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凪夜一留下来这件事,十束显然感到很惊喜。
五条须久那那一棍子不知道敲到哪了,十束一连病了好几天,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勉强爬起来。在此期间,凪夜一不出意料地接收到了绿之王的问候。
他的传话者是一只鹦鹉,在凪夜一烧水的时候飞进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羽毛。
“向你问好,白日神先生。”
鹦鹉口吐人言,发出的并非鸟类的声线,而是属于绿之王本人的声音。
凪夜一按上水壶的盖子,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它。
绿之王并不脑,安安稳稳地停在窗台上,道:“请你见谅,因为身体原因,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与你对话。”
“对于须久那所做的事,我感到很抱歉。紫没能看出你的真实身份,导致须久那对和你处于同一个氏族的同伴下手,是他们的失职。”
凪夜一问道:“如果是不在氏族内的普通人,就可以下手了?”
绿王顿了顿:“当然。”
“不过,说是下手,须久那也不会真做什么的。所以我并未出手管束,给你造成麻烦,我向你道歉。”比水流说话不紧不慢,敬语搭了个全套,看起来姿态放得异常低,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那么,让我们切入正题吧。”
“你愿意来到我的氏族吗?”
凪夜一转头看向窗台上那只鹦鹉,眼神静静地凝着冰。
“成为你的氏族,有什么好处?”
比水流道:“我相信,我们之间不需要谈什么好处。我来向你讲述我的梦想吧——藉由石板力量的解放,制造出一个人人都拥有力量的新世界,一个人人都可支配自己命运的新世界。”
鹦鹉奇异的眼球倒映着少年面无表情的脸,略微扭曲的景象显得安静又诡异。
凪夜一说:“可笑。”
比水流并未对他的发言感到恼怒,反而发出一声愉悦的笑。
他丝毫没将凪夜一的拒绝放在眼里,高高在上地俯视人的一切,末了浑不在意地添上一句:“啊,请先别急着拒绝。”
“现有的世界是错误的——这是我们的共识,这一点你无法否定。”比水流慢慢地道,“担负人的心愿,是很不容易的事吧?”
“愿望的底色是贪欲,和这个概念打交道,就像把手伸进一条沉着淤泥的河流。”
“表面上风平浪静、清澈无害,伸手一搅就会立刻变色,露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恶态——据我所知,你对此感到厌倦,并不想再继续下去。”
“那么,就让人类拥有能企及自己贪欲的力量如何?你可以从这份使命之中解脱,不必再在这个让你感到痛苦的世界之中行走。”
凪夜一靠着墙,一言不发地听。
他的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从最开始隐有攻击性的冷漠,转为现在绝对的寂静。
听完比水流的话,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台的鹦鹉身上,隔着一块电子屏,与藏在黑影中的比水流对视。
“很好的论调。”他平静地说道,“遇到不想做的事就甩手跑掉,世界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许多痛苦就不会存在了。”
“憧憬那样一个未来,和天天抱着玩具做梦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比水流道:“你的意思是,拒绝?”
凪夜一说:“我拒绝。”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没想到我的等待换来的是这种答案。”他神色淡淡地道,“你只是一个缩在过去,不敢往前看的胆小鬼。心智还没完全成熟,得到了超乎自己掌控的力量,就挥舞着它决定去改变世界……”
少年站直身体,走到鹦鹉的面前,碧色的眼瞳迎着光,像两颗透亮的玻璃珠。
“可你远不知道,人类的贪欲有多可怕。”
“让我来告诉你,你所追求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吧。”凪夜一说,“人类是被困在弱小躯壳里的兽,拥有一半的善,一半的恶。弱小是压制恶意最好的笼子,而一旦它消失,贪欲会飞速膨胀。”
“首先是冲突,然后是战争。或许其中仍有正义的火光存在,但现在的世界发展程度经受不起那样一场洗礼。”
“你梦中的新世界是一块狭窄的悬崖,会有超过半数的人从崖边失足跌落身亡。”
“真是令人伤心的说法。”比水流道,“由你这样一个拥有超乎常人力量的权外者说出来,实在高高在上得叫人心寒——白日神。”
他在“神”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听起来戏谑又讽刺。
凪夜一平静地道:“我不是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馆舍忌惮馆主的恶意,早已将他有可能会加害他人的手脚锁进规则的镣铐里。
“我的工作,是打捞沉在淤泥里的幸福。”少年垂着眼帘,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带着不似作伪的郑重。“活着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如果一两个愿望的实现能让存活的痛苦减轻一些,那再好不过。”
比水流很久没说话。
等到厨房里的水壶发出尖锐的气声,他才开口道:“那么,我们只能是敌人了。”
凪夜一说:“如果会牵扯到吠舞罗的话,必然是。”
十束推开厨房门的时候,凪夜一一个人站在灶台前头,正在撕开感冒药剂的袋子。
他眨了一下眼睛,快步走了过去,“夜一?怎么还守在这里等水开啊。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点事情我可以自己做啦。”
凪夜一用勺子将药剂搅开。一边搅,他一边道:“多多良。”
十束回道:“怎么了?”
少年抬起眼睛,青年从他的眼睛里找到几分罕见的忐忑。
“我想回吠舞罗。”他低声说,“我需要做些什么?”
十束惊讶地睁大眼睛。片刻后,他弯起双眼,手掌捧起少年的脸颊,珍惜地揉了揉。
“什么都不需要做。”他说,“只需要推开酒吧的门,和大家说一声‘我回来了’,就足够了。”
真的那么简单吗?
似乎是这样。
凪夜一的肩膀被按在酒吧老板的手掌底下,草薙顶着一酒吧人的目光宣布:“诶——接下来,欢迎我们一名重要外派成员的回归。”即使周防尊在他背后投来茫然的目光他也面不改色,“他的名字叫凪夜一,很早以前就加入吠舞罗了,今天正式在大家面前露面。”
这个说辞简直漏洞百出,凪夜一做好迎接冷场气氛的准备,没曾想耳边竟然响起海浪一般的欢呼和掌声,少年神情恍然地站在中间,产生了一种时间还未回溯的错觉。
八田表情僵硬地鼓掌,双手拍得啪啪响,一边挪到凪夜一边上:“那个……凪,凪对吧?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啦……话说草薙哥,我们这原来还有这个职位吗?外派成员是干嘛的?凪什么时候加入吠舞罗的?比我还早吗???”
草薙:“你的重点是最后一个问题吧?自己去问!”
凪夜一被他推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扑进人群里头。众人都对这位新成员抱有奇妙的兴趣,围着凪夜一的耳朵边上问东问西,少年找了个空地将自己塞进去坐稳,挨个回答过去。在这个空挡中,他偶然间抬起眼帘,看见角落里的十束举着那台老相机,正朝着这边拍照。
青年唇角的笑弧藏在相机后面,暖黄的灯光在发丝间跃动,柔和得像是初春里的一束日光。
微微一愣后,凪夜一坐正了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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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上次挂在墙上那叠手忙脚乱的照片,这次少年决定表现出一点进步之处——他将手掌放在膝上,朝着镜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干净漂亮的微笑。
十束举着相机的手一顿,不自觉间向下垂落。
似乎不满足于取景器上投映的画面,青年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用自己的眼睛真真切切地收容下那个微笑。莫名的,几分隐痛在心口炸开。
“怎么了?”草薙凑过来问道,“你的表情有点奇怪。不开心?”
“没有。”十束说,“我只是,觉得真的很高兴。”
凪夜一再一次加入了吠舞罗,以一个正常氏族成员的身份。
这一次他的住处不再是酒吧二楼,而是被嵌套在旧楼房中的白日馆。草薙会用和对待八田镰本一样的态度对待他,同伴们对他的评价是看起来纤细,实际上却很强大可靠。
他能帮人实现愿望的能力在氏族成员中仍然畅通无阻,只有十束偶尔会停下来,给予他一些特殊的关照。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少年会参加吠舞罗的集会,会尝试八田的滑板,空闲的时候,会带着安娜偷偷跑去很远的地方玩,晚上再垂着头坐在沙发上,接受草薙的说教。
他的身上焕发了巨大的生命力,好似透支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养料的植物,开出的花朵鲜活得叫人移不开眼。
“很奇怪呢。”十束盯着玻璃杯里的酒液说道,“我其实并不觉得‘开放’是很美妙的词。”
周防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King也这么觉得吧?开放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凋谢,凋谢以后就是逝去。非要说的话,还是‘常青’更好一些啊。”
草薙:“你的盆栽是矮松,它是不会开花的,多愁善感的青年。”
“不是在说盆栽的事啦。”十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来,King,最近感觉怎么样?夜一给你上的那一道‘保险’。”
周防尊叼着烟吸了一口,烟头上红色火星闪烁,很快燃尽一截。
“有用。”
草薙笑了笑:“你最近没在酒吧不知道,这家伙睡觉的频率都少了,好几次大清早就出现在楼下,吓人一跳。”
周防尊说:“不做噩梦了。”
“就是这样。这家伙以后的力量会越来越安稳吧?”草薙说,“至于凪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这段时间很开心,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别的事情……相信他自有打算吧,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这为数不多靠谱的成员——虽然年龄小了点。”
“相信吗……”
十束他呼出一口气,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说的也是。要相信他。”
相信他,不会就此凋零。
夜中。
林立的高楼底下,鲜有人迹的人形步道旁,凪夜一靠在漆黑的阴影里,凝视脚尖前方被光映亮的一小块路面。在他的侧后方,道路围栏前,站着两道身影。
一位白色短发的少年,一只熟悉的绿色鹦鹉。
风卷着他们谈话的内容,断断续续地落到凪夜一耳边。
“……吠舞罗三把手……不具备武力……最弱。”
“……保险装置……”
“……加入时间不明……拥有媲美石板的能力……身体控制权……”
最后,是比水流不慌不忙的承诺:
“当然,我会协助你的。”
“夜刀神。”凪夜一道。
“我在。”
同样藏在阴影中的黑发少年严肃地应道。
“看见那边那个白头发了吗?散会以后,用尽一切手段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