祁修竹一碰,不自在地坐直了。
祁修竹靠近贺免的耳朵问:“为什么没买机车?”
贺免侧了侧头,哼笑一声:“我惜命。”
祁修竹没信。
他了解贺免,对于喜欢的东西,这人不可能说丢下就丢下。
贺免打开头盔前方的镜片,用膝盖碰了碰身前的纸箱:“你呢?为什么玩这个?”
以前的祁修竹是个十足的实用主义加极简主义者,家里东西一多就嚷嚷着看不下去。
更别说买一堆压根用不上、还占地的东西。
祁修竹眨了眨眼睛:“就是突然想花钱了。”
贺免啧啧嘴道:“有钱没地方花了是吧。”
祁修竹突然笑了:“你在说你自己吗?”
贺免说:“那不一样,我是买给你的。”
祁修竹说:“哦,原来真是买给我的啊。”
“你这人怎么这样。”贺免生怕他问出“我哪样”之类的话,连忙接着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地方花,就把钱拿来给我,别乱糟蹋。”
他本就是随口开了句玩笑,心说祁修竹估计会骂他不要脸或者有病。
结果身后的人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问:“行啊,你要多少?”
贺免手一抖,小电驴猛地开出去好几米远。
他慌忙稳住把手,无奈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祁修竹说:“不是你主动要的吗?”
车身骑过减速带,贺免降低车速,反手把祁修竹手里的行李箱提了起来。
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就当祁修竹差不多快忘了刚才那茬时,贺免忽然表情复杂地问:“你是不是网上说的那个什么……ATM奴啊?”
“……”
祁修竹眼皮一跳,狠狠骂道:“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