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完,艰难地起身下床,下地的时候一个踉跄,扶着床柱才勉强没有摔倒。
见此,李承也顾不上纠结了,赶紧去搀扶:“你这病还没好,赶紧躺下!”
李承把人好好安顿在被子里,把手中的玉簪往男人手里一塞:“俺不要你的簪子!不是有句话说救人一命,什么图来着么!俺救你又不是为了要你的钱!你不是逃难来的么!身上也没什么钱,俺再要你的钱成什么人了!这簪子你自己留着吧!”
男人握着玉簪没说话,良久才抬眼看向李承,眼睛里多了真挚之色,抱拳道:“李兄的这份恩情,在下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定涌泉相报!”
说着,他微微弯了下唇角:“还有,李兄,那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笑容似乎像冰雪初融,四季的花一瞬间开放。
那双美丽的蓝眸洒满了细碎的微光,美得惊心动魄。
李承呆了一下。
之前李承总觉得这男人美得像画里的假人,现在好像才真实起来。
李承捂住怦怦跳的心脏:不行,这真受不了,怎么会有男人长这么好看?
李承看向男人,吞吞吐吐地道:“俺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男人有一瞬间疑惑:“请问。”
李承抓了抓头,眼睛一闭一睁,咬牙道:“你……是男人吧?”
说着,赶紧又解释一句:“你别误会!俺就是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
男人瞳孔有一瞬间放大,大概是没想到李承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沉默片刻,才道:“我是。”
说完,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李承打着哈哈:“你是男人就好!是男人就好!药凉了,俺去给你把药热热!”说完,拿着药碗就出去了。
李承出去后,男人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他之前来凡间的时候从未用真容,现下,他这张脸也成了问题。
老李热了药回来,端到男人面前说:“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自己把药喝了吧。”
“多谢李兄。”男人接过去喝着药。
见男人喝完药,老李问他:“你说你家乡遭了大水,你家是哪的?”
男人想到之前下凡巡视的时候,有几个常年发水的地方,便挑了一个地方说。
老李也没听过这地方,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问不出什么来,干脆挑明:“俺实话跟你说了吧,你留在俺家住几天没问题,但你要是做对镇上或者对我们大楚国不利的事情,俺第一个不放过你!”
男人向他保证:“李兄你放心,在下一定安分守己,不做对镇上或者大楚国不利的事情,养好病就离开。”
老李见男人眼神真挚,便也稍微放了心,“那你就在俺家住着吧,俺家小,你别嫌弃就行,对了,你叫啥名?”
男人顿了顿,道:“谢久微。”
自从飞升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如今再提起,竟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谢久微?”老李咂摸咂摸这个名字,问:“你是读书人吧?”
谢久微点头:“读过几年书。”
李承嘿嘿笑:“一听你名字俺就觉得你是读书人,文绉绉的!”
久微,久微,是长久平凡之意。
当初父亲希望他做一个普通人,可他偏偏不想做普通人,拜了仙门,受恩于父母,师父,师弟……九死一生才飞升成仙。
可是成仙之后,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如果他当初留在父母身边,做个普通人安乐一世,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谢久微恍惚地想。
李承见谢久微没说话,便道:“谢兄弟,不早了,你休息吧。”
说罢,转身走了,刚走到门口,后面忽然传来谢久微的声音:“李兄,你家可有沐浴的地方?”
李承顿住,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转头道:“没有,俺平时洗澡都是拿大桶浇两下,你要洗澡?”
谢久微点头。
读书人洗澡就是麻烦,还要热水!
李承一边在厨房添着柴火一边想。
李承烧完水,挑了两桶给谢久微擦身。
挑着两桶谢久微用完的水出来,李承揩了把汗,他这莫不是捡了个祖宗供着?
李承也没嫌弃,直接就用谢久微用过的水浇了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水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读书人用过的水就是不一样啊!
李承擦完身子,走到旁边的柴房,铺点草,凑合凑合睡了。
夜里,谢久微察探体内情况,惊喜发现他的仙基虽毁,可还残存一丝灵气,若好生滋养,再寻一灵气充沛之地修炼,未尝没有恢复灵力的可能。
若是能重新修炼,那他绝对不会选择飞升,他要做一个闲散的修仙之人游遍凡间风景。
第二天一早,李承给谢久微热了药,做了青菜炒肉配馒头,顺带伺候谢久微洗漱。
谢久微初初看到饭菜的时候,有些愣神,神仙不食五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凡间的饭菜了。
李承见谢久微发呆,便问:“你咋不吃呢?不喜欢吃这菜啊?”
谢久微摇头:“没有,刚才在想事情,抱歉,这就吃。”说完,动筷子夹菜放在嘴里,竟然尝出一股久违的家乡的味道。
说来,他也很久没有回家乡了,起初还回去,后来已经改朝换代物是人非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样想着,心里又多了一丝怅然。
李承吃着吃着,忽然想到莫老之前说过的谢久微心肺受过重击的事,便问谢久微如何受了伤。
谢久微说是逃难的时候受了伤,至于为什么皮肤上没有一点痕迹,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习过武,所以身体比旁人强健一些,愈合得快。
李承想,这愈合得也太好了吧!
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年轻的时候?俺看你现在就很年轻啊!你多大?”
谢久微想,真实的年龄他已不知几何了,便随意说了一个年龄:“不瞒李兄,在下今年二十有九了。”
李承瞪大眼,不敢相信:“你二十九了?!”
这皮肤光滑白净的,比他们镇上公认的美人吴知县家的女儿都要好。
李承不禁咂舌:“你们读书人就是显年轻啊!”
又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你看看俺,才二十五,看着像你爹!”
李承生得高大魁梧,又经常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又留着一把大胡子,凶神恶煞的,二十五的年纪像四十五。
(此处要插一小段解释:镇上两个单身屠夫。
屠夫老赵还能想着剃一剃胡子,脸上虽有些胡茬,但是看着十分有男人味道。
屠夫老李就十分地不修边幅,留着大胡子,身材又壮,总是给人一种凶狠难以接近的感觉,所以就算是媒婆说亲,也会偏向老赵一些。
这也许是为什么屠夫老赵先娶到妻子的一个原因。)
谢久微扯了下嘴角:“李兄说笑了。”
吃完饭,谢久微又询问李承家里是否有薄纱,他想做一个幕篱方便出门时遮住相貌。
李承在家里翻找一通,没找到谢久微有要的那种薄透纱,最后说:“算了,俺到街上给你买一个那个什么幕篱吧!”
谢久微也没客气,揖了一礼:“那就麻烦李兄破费了,待在下赚到钱,一定如数归还。”
李承也没太在意,一个幕篱而已,能有多少钱,他也没想着让谢久微还。
李承白天趁着人少的空挡,叫小徒弟替他看着肉摊,自己去帮谢久微买幕篱。
好巧不巧,在卖幕篱的摊子前面看到了屠夫老赵。
李承和老赵都是参军之后回来卖肉,经历差不多,之前又都单着,偶尔也约着去喝酒,交情不错。
老赵成亲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李承也挺惊讶的,毕竟老赵成亲之前没有传出老赵跟什么姑娘有来往,直到成亲之后才传出来新娘子是老赵当兵的时候英雄救美救下的。
李承想,他当兵的时候也救了不少姑娘,也没见那些姑娘以身相许,唉,同人不同命啊!不过他现在有孙姑娘了。
李承见老赵如今红光满面的,整个人精神头都比之前强了不少。
看来这成亲是真好啊!
李承暗暗羡慕着。
打了个招呼,李承看到老赵手里拿了一个幕篱,孤疑地问:“你也来买这个什么幕篱?你用吗?”
老赵摇头:“给俺媳妇的!”
李承想到老赵媳妇畏光,确实需要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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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戴。
老赵见李承也买了一个幕篱,十分好奇:“你买幕篱给谁戴啊?”
还没等李承回答,老赵就灵光一现,嘿嘿笑道:“是给孙姑娘买的吧!”
李承有些尴尬,他救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异族人的漂亮男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要往外说的好。
于是,李承点了点头,没再跟老赵多说话,付了钱就走了。
谢久微上午都在李承家里打坐,尝试将体内的那一丝灵气滋养运化,但此地灵气并不丰沛,一上午也没什么进展。
李承中午回了一趟家里,把买好的幕篱给了谢久微,还给谢久微带了一份午饭。
谢久微尝了尝,又油又咸,感觉味道没有李承做的好吃,没有家乡的味道。
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李承见此:“不爱吃啊?”
谢久微点了点头,说:“咸了。”
李承说:“那俺下回给你买点清淡的。”
“对了,俺晚上要去孙姑娘家吃饭,我给你点银子,晚饭你自己买点。”
谢久微问:“孙姑娘是谁?”
李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俺准备娶的媳妇儿。”
谢久微点了点头:“哦。”
李承忽然问:“你娶媳妇儿了没有啊?”
李承很好奇这样漂亮的人物,媳妇会是什么样?
谢久微摇头,说:“没有。”
李承追问:“为什么不娶媳妇儿?”
谢久微顿了顿,说:“不想娶。”
李承觉得稀奇:“竟然有人不想娶媳妇!”
谢久微不愿谈这个话题,便没有搭话,谁知李承自顾自说了起来:“谢兄弟,不瞒你说,俺以前找不着媳妇,就索性不找了,觉着一个人也挺好,但就是心里没着没落的,想找个人唠点体己话都没有。后来隔壁王大娘给俺介绍了孙姑娘……”李承说到孙姑娘的时候,两只眼睛亮亮的,“孙姑娘人特别好,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的,还夸俺做饭好吃,你看,这是她前天给俺绣的荷包!好看吧?”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荷包,很精致,上面绣着荷花,栩栩如生。
普通人的快乐,就是如此吧?
谢久微想。
可惜……他再也不会拥有了……
谢久微看着荷包沉默片刻,点头说:“好看。”
“你条件这么好,竟然不想娶媳妇,俺听说异族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漂亮呢!”
说到这里,李承忽然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异族女战俘,听说因为太漂亮了被送给一些皇室宗亲,最后得了不干净的病死了。
李承忍不住看了一眼谢久微清冷精致的脸,心道:这谢兄弟可不能当战俘,要不然可惨了……
李承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嘱咐谢久微:“你出门注意点啊,我们这儿把蓝眼睛的都当做异族人,你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你的蓝眼睛,就会被人抓走审问了!”
谢久微点头说:“知道了,多谢李兄。”
李承没一会儿就走了,谢久微下午在房间坐了一会儿,然后戴上幕篱出了门。
隔壁王大娘在院子里喂鸡,恰好看见一个戴着幕篱的白衣人从李承的屋里出去,她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
谢久微虽然仙根毁了,但多年修仙让他练得五感敏锐,他很快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七拐八拐甩掉了跟踪之人,才开始正式办自己的事。
他的故乡有一处适合修仙的洞天福地,那里也许能助他恢复重铸根基。
他向街上的热心人打听到了这里离他的故乡很远,要想回故乡要先凑够盘缠。
他不爱打扮,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头上的白玉簪,跟了他多年,舍不得当掉。
他看到酒楼在招伙计,但是他这样的面容无法跑堂做伙计。
又看到绣庄在招绣娘,他不会刺绣,亦觉得男子学刺绣很怪异。
另一家酒楼在招厨子,他亦不会烧菜做饭,莫名想到李承倒是适合。
做神仙做了这么久,竟一点生存技能都没有,谢久微有些泄气。
他在一个摊子前面看到一个银面具,正要拿来仔细看看,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拿走。
随之响起一个声音:“面具,并不能遮挡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