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殿外声音远去,床上的叶鹤清睁开双目,清明的双眸中哪有半分刚苏醒的惺忪。
他起身到香炉边看了一眼,炉中香早已燃尽,只剩些许香灰,叶鹤清凝眉不解。
昨夜风悟在香炉中置放了些许催情香料,放的时候还冲他使调侃眼色,口中喃喃奉主上教导,随时随刻为尊主着想,为尊主助兴。
叶鹤清座下的灵竹仙子就擅调香,他平日耳濡目染也能知晓这种香由哪些原料制成,将从魔圃带回的摄魂草汁液提取融合进香料中。
原料与灵植汁液的相冲,本该让修行者闻后思维极度活跃,在无比疲惫中依然保持亢奋,直至分不清现实与想象,产生幻觉,若是不察,动用灵力越多越容易受起影响,可昨天晚上官逍的反应和他预料中的完全不同。
莫非是官逍渡劫后的修为,已经高到可以丝毫不受此类灵植的影响?
叶贺清年捻起一抹香灰在鼻下嗅了嗅,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型,魔界做事向来不受拘束随心所欲,或许这催情香偷工料了也并不一定。
意识到这一点,叶鹤清突然有了种身在这样一个不墨守陈规的魔界,一切未知的感觉,许多事情莫名其妙就完全不在掌控之中。
门“笃笃”的被敲响了两声,风悟的声音从外传来:“仙子可起了?吾奉尊主之命前来给仙子送药。”
叶鹤清将香炉盖上,指尖银光一闪,指腹上沾染的香灰不见踪影,他走到门前拉开木门,看向门外站着的风悟。
因官逍不在附近,风悟将言语间多有松弛,“仙子可觉得哪里不适?吾带来了好几种灵药。”
叶鹤清朝他手中看去,大大小小瓷瓶十几种,花花绿绿,瓶身上印着祥兽或灵花的图案,果真如官逍所说,看着像是仙界的东西。
从自家抢走的东西,又以这样的形式被送到了自己面前,叶赫清太阳穴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头一次不只顾自身修行,对仙界那些不思进取的仙子有了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为何会有这么多?”叶鹤清问。
风悟嘿笑两声,举着瓶子一一介绍,“这是治疗创伤的,这是治腰酸腿软?跌打损伤的,还有这个。”他说着眼中有什么狡黠一扫而过,“自然是用在受伤的那处,能快速缓解疼痛恢复如初,保管今夜也能与尊主大人共享绝伦之乐。”
叶鹤清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感觉眼皮都抽搐了几下,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这也是从仙界抢来的?”
风悟点头,“那自然,此等秘药,我们魔界从不曾研制出来,你们仙界当真是人才济济。”
叶鹤清觉得风悟之话并不像是在夸奖仙界,也没接话,接过他手中的各色药瓶揣入袖中。
他们仙界的东西,都送到面前了,他又怎会再拱手让人。
……
官逍从魔殿出来,本是要去柿子树下打坐休憩一会儿的,可看见魔圃那边热火朝天,不自觉又被这热闹的氛围吸引。
天机正指挥着魔修将灵植搬运到开垦好的土地边,昨日已经种下了几排,灵植的高矮、形状皆相似,齐齐整整。
看原书定常生就是个有强迫症的,他使用的武器四海尺本并没有刻度,只因每次施法时,按照不同情况,魔气释放都控制在相应量度上,日久天长就将四海尺上刻出了一道道痕迹。
也不知这天机是因为在定常生手下被感染成了个完美主义者,还是因为本身性格才被定常生纳入麾下。
官逍在旁观察了片刻,天机显然是准备按照同样的习惯继续安排接下来的种植工作,可这实在不利于官逍的打算。
若相似品类的灵植都种在一起,那以后他将可食用的灵植拔多了,渐渐秃出来的一片地,岂不是将他的所作所为直白展示出来,他堂堂一魔尊,就算没暴露修为的不足,传出好口腹之欲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思索至此,官逍决定去做个摧残强迫症的刽子手。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这走路的步调,官逍不用回头都知是谁,只是他身上发出的瓷物碰撞叮当声响,实在招人注意。
等仙子行至身侧,官逍偏头看去,今日的仙子一身素青色开襟广袖长袍,精瘦的腰上系着条精致玉带,也不知风悟毎日从哪儿挑来的衣裳,似乎每身都格外适合这具身体。
将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也没寻出是什么在发出清脆声响。
收起思绪,官逍朝着天机行去,叶鹤清紧随其后。
听到官逍吩咐将灵植打乱种下,别说是天机,连叶鹤清都有些意外。
“可灵植喜性各不相同,若掺杂种下,对他们长势兴许有影响。”天机试探性道。
官逍并不在意,“物竞天择,长不好的自会灭亡,我魔界的灵植何须精心呵护。”
天机恍然大悟,叶鹤清则是一言难尽,想起早上看见的偷工减料的催情香,他好似找到了魔界这般糟乱的源头。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官逍不知仙子心中所想,看他盯着魔圃内沉思,以为他对那些仍在劳作的仙子同胞有怜惜之情。
官逍只当不知,种植大业刻不容缓,官逍能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放他悠闲,这已是做了个好人,至于其他劳动力,官逍怎可能轻易放过。
与天机交代完,官逍又朝柿子树下行去,叶鹤清继续跟随,他身上那瓷器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官逍没忍住顿住脚步,“你身上带了何物?”
叶鹤清将袖中灵药取出展示在魔尊面前,官逍见后撇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伴随着瓷瓶碰撞的叮当声,官逍坐在了柿子树下,或许是冬日将至,柿子树枝丫干枯,有几根细枝已经断裂落在树下。
官逍有些心疼他的宝贝柿子树,毕竟方圆万里只这一棵……
不对,官逍好像看见了另一棵树。
峡谷的迷雾有些阻挡视线,但繁茂的枝叶摩擦声响传入五感变灵敏的官逍耳中,凝神看去,果然在悬崖边多了一棵巨树,一半繁茂一半凋零。
认出这是采集队带回的那棵长在仙魔交界处的巨树,没想到曾长在仙界的那一半枝叶这么快就枯萎了。
“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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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生存的树都更娇气一些。”官逍低喃,用现实佐证自己昨夜的论点。
“什么?”叶鹤清不明所以。
官逍指着巨树的方向,解释的话还没开口,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黑色的魔气冲天,而被官逍指着的巨树向着悬崖的方向倾倒,只留凋零的那一半留在地平线之上。
官逍:……
未曾想到他的论据会这么不堪一击。
官逍收回手,捂住了叶鹤清的双眸,“别看,魔气伤眼。”
叶鹤清自是已经看见,若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被炸的地方,就是魔界护法禄无游的洞府,“尊主,你的护法家没了。”
“说什么呢,东稷就是他的家。”官逍随口敷衍,目光盯着那被炸毁的地方,烟尘过后,魔气逐渐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可禄无游为什么没爬出来?
官逍这回也顾不上身边的仙子了,起身朝着塌陷处走去。
和那些常年居于地下的魔修不同,原身的四个护法各自占据一方修建洞府,将魔尊的魔殿围在中间,据说当初选择方向位置是按打架输赢来排先后的,禄无游因为修为最低,故而没得选择,最后只能在东边悬崖处掏个山洞作为他的洞府。
走近以后,官逍才发觉那棵巨树竟然就种在禄无游洞府的侧边,也不知哪个护法的下属这般大胆,不过想来那魔修应也没料到禄无游的洞府并非什么风水宝地。
悬崖边塌了个口子,露出下方空出的一当方天地,倒向万丈深渊的巨树若非习惯了魔界的物竞天择,刚被栽入土中就疯狂生长扎根,这会儿也难靠那些网状的根牢牢抓住地面,坚强存活。
官逍试了试脚下土质的松软程度,确认能承受地起自身重量,这才探头朝下看了看,塌陷空地只有偶尔往下滑的土壤与碎石,一点儿被从下往上扒拉的动静都没有。
“总不能是这样死了吧。”官逍喃喃自语,书中禄无游可是活到了最后一集的顽强配角,还是干掉男主的优秀反派,生命力可想有多顽强。
叶鹤清就站在官逍身后,将他的每个微小举动都看得清楚,他微微拧眉,总觉得魔界的相处之道总在他的意料之外,哪怕一直知晓魔界上下级关系时常伴着敌对状态,可这种下属费尽心思找人魅惑主上,而尊上也对下属的生死也毫不在意,实在是与仙界有诸多不同。
此处崖谷风大,将官逍的一袭红衣吹得凌乱,他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有闻声赶来的巡逻队,正好都是禄无游的下属,官逍下巴微抬,指使他们,“将你们主上刨出来。”
大抵是这个刨字用得太灵性,亦或者是他们与禄无游才是真感情,当即有好几个魔化身为兽,一跃而下,那动作之焦急,让官逍自愧不如。
他兴致盎然看着变身后的那几个魔的身影,他们四肢很长,强健有力,但肢体以上长得很是随心所欲,有的后背有骨架形的翅膀,有的头上犄角盘绕,周身都弥漫着黑气,总体来说,没有官逍想象中的狰狞。
在魔界待久了,他对于五花八门的丑已经有了足够的忍耐力和接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