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还在朱安宁的小院里,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好大儿的事情。
他只觉得早上吃了朱安宁的药后,确实是有点效果。
中午一顿葱油面也是吃得舒坦,明明就是简单的葱,面和酱油,但是就是香,这手艺确实是不错,怪不得自己父皇有事没事就想来一趟。
其实不仅是他,其他几个小伙子中午的面也是吃得唏哩呼噜,舒爽无比。
而几人吃饱了,也没有进屋,都是围在了这院子的树下,在乘着凉。
“嗝……”朱棣打了个饱嗝,一脸满意的表情:“比鸡蛋面好吃,但是和我的泡面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天天就泡面泡面,小燕,那玩意吃一包少一包,你就且吃且珍惜吧。”朱安宁瘫在躺椅上,摇晃着,毕竟他也还未完全病愈,就是吃了药,舒服点了而已,所以饭后那是完全不想动,就瘫在了那里休息。
“吃没了我不会造船去掏香料啊!”
朱棣是撇了撇嘴,说话那叫一个霸气。
对于红烧牛肉面里面的料包里面有什么香辛料,朱安宁哪知道……所以被朱棣问烦了,他就直接说南洋,就是南洋……
这让朱棣对南洋那是无比地感兴趣……
“好好好,小燕,有志气,我就等你造船。”
朱安宁还在摇晃,嬉笑着回应了朱棣的霸气发言。
至于真的造船?那是一丁点都不信的。
造什么,独木舟啊,一地主家傻儿子。
而朱标,却是切切实实地把两人的对话,听进了耳中,多少是有点无语。
堂堂一个燕王,就要去北边就藩了,结果天天在这叫嚷着要去南边下海……
“四弟,出海……在现在可算不得什么正事啊,咳咳。”朱标咳了两声,不知是喉咙痒,还是在敲打朱棣。
而朱棣,要说怕的那还真就是他老爹和他的好大哥,被朱标这么一说,也是直接噤了声。
朱安宁则没有这种负担,他那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简直就是明朝蒙多。
“现在不行,那不代表未来不行嘛,经世济民,外面那么多好东西,就不能带回来给我大明的百姓尝一尝嘛。”朱安宁乐呵呵地提了一嘴,算是帮了朱棣的的腔。
可惜朱棣现在哪还敢继续这个话题,那是老老实实在那,连头都不敢点。
朱橚看着自己四哥这副模样,也是觉得好笑得很。
他对什么出不出海,那是没有多少想法的,现在每天晚上跟着朱安宁学农学,植物学,那才是他快乐的源泉。
五个人里面,学得最扎实的就是他。
要不是朱安宁能力有限,这朱橚,怕不是再学下去,论文都能撸一篇出来……
只是他也没有忘记,朱安宁天天晚上教自己几人是为了什么。
“对了先生,我们几人已经学了相当长时间了,乡学究竟什么时候开设啊……学堂到现在都还未开建啊……”
这事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所以即便朱标还在,朱橚也是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你们不是在挖水渠嘛,我就想等水渠挖通了再说。”
朱安宁随口回了朱橚的问题。
结果他迎来了七嘴八舌的回应。
李景隆,刘廌刘畾兄弟,一起回道。
“通啦。”
“今天通的。”
“都已经开始漫灌了,等除完杂草,过些时日就可以插秧了。”
几人说得相当开心。
毕竟,挖渠是很累的……
朱安宁又要求他们必须要起带头作用……
今儿总算是结束这任务了。
而让几个小伙子始料未及的是,村民们对他们的态度。
挖通那一刻,全村人都围着他们,在那欢呼。
泥泞的土地,和炽热的太阳,最后配上的是老乡们的笑脸。
这给了他们巨大的满足感。
这就是受人敬仰的快乐么?!
实在是太爽了。
所以他们几个,现在心情都很好。
只是朱安宁的心情就没那么美丽了,毕竟这渠挖好了,他作为这地主,居然不在场……感觉像是错过了什么重大事件,打游戏被人吞了一回合的感觉。
如同玩文明六研发了老半天,XX技术。
然后一眨眼,踏马的成了。
而自己屁都不知道。
还在干着其他事情的落空感……
“啊?”所以他直接发出了不满的疑问句:“通了你们不叫我?!我也想看啊!”
“先生你早上不是不舒服么……”
“虽然……但是……”噎了半天,最后朱安宁也是无话可说。
只能叹了口气。
“行吧,那就开始着手搞乡学吧,也不用整那么麻烦,我们又不是说要给那群孩子进学……再说了,现在就是他们想进学,也没科举啊。”
“先生,那好歹也建几间房子吧。”
“晚些我去找戚叔,找点工匠,建点房子就好,你们都准备好当先生了?”
“嘻嘻,都跟先生学了那么多天了,轮到我们当先生了啊。”
几人在那笑嘻嘻地聊着天。
唯有朱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毕竟他知道的细节不多。
他一把拉住了在一旁没敢说话的朱棣,问了起来。
“你们这庄子要弄乡学我知道,是你们去当先生?”
朱标看着朱棣,那是有些惊讶。
他们这几个人要说学问,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皇子,公伯之后……在乡学里当先生……
本来朱标是觉得有些荒诞的,但是他扫了一眼这几个已经变得黝黑的人儿……也是才想起……比起耕田,挑粪,运尿,挖渠……好像当先生还没那么离谱。
“是的大哥,按照朱哥的想法,我们这乡学,不仅教学识,还要教农学一类的东西。”
“这事我知道,只是我还是好奇农这一事,怎能在学堂学习。”
朱标那是和最初的朱棣朱橚一样懵逼。
其实朱棣他们一直有把他们近期记下来的记录,托戚祥拿回宫中。
但朱元璋是老农出身,他只看了眼开头,好奇的是朱安宁为什么要让乡里的孩童们学农,就把那些记录丢一边去了……
这小事,不太重要,最多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所以朱标知道的细节也不多。
“大哥,我也是晚上听朱哥开讲才知道,里面门道这么多……按朱哥的说法,老农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耕种方法,但是是否能因地制宜地去整理出更合理的方法,能否弄清楚田地肥料具体的效用,能否更系统地去利用好每一寸土地和人力,这是值得探究的事情……”
“这说法有点深奥啊。”
“确实深奥,五弟比我学得精,总之我们几人都觉得,朱哥教的绝对不是什么空泛的东西……甚至于,我有种感觉,这些内容,说不定会对咱们大明的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
“四弟,你当真这么认为?”
“当真!”
朱棣狠狠地点了点头。
朱哥唯一需要被质疑的,只有鸡蛋面!
这是朱棣的想法。
朱标看着肤色黑了不少的四弟,也是点了点头。
他不由得看向了躺在那里,还在和其余人聊着天的朱安宁。
朱标突然有点期待,朱安宁的乡学,会办成什么样。
教四书五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在学堂里教实干的事务,那才是有意思。
他忽然就想通了朱安宁的想法。
这永乐庄里的孩童,都是灾民之后,哪来的闲工夫和心思去学什么四书五经。
而且读书的门槛本来就高,这对佃户来说,是相当不值当的。
朱安宁另辟蹊径的乡学思路,那才是对佃户们最有帮助的。
不说朱棣描述的那些深奥内容,就是简单讲解之前到过自己手里的农事书籍,想必都是大有裨益。
他第一次想通了,粮食的产量,似乎和农民的耕种能力,也是有关系的啊!
这些原本他们统治者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在朱安宁这里,却被专门提了出来,让未来的农民去学习。
真是有意思。
朱标当即就决定要继续留在这里,待到下午朱安宁空闲下来,自己再和他好好聊多点东西。
早上虽然有聊,但是两人都晕乎乎的,总之就是意犹未尽!
不多时,歇息得差不多的几人,如朱标所料,又出了院门,下了田。
渠挖好了,现在在引水漫灌,他们还需要帮这群没有种过水稻的农夫们看场子。
于是院中很快又剩下了朱标和朱安宁两人。
朱安宁也是有些意外,这伍文还在这里,不用上班的?
东宫那边待遇这么好?要不自己也去混个俸禄吧……
“安宁小弟,我听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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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办学,有点好奇。”朱标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点名主题。
“哎,就是让乡里的那群孩子们不要天天野来野去,寻个地方让他们学点东西而已,不是什么正经的那种要考功名的学堂,我也没这能力……”
朱安宁怕朱标误会,那是连连摆手,解释了起来。
“刚才也听四弟说了,他说你们准备教孩子们学农,这农……真就这么深奥?”
朱标把凳子拉近到了朱安宁的身旁,问道。
“农怎么就不深奥了,从最初的五谷野种驯化,到现在我们准备推广新粮,绝对不比四书五经简单,只不过历朝历代,都只重视今年总共收了多少粮,明年我又要征多少……又有多少个皇帝,会去关心下一个佃户一年能种出多少粮呢?”
朱安宁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视角,是朱标相对欠缺的。
作为帝国的统治者接班人,被培养至今。
他已经习惯了宏大叙事。
人口,是数字。
粮食,是数字。
……
只见朱安宁犹豫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和朱标一起走到了院外。
墙的那边就是河流。
而河流的另一头,就是朱安宁的地了。
农夫们都在干着自己的活。
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朱安宁没有等朱标开口,而是径直继续说了下去。
“粮
食,太重要了,真的太重要了,正是因为粮食如此重要,在我心中,它远比四书五经要深奥……但是世间的读书人们,却又偏偏轻贱这重要的学问,只奉孔孟程朱的文章,为至圣之学。”
朱安宁没有和朱棣他们说过这些大道理。
甚至都没和朱元璋说过。
因为他觉得说了也没用。
今天他愿意走到了院外,抒发那么一大堆东西。
是因为……他知道这伍文,是太子身边的人。
说不定……他能够给朱标太子提些意见呢,改变不了,改观一下,还是有机会的吧。
本着这种想法,他才会在这里滔滔不绝。
“这说法也倒是新奇,难道安宁小弟你认为进学应该要考农?”
朱标知道朱安宁想表达什么,只是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这倒也是偏激了,你让那些读书人真的学农啊,说不定第二天我们就能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这些读书人牙尖嘴利,不好惹不好惹……”朱安宁是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朱标的说法,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想说,其实农,也是可以教的,教给真正应当学的人,他们学会了学好了学扎实了,未来耕种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那他们能收获更多,国家能收税更多,于国于民,皆是有利。”
这个说法,其实很有道理。
朱标是认可的。
只是他依旧是皱起了眉头。
世人皆说朱标太子儒雅,其实他也是继承了朱元璋的脾气的。
他皱眉的原因是。
看不透朱安宁。
他看不透朱安宁究竟想要什么。
一个年轻人,贪财,也就那样,做官,他不愿,结果聊起国家大事,他却又能站到比肩自己的位置上,和自己侃侃而谈。
这非常不对劲。
如果……
如果他真的起了不好的心思,以他的见地和谈吐,会不会瞬间就能拉起一票人……呢?……
“你是觉得皇帝寡恩,不会恩济百姓?”朱标不露声色地,开始提问:“当今的洪武帝,可是农民出身,他应该还做得不错吧。”
“洪武帝?他算是不错了,但是他也不会去想,能不能寻个办法,让单个佃户,种出更多粮食这种事情……对于皇帝而言,百姓的数量起来了,粮的总数自然就能起来。”
“这样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可大了,国家富裕了,但是百姓们的生活一点都没变。”
“所以你才想从永乐庄开始,想办法让农户们的耕种方法变得更精细?”
“正是这个道理。”
“你这么为佃户们着想,是有什么图谋么?”朱标的语气,又加重了一些。
而朱安宁,则完全没有听出这些言外之意。
朱标也是继续说了下去,微笑着。
“安宁小弟,你不会,是,想要谋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