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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不见,姐姐神采焕发呢,”周菡夸赞了一句,而后就问,“二姑娘怎没有来?”

    “我正有事请教你,故而没有带她。”

    定是有关岑晏的,周菡心头一喜,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上回你告诉我徐姑娘的事情后,我一直都想退亲,可我们两家的亲事是五年前就定好的,京城无人不知,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我妹妹年纪又小,我身边亦无长辈,没有人可以商量,你今日请我,我实在太高兴了,总算有人能说说心里话。”

    见她如此信任自己,周菡不由生出几分惭愧,不过她在心里劝自己,沈家与岑家门不当户不对,二表哥肯定不会喜欢沈棠,将来婚后也一定不会幸福,所以这不算是在做坏事。

    周菡领着她去花厅。

    “多谢姐姐信任我,如果有我能帮的一定会帮,”她吩咐丫鬟上茶招待,“洛京特有的白茶,姐姐尝尝。”

    与平常的茶十分不同,那茶叶是白色的,形状似银针落满杯底,汤色碧绿好似清澈的湖水,上方荡漾着阵阵浓郁的茶香,沈棠品尝了一口道:“岑家都喜欢青茶。”

    周菡笑起来:“是,但我不一样,我就喜欢白茶,可合你的胃口?”

    “嗯,别有风味。”

    周菡笑容更深:“我跟姐姐还挺契合,难怪很投机呢,”顺着就问退亲一事,“姐姐刚才说不晓得退亲的事如何处理,能否与我详说?”

    沈棠放下茶盏,轻叹口气:“提亲事关重大,得有个合适的借口才行,我总不能与太夫人,岑夫人说是你告诉我,二公子喜欢徐姑娘吧?”

    周菡忙道:“那当然不能。”

    “故而我很烦恼,我甚至想过,是不是该声称我不喜欢二公子,但怕她们不信……就算她们信,京城其他人又会信吗?二公子可是状元郎,指不定那些人会以为我被迫退亲,到时影响岑家声誉。”

    周菡听得怔住。

    她远没有想到那么多,只当沈棠去提,岑家必会同意。

    原来竟不是……

    她双手捧着茶盏一阵发呆。

    “周姑娘,你可在听?”

    “在听,”周菡皱了皱眉,“确实很难,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鼓励沈棠,“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棠继续喝茶。

    周菡绞尽脑汁。

    她一会走到窗边深思,一会又在厅中踱步。

    过了许久,她终于有了主意,跑到沈棠跟前问:“姐姐,你是安州人士,在安州生活了十六年,可有自小就相识的公子,青梅竹马那种?或者是心仪的公子,一丁点喜欢的也行。”

    感觉是个馊主意。

    沈棠道:“没有。”

    真的没有。

    她八岁那年失恃,在家守孝,差不多十一岁除服,结果父亲又去世了,继续守孝,后来就得知自己被定亲,等到快十五岁除服,才能带着妹妹外出游玩。

    除去童年那两年,她一直都在守孝,哪来的时间培养出竹马?至于心仪的公子,更是没有了。

    周菡大失所望:“要是有的话,你便可以如实告知,让岑家成全你……既是在安州就结识的,也怪不得你,自然也怪不得岑家,便是两全其美。”

    听着也不算很“馊”。

    可她不能变一个竹马或者意中人出来。

    再说,如果有的话,她还有必要去跟岑晏“相亲”吗?早在入京时便与岑家挑明了,沈棠道:“是有点可惜。”

    周菡想半天还是白费功夫,由不得气馁:“难怪你如此为难呢,我现在真的了解了。”

    沈棠拍拍她手臂:“不管如何,多谢你。”

    “我都没帮上忙,有什么好谢的?”周菡叹气。

    见她满面愁容,沈棠深知她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而是为了周家的利益,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要不我就不退亲了,省得这样费神累心的。”

    “不行,”周菡脱口而出,“不能不退!”

    沈棠看着她:“我也不想,可我们束手无策。”

    周菡有点紧张,生怕沈棠真的不退,紧握了一会手道:“二表哥跟徐姑娘年少时就认识,感情很好,姐姐嫁给二表哥后,真能忍受他对徐姑娘的日思夜想吗?”

    青梅竹马?

    沈棠不免好奇:“难道岑家跟徐家是世交?”

    “这倒不是,起初二人也不相识,是有日徐姑娘丢了猫,哭着四处寻找,在路上恰巧遇到二表哥……二表哥见她如此伤心,就帮着一起寻找,结果一无所获,后来二表哥画了只一模一样的猫送给她。”

    很符合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

    沈棠问:“几年前的事?”

    “七年前吧,姐姐,你难道真的想拆散他们?”

    结合岑晏对退亲的态度,她觉得周菡应是没有说谎:“我刚才只是一时灰心丧气,亲当然还是要退的。”

    周菡松了口气:“姐姐很有善心,以后定会有好报。”

    沈棠:“……”

    说实话,她的行为谈不上善心,她也是为自己考虑,假如她并不在乎跟岑晏同床异梦,也不在乎这段充满隐患的亲事,只在乎岑家带来的好处的话,她完全可以接受自己成为岑家的二少夫人。

    沈棠看一眼天色:“周姑娘,今日打搅你太久,我先回去了。”

    周菡送她出花厅:“可惜我没有帮上忙,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替你想办法的。”

    “多谢。”

    等沈棠离开之后,周夫人迫不及待来询问女儿。

    周菡将来龙去脉告之后,懊恼道:“这退亲竟如此艰难。”

    周夫人听了也头疼:“不能让她在京城找个意中人吗?”

    “京城有几个公子能比二表哥出色的?旁人要是知道,不得骂沈大姑娘眼瞎?唉,沈大姑娘自己必然也不肯,都定亲了还在京城勾三搭四,白得个水性杨花的名声,除非她是傻子。”

    “……”

    仔细想想,怕是傻子都不会干这种事,周夫人扶额:“都怪那些眼红你表叔的官员,一个个都盯着岑家,不然退个亲哪有这么难!罢了,她愿意退亲也算好事,我先去一趟英国公府。”

    ***

    大梁衙门酉时放衙,官吏们收拾一番后纷纷离开察院,唯独岑晏仍在伏案翻阅文书。

    与他交情不错,同为监察御史的袁翠岩打趣道:“致美,你真该成亲了,不然朝堂上的官员都不够你弹劾的。”

    岑晏:“……”

    “尤其是那些贪官污吏,就指着沈大姑娘来救他们一命呢。”

    岑晏越听越觉荒唐:“我娶妻之后也一样如此。”他们岑家男儿哪个会因娶妻而改变的?父亲常年在外打仗,兄长也跟成家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袁翠岩连连摇头,觉得岑晏是不曾体会过,故而信口开河:“你等着瞧吧……”不过若是那沈家大姑娘十分普通,倒也难说了,也许岑晏会不愿归家,“你那未婚妻可来京城了?”

    “嗯。”他并不隐瞒。

    将来两家解除婚姻,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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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要知道的。

    自从岑晏被钦点为状元后,众人都对沈大姑娘十分好奇,袁翠岩也一样,马上问:“你肯定见过她了,可满意?”

    这是私事,满不满意他都不会告诉袁翠岩。

    岑晏板起脸道:“与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难道他们两个不算朋友?袁翠岩受到了伤害,挑眉道:“你不说也罢,既然在京城,那我总有一日会见到你那位未婚妻。”到时自能判断出来。

    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未婚妻,岑晏心想,最迟应该下个月月底就能退成亲。

    总不至于……

    但沈棠确实办事不牢,他之前真以为她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

    难道真要自己帮她出主意?

    岑晏低头看着桌上一叠文书,皱起了眉头。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何况他已经答应过沈棠——别看只有两个条件,其实光是保护她们姐妹俩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先让她自己去想吧。

    实在不行,他自会相助。

    回到府中已是戌时,岑晏正要去宁安堂,却在路上遇到岑夫人。

    “老太太今儿有点疲乏先睡了,你去为娘那边坐坐。”

    岑晏答应。

    婆母让她不要与儿子提沈棠退亲的事,但岑夫人觉得事关儿子终身,还是要试探下,万一儿子对沈棠点喜欢,那总不至于造成遗憾。

    二人走入屋内。

    岑夫人将门关上:“晏儿,为娘有件事想问你。”

    似乎很重要,岑晏道:“您说。”

    “你跟阿棠已经见过几次了,能否坦诚地告诉为娘,你对阿棠的想法。”

    岑晏已经猜到母亲为何会这么问。

    如果他此刻说满意沈棠,母亲定会阻止沈棠退亲。

    岑晏道:“孩儿对她没有什么想法,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娶妻娶贤,喜不喜欢并不重要……我知道您跟祖母都替孩儿委屈,但定亲这桩事已经过去五年,说实话,孩儿早就接受了,不然也不会想尽快成亲,好能全身心投入察院。”

    一句话清清楚楚解释了他的想法。

    岑夫人明白了。

    看来沈棠退亲是没错的,既然两个孩子彼此不喜,实在没有必要勉强。

    “为娘知道了,”岑夫人轻叹口气,“你跟阿棠没缘分,难怪她要退亲呢。”

    岑晏没说话。

    岑夫人知道在他的立场也不好说什么,就道:“以后你不必再与阿棠见面了……这桩事,我跟老太太会解决的,你父亲那里,我也会与他说明。”

    “多谢母亲。”

    可退亲之后,儿子这年纪也还是要准备娶妻的。

    岑夫人太了解太夫人了,何况,还有那位表姐在等着推波助澜。

    她轻声道:“晏儿,若是你父亲迟迟不调回京城,到时你的亲事得由老太太做主,如今阿棠主动提退亲,老太太心花怒放,只怕会迫不及待让你跟徐大姑娘见面,晏儿,你如今对她……”

    岑晏眸光微微闪动了下。

    自从定亲后,母亲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徐元淑,他此时脑中闪过了两道身影。

    年幼时的天真女孩,长大后的婀娜少女。

    岑晏道:“您放心吧,我不会娶她。”

    年少时他涉世不深,与徐元淑有过来往,如今又怎么可能呢?天子春秋鼎盛,年富力壮,时不时扩充后宫,皇后想要拉拢岑家,但岑家绝不站队。

    在他心里,岑家人的安全永远都是排在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