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笑若春风盈满面,如今神似秋树叶渐疏。半个时辰如流沙飞逝,桃花峰内务殿五楼的筑基修士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殿中玉磬自鸣,一阵轻快悦耳的磬声自内远播出去。
常乐几人皆停下各自的话头,燕堂和仲慕二人意犹未尽的放过子斐。
燕堂起身左右看看道:“兰泱怎么还不来?磬声都响了,等会五楼入口就该收起了!”
释惟忽然喜道:“这不是来了吗!”
他说着就连忙起身迎向门口,剩下常乐几人在原地,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来人会是往日那个便是一声未发的站着,也一眼能见出是个再活泼娇俏不过的姑娘。
只见五楼的楼梯口正站着一人,头绾堕马髻,间或点缀着些圆润灵耀的珍珠,髻间斜簪着翠蝶赶花金边篦梳,上身着一袭素色梅花绕襟广袖裳,内里一条满地云纹海蓝金边曳地长裙。
再加上眉间略挂着化不去的一丝惆怅寥落之色,平柔低垂的眉眼,只往那一站,不管任谁来看,都觉其是哪家再端庄柔美不过的一个娇弱小姐。
平日里不管什么华丽的衣裳与妆容,都是助她自由飞扬的羽翅,如今不过是一身淡雅的衣裙,竟是转为捆缚住她的枷锁,于无声处碾平了她的棱角。
常乐收了诧异和疑惑,也跟着迎过去笑问:“兰泱,怎么来的这般迟?这半年闭关还顺利吗?可有何处不妥。”
仲慕跟在后边笑道:“是啊是啊,兰泱你觉得如何了,经脉灵气运转顺不顺畅?气海内可有什么异常?快快给我们说说。”
兰泱浅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劳你们牵挂,我再是没什么不妥的了。”
最早迎过来的释惟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放弃了,一个将将六尺的粗狂大高个,这会子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些郁郁来。
兰泱见了就笑道:“释维,我这还好好的,你做什么表现的这么丧气呢?”
释惟更加郁闷了,呐呐开口:“兰泱,你...你怎的叫我名字了?我..我这名字叫着不如你那个称呼好听。”
兰泱沉默了下,又扬起一点点笑道:“往日是我太小性了,长久那么叫你总是不太妥当的,旁的人都这样叫,怎么你偏就不爱听我这样叫你呢!”
说着又仿佛呢喃自语:“释惟、释惟,要真能做到这般,该多好呀!”
释惟听着自己的名字反复翻滚在她唇齿间,大胡子底下黑乎乎的面庞立时布满旁人一眼看不出来的红晕,连带着脑子都变得晕陶陶的了。
他心里那点子看见变得陌生的兰泱而生出的不自在瞬间没了踪影,就算后面兰泱再小声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没往心里去。
但常乐几人却是一个字没漏的听进耳中,都颇有些凝重的互看一眼,只是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兰泱都先按下不表。
常乐只是对着兰泱温和的笑,口中柔声道:“我们先过去坐下吧,等路上自能再说个尽兴。”
兰泱眨了眨眼,笑着点点头,跟着常乐她们去了,释惟独自个儿在原地傻笑了一会子。
一转头见她们都在原先位置上坐齐整,赶忙两步赶过去,一屁股坐在其他人有意给他留的兰泱身旁的位置上。
几人方一坐好,掌院自楼梯口下上来,身后还跟着归龙峰辅院的初明长老。
常乐见掌院丽眸环视殿内一圈,但凡接触到她眼神的修士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梁,停下交谈,散去隔音阵,屏住呼吸认真看向她。
常乐心中亦是一紧,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掌院,直到子斐挨着她悄悄伸手将常乐的手裹在掌心,常乐才眨了眨眼,暗自松了口气。
亦悄摸捏了捏子斐的手,便又提神认真看着站在楼梯口的掌院。
只见掌院略一颔首道:“即诸位已达,此次内院之行,将由初明辅院领诸位前去,愿诸位一路顺风,皆得所愿。”
只这一句简短的出发寄语,掌院转头对着初明辅院略一点头,身影便已不在原地,常乐心中惊讶:‘我如今已是筑基,竟还是一点感受不到掌院离去时的灵气波动。’
这时外表一副俊雅中年男子形象的初明辅院取出一玄色对牌,指尖轻弹,对牌立即飞向殿内正中悬立的玉磬中间。
随着‘咔哒’一声清脆悦耳的玉石相击之音,常乐就看到玄色玉磬灵光湛湛,漾出一阵阵灵光荡向四周,玉磬边沿软软的展开,由玄色化为纯白。
其上只留一根玄色线条曲折蜿蜒,一小巧云舟和一云纹图样分立玄线两端,不过云纹乃静立无波,云舟则灵光晃动,这是一张实时路线图。
常乐细看一眼路线图底标识,心下刚大致估摸出了个时间,便听得初明辅院背手对着尚处于安静中的众人道:
“云顶玄舟已启,殿边各间禁制已开,诸位请自便,半月后以玉磬音起为准,着各峰院服于中殿集合。”
果然,随着初明辅院话落,殿边实壁淡去,平白又多出六成空间来,四面一间间单门小间便露了出来,众修士三三两两相熟者正相携着自择房间去。
常乐几人正要拉着兰泱起身,也准备去寻个房间,好好叙叙别后之言,初明辅院就已来到她们一旁,他对着常乐她们颔首笑道:
“先时在长老会上不能多言,散会后我又一直无暇分身,后来更是忙着泱泱的事,一直未曾多谢你们先前将泱泱从密境带回来。”
因着长老会只掌院与各峰辅院在,其中连着常乐几人,就没有一个是管不住嘴的,是以少有修士能知道前头那事原委。
而选择待在外院中当个普通长老的,基本都是自己扎挣着突破筑基的修士,旁的不说,不论年纪几何,心性具是一般者少可比拟的。
他们虽不能知道事情原委,好歹也是看着常乐几人在学院中慢慢成长起来,所以倒少有脑子里缺根筋,一心偏听外界迷障之言论的修士。
可这一个个的,也难免都在暗自盘算着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机遇,竟然一连串的都筑基成功回来,这种机缘怎叫人不眼热?
不过刚刚在殿中这么久,常乐几人自成一圈,又一直聊的火热,他人找不到插嘴的机会,也不好平白凑上来打扰。
所以这会旁边的修士们是着意放缓了动作,停下了交谈,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意图听到他们想知道的事能从常乐她们与初明的对话中漏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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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揖礼,看着太过于安静的兰泱苦笑一声道:“辅院之言差矣,我等无颜领谢,只愿兰泱康健,若日后兰泱有何需要,还请辅院莫嫌,尽管找我等才是。”
初明辅院听常乐此言,心中很是一叹,眼风往四周扫了一下,口上只简言道:
“劳你们费心了,不过,泱泱有何需要,你们以后自可问她,不必再经我手,免多周折。现在却是要让她与我同去。放心,短时间内并无大碍。”
说着对常乐他们笑着点点头,便转头对兰泱道:“泱泱,且随我去吧。”
兰泱轻笑了下,对常乐她们道:“我这一露面,便是为安你们的心。”
又举起手,露出腕上翡翠东珠缠枝蔷薇玉钏,扯开唇笑道:“等会我就再连上灵域,你们有什么行动一定不要忘记我哦。”
常乐眸子一暗,点头道:“你去吧,放心,我们真要出去哪儿,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兰泱这才和她们挥挥手,转身就跟在初明辅院身后离开了。
释惟很是失落,正要开口,周连青摇摇头道:“我们先找个房间再说。”
旁边修士听了前话正暗自琢磨的糊涂呢,此时看她们就这样分开了,不由暗暗咬牙,面上忍不住或多或少有些失落之色。
却也只能眼睁睁目送几人就近选了一间房,关上门再看不见身影,众人这才不情愿的散开,大殿中不一会只留下悬在正中的地图孤零零的呆着。
常乐她们一推开西四十六间房门,一眼便见透明菱窗外流云飞速后退,菱窗内布置的雅致舒适。
又以雕镂大气云纹的博古架隔开内外,外间桌椅巧置在菱窗旁边,正适合就着窗外悠悠蓝天,凑三两好友闲谈古今,品茗论道,以打发这月半时光。
不过这会几人倒是都无心欣赏这些,关了门就各自择了一位坐下,一时相顾无言了一会,仲慕轻声道:“你们说,兰泱那小小丫头,她在思念什么呢?哪里来的放不下?”
燕堂也问:“她这次在密境里是受了苦楚,又不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去了?我看着她这可不像是受到被换灵根的苦痛的折磨而活泼大减啊!”
释惟琢磨了下他们的话,忽而大惊失色道:“你们难道想说她被人夺舍了?”
常乐本在暗自沉吟,听到这儿却是第一个驳回几人这个想法道:“我看不像被夺舍,只看着像想起了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有些魂不守舍而已。”
子斐也道:“不是夺舍,你们谁听过夺舍别人的修士,会在还有选择的时候,直接用一个失败品夺舍的?
当时那个大殿中的阵法如果在我们入内后依旧启动,要再拿你们中灵根合适的人试一试并不难。”
周连青不解:“那她自小生活在姬家,和我们初识时不过是个刚及豆蔻的小女娃儿。
据她平常言语中,父母亲朋虽有小龃龉,在她看来却也尚好,那不是夺舍,会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要靠遗忘来渡过,还要再经苦痛再想起?”
几人再三讨论,终聊不出什么结果来,而释惟自听到夺舍论被推翻,大松了口气,其他在他看来,就是一时不清楚,倒是无有太大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