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游离的目光尴尬的碰到一块,周护若无其事的问道:“还有何贵干?”
原以为此话一出,堂倌应该识趣,可令人意外的是,堂倌在原地踌躇着,竟完全没有要挪动的意思,开口弱弱的问道:“客官你这棋子没动?”
周护没想到堂倌心眼挺多,全因自己疏忽忘了要遮掩,好歹装装样子下个棋,这会露出了马尾,感觉到他在试探,索性破罐子破摔,反客为主:“你想知道什么,就挑明的问了吧。”
这话一抛,堂倌顺杆爬上,“恕我冒昧,您来这也不为下棋,可是为了别的什么?”
问得真是好生直白!
周护直接败下阵来,好在机敏的捡了一小段实事搪塞,“谁说我不下?我不过昨夜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方才困得不行忍不住补了一觉,等填完肚子,这棋自然是要下的。”
堂倌不知真假,敷衍的点下头,接着笑道:“是这样的哈,我们棋社接待过的客官怎么也得有几百上千,从来都是些衣着得体,清流雅士,我只是好奇,你看起来也不像......怎么会来我们棋社下棋?”
周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是寻常百姓交领式的粗布麻衣,同是红尘俗世人,他区区一棋社堂倌也没好到哪里去,怎么能拿眼色看人呢?
周护不服:“我怎么就看着不像了?”
堂倌煞有其事道:“眼神。一般来此的,都是好棋之人,见着棋子都会目露精光,可你......”他意犹未尽的摇着头,“我却不这样认为,你是否爱棋,我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周护有种被扒开衣服戳穿的感觉,一时哑口无言。
堂倌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又进一步问:“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只听周护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说中什么?”
“你来此不为下棋,难道不是有别的目的?”
“你觉得呢?”
堂倌刚筑起的耐心被周护看似随意的两句反问击溃,没得到一句正面回复,沉不住气的向他挪了一步,“要怎么你才肯如实承认?”
怎么对话的走向越来越偏了?周护一脸迷茫,“你让我承认什么?”他看不清堂倌是在急什么?
见周护疑惑的目光,堂倌有种被看穿的心虚,不由得将情绪收敛了些,转而从怀中摸出一吊钱,郑重地放到桌面上。
周护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从他口袋出去的三十文钱?现在原封不动的摆在面前,这是何意?他朝堂倌看了过去。
“我把这跑腿钱还你,可否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合适吗?两个素饼和酱卤肉可是你花了钱买的。”周护大概摸出他的意图,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堂倌这会却显得有些死心眼,又拿起钱数了一部分出去,将剩余的还了回来,“现下是合情合理了,就当我不要这报酬,免费帮你跑一次腿,作为交换,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周护无法,回道:“哪个问题?”
“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
堂倌显得有些局促,“那是自然,万一我们这里头躲着一个反贼逆党,让官府查到扣上一个窝藏的罪名,后果可就遭老罪了,那能不重要?”
真的只是这样?周护半信半疑,一时搞不清他追问的目的,只能继续和他磨,“倘若我真是反贼,你就不怕?”
此话一出,吓得堂倌往后退了几步,连背上抵到门扇都不自知,嘴上嚅嗫道:“你不是,不是的...可不要吓唬我了。”
周护露出笑意,同时又为自己辩解:“那不就是,你放心,我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官差来了也不怕。”
“此话当真?”
“你要不信,大可让官差来查。”
堂倌听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跑出门去,活像是要急着向谁报告。
周护想到这里,连忙跟着堂倌的身影探出去查看,看着他砰砰的跑下楼,看起来并无异样,这才回过身来关上门。
回到桌前坐下,他思来想去,总是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周护倒不担心他会凭一番膉想就真去报官查他,毕竟毫无依据,方才他也否认了,但有一点他觉得很奇怪,一个在市井江湖混饭吃的堂倌,遇到事不应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带着这个疑惑,周护撕下一块素饼放入口中,嚼着又干又硬,滋味不太好,就吊起酱卤肉咬了一口,调和一下滋味,吃着吃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盯着酱卤肉看了起来。
方才堂倌提到棋社掌柜说了他几句嘴,才多了块酱卤肉赔罪,这背后的意图看似是在讨好他,这其中难道就只是为了揽客让他以后多来光顾?可堂倌后面对他一连串的追问也不像是真的在赔礼。
这堂倌前后的态度转变太不合理了,是什么会导致他如此?从他讨要跑腿钱的市侩看来,他不大可能会关心反贼的问题,就算碰到了,于己不利,实在是没必要。
是有什么外在的因素在影响他,可这外在因素是什么呢?
周护回想进门之时,掌柜和堂倌双双欢迎他的到来。
掌柜的只是站在柜台旁观,主要还是堂倌和他在进行交涉,从进门他的目的就直奔二楼,堂倌也就按照他的诉求给他介绍二楼包间分别的价钱。
没错,二楼有四间包间,分别不同价钱。
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那么多,只问了最便宜的,在堂倌的带领下,他来到了这二楼最左边的雅间,其余雅间闭着门扇,他并不知道不同价钱又是不同在何处,也没多的心思去想。
从头到尾,周护和棋社掌柜并没有过多接触,在场的只有掌柜的会影响到堂倌,那么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动员堂倌来试探他的?
周护一个头两个大,并没有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可堂倌的行迹动机太不合理了,无法解释。
他想了想,头疼的用饼卷起卤肉往嘴里撕扯,正品尝着滋味,忽然有一条意识从脑中贯穿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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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要将胸口的震撼掩盖下去,丢下饼肉,拿起茶壶往口中一灌,灌入口中的茶水溢了出来,从圆弧下巴流到脖颈,再从脖颈流到衣领子里,使劲的将嚼物都往喉咙咽下去。
眼角两边的太阳穴突跳,显然没有因为灌入茶水而平息下来,口中咽完东西,还不由自主的咽着唾沫,难安的焦躁烧得他面上通红,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护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起身缓缓转向阳台,死死的盯着垂挂的席帘,仿佛透过那里就能看到他所忽略的问题。
再次回想初入棋社时,整个大堂内摆着各桌规整的棋盘,没有人客,凄凉的只有掌柜和堂倌两个人看管现场,可是没理由啊...除了自己,他凭什么认为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他以为整个棋社就没有其他人了,可没看到并不意味着没有。
棋社二楼有四间雅间,周护能包下这最左间,窝在这里头对着铭宇斋暗中观察,那别人也同样可以。
记得走上二楼粗略的瞧过一圈,往右的三间初始状态,门扉是紧闭着,让他没有多想,走进自己的包间将门一闭,谁又知道其余三间都是个什么情况,有人还是无人,他一概不知。
想到这儿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证实这个猜测,却又害怕得到证实,经过反复的纠结,最终抛下桌面上的吃食,迈动步子往阳台移去,每走一下心就跳动一下。
在即将可以接触到席帘的距离停下脚,磨蹭的朝着美人靠上坐下来,坐下后他才深深地感到如此的费力,几步之间,就让他透不过气来,只是盯着眼前发愣,迟迟不动,无法提起勇气作出下一步举动。
一旦证实右间有人,不用多想,周护也知道那都会是什么人在隔壁。
毕竟眼前最关心对面动向的,还是官府。
只要代入官府的立场,那么堂倌的行为目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不说堂倌了,就连掌柜的都得配合,都是小老百姓,作为铭宇斋对面家的棋社,官府要征用地盘查案,那都得陪着笑脸欢迎。
这一切合乎常理,而周护就是那个正巧出现在官府眼皮底下的人,他的行为实在是引人怀疑,于是偷偷的派了堂倌过来。
迫于权威,堂倌身不由己,也只是个替人打探的。
那么自然而然的,这官府的人必定是追查说书造谣的红旗卫了,照这么看来,有一点是想到一处去了,那就是同样猜到逃匿的白衣人可能会返身回来,然后不谋而合的选择此处作为了最佳观察的藏身点。
红旗卫让堂倌过来打探,足以说明他被盯上了,不管他是抱着什么目的过来或者是不是别有用心,到了他们眼中怕是已经说不清楚了。
不知不觉就被动的搅入这趟浑水,周护苦恼着现在要想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容易。
当然这一切还都是只是他的猜测,接下来只要他挑起席帘,往右边查探两眼,看看同样是席帘的后边是否有人动的迹象,便都能得到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