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寅时(十七)
“鬼宅”的事尘埃落定了,孙明玉也起了个破除迷信的稿子,同学们一起润色后,给《城中报》报社寄了去。
不过两日,报社那边就来了电话,说稿子录用了。另外还提了一嘴,期待下篇稿子。
孙明玉拿着刊登了稿子的报纸给同学们传递,人心振奋。
“还好孙大胆坚持下去了,没被鬼吓跑。”
“还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说……”
孙明玉看着挠头尴尬的众人,笑声朗朗:“可是上次你们冲进山里跟混混干架的样子就很好意思说了。”
同学们笑笑,可还是觉得难为情,窘迫的气氛倒是减缓了很多。有人说:“我是真没想到孙大胆敢自己跑到山上去调查,我都以为你也打退堂鼓了。”
“下回我们一起去,绝不退缩!”
“要向孙大胆学习!”
“以孙大胆为榜样!”
孙明玉摆手:“别捧我了,报社不是说期待下篇稿子吗,有什么想法没?”
同学说:“我托人联系自梳女,她们说什么都不肯接受采访,这个没戏了。”
“自梳女不行,渔家女行不行?疍家人。他们常年生活在水上,备受陆地人鄙视欺负。如果能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那也是助推了人人平等的理念对吧?”
“可在船上的……不单是疍家人,我们还是学生,去那里不合适。”
孙明玉和几个女同学凑着脑袋问:“船上还有什么?”
几个男同学面红耳赤,“就那,就那个……”
“那个什么?”
突然有个年纪大几岁的女同学恍然大悟,挥手:“散会散会。”
不等人同意,男同学们就赶紧跑了,看得孙明玉不明所以,追问:“到底是什么?”
那女同学低声:“风尘女啊。”
“啊?”孙明玉和几个女同学大为震惊,“在船上?怎么在船上?不是……”
几人羞红了脸,没有再说下去。
这事也就此打住了。
等孙明玉从学校出来才回神,“不对啊,下篇稿子的立意还没定呢!”
可学校已经放假了,只能等几天再来。
孙家的车已经等在外面,她上了车还在想新稿子的事。
司机是家里的老佣人了,也没留意她在想什么,离开学校就说:“今天大小姐还是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了。”
孙明玉回神,“我娘又犯病了?”
“是啊,昨晚家里来了远亲,老爷就让几个姨太太带着孩子回来吃饭……”
孙明玉立刻明白了缘由,默了默说:“她们都带着两三个孩子,就我娘身边孤零零的是吧?又受刺激了……王叔,下次那些姨太太再回大宅,你就算是半夜爬墙都要进学校找我,知道吗?”
王叔说:“是、是,把大小姐拉回去给太太撑场子。”他又说,“你不回去是你娘难过,你回去是你难过啊。”
“那有什么办法,她是我娘。”孙明玉背靠位子看向窗外,有些烦躁。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靡靡之音,声音之柔媚,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得出女人唱歌时的妩媚了。
随便一听,却听见熟悉的歌词,可旋律已经被完全糟蹋。
“停车。”
孙明玉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百花歌厅。
太阳沉落,歌厅大门已是霓虹灯亮,明亮的光直照她的面庞,映出一股愤怒之色。
王叔跟了过来,“怎么了大小姐?”
“这些歌女太不像话了!”孙明玉又急又气,“他们怎么把这首歌改成这种鬼样子!用这么轻佻的声音唱出来!”
王叔侧耳听了听,“这调子蛮活泼的,就是唱得蛇里蛇气的。”
“这首歌叫《何日醒》,1904年的时候沈心工沈老师选了一些欧美日本的歌曲曲调,编辑了一本《学校唱歌集》,里面的《赛船》、《铁匠》、《竹马》这些歌都是词浅意不浅的,朗朗上口,宣扬了爱国精神。可现在……”
孙明玉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愤慨说:“都编成什么了!”
王叔再听,那歌词果真不得了。
“一朝病国人都病,妖烟鸦片进,呜呼我族尽……饮我鸩毒迫以病,还将赔款争……”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不认几个字,可是他有耳朵听啊。
连他都觉得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唱出来不妥,那更别说他的高学历大小姐了。
他怕她冲进去见人就骂,忙安抚说:“不要跟这些下九流计较,不值得。”
“我对歌女没偏见,有偏见的是不该把这种振奋人心的爱国歌曲改成靡靡之音。”
“那您也没办法呀。”
“我……”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孙明玉突然冷静了,对啊,她能有什么办法?冲进去骂人?那不得直接被叉出来,还可能挨揍。
她暂时压下愤怒,上车回家,回头再想想办法,一定要阻止这种不正之风!
天色暗沉,百花歌厅灯红酒绿,越发热闹,而对面街道的梨香园却已经要结束,听客陆续出来了。
两家似各自潜伏在了昼夜之间,这家关门那家开门,谁也不影响谁。
还有——谁也看不起谁。
一众商客意犹未尽地从梨香园出来,兴致极高地谈论着方才的花旦和青衣唱功。
一群大老爷们后面跟了个娇俏可爱的姑娘,旁人对她十分客气,时而回头跟她交谈。
到了门口,长孙安客气作揖,“今日听得尽兴,改日再聚。”他又特地对那姑娘说,“等满老板有空了,让我夫人带你在花城好好逛逛,吃吃粤菜。”
满琳琅颔首笑笑:“您喊我琳琅就好,改天登门叨扰您和尊夫人。”
“客气了。”
几人都是商会和城内高官,有了陈知理的引荐,似乎就成了熟人。
至少算是一条船上的了。
坐不坐得稳,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顾修德感叹说:“满老板跟我女儿一样的年纪,可已经能自己走江湖撑起家业了,我女儿要是能有你这样的体魄和气魄,该多好。”
长孙安说:“一说影影,顾兄总是这样多愁。”
陈知理说:“为人父母,都是如此。”
顾修德笑笑:“这样好的气氛就被我给破坏了,下次我自罚三杯。”
“好啊,顾老板可要记得这话。”
满琳琅笑得乖巧懂事,“顾老板要是不嫌弃,下次我也去叨扰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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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在城里也没有朋友,希望有幸结识贵千金。”
“影影她肯定会很高兴。”提及这事,顾修德圆圆的眼睛都仿佛亮了起来,“你可一定要来,我女儿性子内向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你可一定要来。”
他话里急切,旁人听了又打趣说他爱女。
顾修德也不气不恼,只是乐呵。
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陈知理跟几人一一拜别才走,满琳琅是最后一个走的。
身后梨香园大门正关,“吱呀”声起,灯笼扑灭,背后一片昏黑。
但迎面却是五彩之色,扑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映得眼底都闪出彩光来。
她站了一会,司机开车过来,秦妈妈慢吞吞下了车,问:“在听什么?”
“听她们唱歌。”满琳琅说,“声音还蛮好听的。”
说着她俯身上车,车门沉闷地关上了,将街道的所有嘈杂都阻隔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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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晚上并没有什么灯,零星几盏也是做生意的人。
巷子里就更没有灯了。
龙耀林骑着自行车进去的时候,车头碰了石头,差点掀翻到地上。
好在他身体素质好,反应灵敏才没有摔着。
但车轮好像坏了。
他把车放在门口,敲门进去了。
屋里还有灯,但宋正义看见他还是忍不住说:“每回都是晚上来,你就不怕我睡着了。”
“白天忙。”龙耀林又说,“你要是真的睡了,那也是睡着了,不是死了,叫醒就行。”
宋正义深吸一口气——忍住,打警察是要坐牢的。
龙耀林坐了下来,把一沓纸放到桌上,“你跟满小姐说的话提醒了我,那22个受害者不是乞丐就是外省的,所以我去查了最近两个月来城里务工的人。一个人不好查,一堆人反倒好查。”
“查出来了?”宋正义拿起纸张看。
“是。”龙耀林点头,“在一个月前,有一艘外地来的船沉了,失踪22人,顺着河水飘走了,后来也没捞到他们的尸体,就都以为漂海里去了。现在我一对资料,发现失踪的22人就是那被饕餮折磨死掉的22个人。”
宋正义眉头微拧,“也就是说,当时饕餮把他们救了上来,后来又把他们绑到秘密之地,再逐一折磨死。”
“对。”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饕餮又怎么会恰好等在下游捞人?就这么巧?”
龙耀林一愣,猛然明白了他的话,“你想说,是饕餮把船弄沉的?对……等等……我想想卷宗怎么说的……说的是那艘船载了一百三十二人,船底年久失修破了个洞,河水倒灌,就这么沉船了。”
“很蹊跷对吧?”
“对。”
宋正义放下手里的资料,每一页纸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人生。
如今却死气沉沉,不会再有续写的机会了。
他心头沉重,细想经过,说:“龙警长,你再查查那艘船是谁的,船上都有些什么人。”
龙耀林立刻起身,茶也不喝头也不回,“我这就回去查。”
他快步小跑出来,开门一瞧,巷子黑漆漆,门口空荡荡。
他车呢??
谁把他车给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