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各自默默读史中,时间流逝,村里种油菜的时候,他们才再次到田间观看。
“一年两季?然后种油菜越冬?”嬴政若有所思,但此处与关中地理气候相差太大,不好照搬,刘彻琢磨了一下也放开了,毕竟关中才是根本,南越还不能完全掌控,学来了也没多大意义。
而且他们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了,还是刘彻第一个发现,指着田那头叫道:“你们看,那牛转身好轻巧,而且只用了一头牛!”
三个人便一直盯着那牛,直到耕牛慢吞吞地走近,才发现陆根水用的犁同他们知道的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不一样,那就不好意思了。
两个天生贵种,一个年幼的高官二代。反而是天生的贵种因为历来的春耕仪式,对农具还算亲自用过,亲眼看过,李世民这个军二代才是真正是完全不了解的。
但亲自用过也不妨碍他们一窍不通,光知道不一样,但为什么这个犁就特别轻巧方便呢?
现在交流已经不是难题了。等这一日忙完,三人就一起去找了陆根水,由李世民发问,向陆根水求教如今的农事。
陆根水抽了口旱烟,以为他们想落地生根种田呢,有点为难地道:“你们没有地啊。自己去城里问问怎么办身份吧,要落在我们村,才好说分地的事。”
“没事,我们先问问。”
“就耕地呗,先上基肥然后种。我们村现在还在堆肥,不过也买化肥用。一年下来,种子钱,化肥农药钱,也不少啊。要不是有补贴,种地真不划算,我也不想种了。”
陆根水啰嗦了一堆有的没的,李世民趁他抽烟,赶紧追问化肥农药是什么,堆肥他知道,不用问了。
这一问才晓得,原来产量这么高,虫害影响小,靠的是外面买来的这两样东西。这可麻烦了,他们也不会做啊。
“自己做不成,做不成。”陆根水连连摆手,接着道,“我地里的水稻已经留种过两年了,明年也得买新种子。”
“啊?”李世民没想到还问出这么个结果,赶紧再问,最后回去时三人都有些沮丧。
原来这些种子都是跟专门育种的商家所购。按陆根水所言,他们村主要种的还不是产量最高的那种,因为自己要吃,种的是味道比较好的品种,能自己留种一两年。
但是时间长了,这种稻子也会退化。要长期高产,得买人家精心育种的优质稻种才行。
那他们带回去也没用,白高兴了。
只能学一学农业技术,带回去改进了。嬴政跟刘彻还好,他们那时候改进的余地还挺大。李世民可郁闷了,他本来准备带回去让父亲好好看看的。
现在三人都知道,这个村子其实并不富庶,甚至可以说是贫困。他们也在考虑离开,但也听明白了,没有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
这个没什么难理解的,秦国就是这样,汉承秦制,往后的朝代有严有松,但无论如何,对户籍身份都还是管的。
就在李世民打算去问问唐校长或者段校长的时候,解决的机会突然自己来了。
就在年前,村里来了三个外人,在村里一家一家的走访,登记信息。到三人借住的地方之前,他们已经从陆根水那里知道他们的情况了,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子先问了他们的姓名,三人自然都报了假名。
嬴政还是自称“秦平”,刘彻还是借用平阳侯之名“曹寿”,李世民可算知道不能用自己名字了,之前跟村里随便叫了一个“李市”,现在还是这样报上去了。
马尾辫女子看着年轻,说话却不急不缓,很有几分沉稳气度,若是个在他们那时的男人,说不得就要被慧眼识人的明主给高看一眼,征辟为己用了。
她问起三人来历,三人本来不知,最近也明白陆根水的误会出于何处,更是装作不经意的套过话,反过来把来历给编圆了。
刘彻便道:“我们原来有十几个人的村子,在山里头。听长辈说搬过一次,早年看见有人来山里找,他们就往更深处搬了。后来再去原来认识的村寨找人联姻就找不着了,老人一个个没了,这几年就剩下我们三个,实在过不下去,只好不听老人的话,出来看看。”
“你们原来住哪呀?”
“看见能走的路就走,能翻的山就翻,走到断头路就回头重走,方向都不一定,现在实在找不到了。”刘彻说着,还拍了拍李世民,一脸庆幸地道,“亏了我们山里人,连他这个孩子都会射术,不然路上要饿死……听说有的野兽不能打?我们不会惹事了吧?”
“没事没事。”马尾辫女子安慰他,“紧急避险嘛。以后注意就好了。”
又问了许多事,说是报上去看能不能给他们办身份证。刘彻看这女子像是个能主事的,比村里人见识也广,抓住机会把自己带的一块玉拿出来给她看。
“我们从山里头带出来的家当,还有些黄金。其实也不都是我们的,只是旁人家都死绝没了后人,我们就都带出来了。你看要到哪去换成钱用呢?”
马尾辫吃了一惊,拿过来对着光看了看那玉蝉,心里觉得有点像电视上看过的“汉八刀”,玉质似乎也还行。但她不是专家不能肯定,只能答应去帮他们问问。她知道以前有的玉现在不太值钱,但她不认得这是什么玉。
至于黄金就好办了。
“等你们办好证,再去银行开卡,然后找个金店问问,数量不多不是大事。”她笑咪咪的说。
哦……他们晓得了,数量多就是大事了,以后在这里换钱,还不能拿许多黄金去兑。
等了几天,又有人来找他们问东问西,甚至还让他们用原本的语言说话,录下来带走了。
也不知中间经过什么曲折,但最终,还是马尾辫女子来带他们去镇上,拍了三张照片办身份证。
这不是第一次拍照,那些人来问事的时候也给他们拍过照。拍照的时候,马尾辫女子还怕他们恐慌,告诉他们这不是把魂魄给摄走。嬴政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经不起事的人。听这女子的口气,恐怕这神奇之物初现于世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魂魄被摄吧。
要是刚来这里,嬴政不敢说自己一定会镇定,但已经来了一段时日,照人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见过,录了人声再放出来的录音机见过,村里不多的小孩儿手中宝贝一样的手机也旁观过,还把照相当法术,那他们成什么愚夫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拍的照片是拿去比对了,看他们是不是网上追逃的通缉犯。
等身份证拿到,刘彻亮着民族那栏的“汉”得瑟了半天,嬴政都不想理他。要不是“汉”是这里的人所认定的从夏商周至今的华夏正宗,他填民族的时候根本不想填“汉”。
他是秦人!秦人!
可是没有这一族,他总不能把自己填成蛮夷之族,只好忍了。
李世民就没有这个纠结了,虽说隋统一天下前,他们李氏属于北朝,长久与胡人共处,但他们的自我定位还是没变的。他们就是汉人。
杨氏夺天下后,把被迫胡化的姓氏也全都改回来了,他填个汉族一点没问题。
幸好他还没手机,不知道总有人把他家这一支李氏归到鲜卑去,不然比嬴政气得还厉害,非跳脚不可。
拿到身份证后,那马尾辫女子又带他们去银行开卡,把黄金兑的钱先存进去了,一张轻飘飘不知材质的卡片拿在手里,三人都很新奇。不过他们知道怎么用就行了,并不打算深究。
他们早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时代离李世民那时虽然也不过一千多年,但秦至隋唐,其变化虽大,仍可理解并快速学会。而隋唐至此时,许多东西不去那大学里专心研究,就算是当世之人也未必能懂。
就算他们学会了,凭他们一人之力,回去也用不上。
费那个力,不如学点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