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知道火锅的涮菜里,有个东西叫脑花吗?”顾盐的表情看上去快吐了,“说真的,早知道今晚要处理这种混沌区,我提前一个月都对火锅没兴趣。”
“走吧。”许清霁率先迈开步子,“我和那个猪头人老板娘还有一个约定。”
白秋秋一脸震惊:“不是,哥们儿,我没看出你品味这么独特呢?”
不远处,两个大红灯笼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有一种凄凉而惊悚的中式恐怖,无端令人联想起曾经玩儿过的恐怖游戏。
十米的距离,白秋秋走得寒毛倒竖。
他终于体会到人们常说的东方鬼故事比西方鬼故事可怕的原因——毫无逻辑、毫无解法,没有分毫规律可循。
天知道许清霁昨晚是怎么活下来的。
兔头人沉默着,跟在三人身后跳入了服装店里。
老板娘正坐在缝纫机后缝补她那件红色的嫁衣,硕大的猪头滑稽地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摆,她一手摇着扇子,给自己降温。
见三人进门,她瞬移到门前,仿佛根本看不到他们,死死盯着兔头人。
半晌,她终于开口:“你的眼睛,能看到了吗?”
兔头人没有回答,站在原地沉默着。
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一滴滴落在斧头上,混合着他身上的水,在脚下积成一片小水潭。
忽然,他仿佛被人按了脑袋一样,机械地点了两下头。
“那就好。”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感情,已经变成猪头的脸上再也流露不出分毫表情。
“你们走吧。”她说,“我也要关店了。”
白秋秋小步往后退,退了三步却发现其他两人动都没动。
白秋秋:“???”
他拽了拽许清霁的衣摆,咬着牙,用最轻的声音说:“走啊……”
没想到许清霁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我还想和你做个交易。”
老板娘停住了脚步,站在红马甲模特的身侧,轻轻转过一个角度,用扇子挡住嘴,侧脸对着许清霁:“哦?还是头一回,有人主动来找我做交易。说吧,你看中了哪件衣服,要给老婆带回去?”
许清霁沉稳开口:“我来要回你女儿张圆圆的皮。”
刹那间,风声大作。
门口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歪七扭八,烛火忽明忽暗,将一众人影映照得张牙舞爪,在镜子中仿佛倒映着无穷无尽的鬼怪。
老板娘听了这话,猪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许清霁的脸。
三秒后,她忽然笑起来:
“小伙子,那可能……不!太!行!!!”
同一时刻,店内所有模特都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饶是三人早已做好战斗准备,仍是被来势汹汹的鬼怪冲散在房间不同的角落里。
距离许清霁最近的红马甲死咬着他不放,许清霁一旦认为自己已经将对方甩开,转身就看见它从三米远的地方冲过来。
与此同时,白秋秋被两个童模缠上了,穿着中式童装的一男一女两个小模特,迈着僵硬却迅速的步伐,仿佛古早年代扎的纸人,追着白秋秋绕着服装店跑了一圈又一圈。
但很快,他们都发现,虽然每个人身后都有模特在追,但最倒霉的还是顾盐——
这人一个人承受了十来个模特的追击。
顾盐刚收回捅进模特肚子的藤曼,就被另一个模特咬住了末端,他只得收回异形,将藤曼缩回手臂,任凭牙印滴血,再次长出枝桠,抽打在飞扑而来的模特身上。
尽管作为在场唯一(公开)的融合者,顾盐的异变度无疑是最高的,但基本所有怪物都追他一个,还是非常蹊跷。
“骨头!”许清霁在跑了第三圈之后大喊,“把骨头扔过来!”
顾盐早已应付不暇,闻言,用藤曼卷着骨头就送进许清霁怀里。
服装店仿佛卡壳的电影,所有的模特都停了半秒,下一刻,掉头冲着许清霁狂奔而来。
许清霁早有准备,抬手就丢给试图在角落里苟着的白秋秋。
下意识把骨头接入怀的白秋秋:“……妈的!”
模特们掉头就跑,看那架势很想直接把白秋秋挤死在角落里。
“啊啊啊!小许!救命啊!”白秋秋一边咆哮,一边被迫从角落里窜出来,“他们怎么都来追杀我了啊!!”
“你快把骨头……”
许清霁话说到一半,卡壳了——白秋秋这家伙居然跑得比所有模特都快。
于是场面看上去有点滑稽——
一个涕泗横流的白秋秋抱着一颗骷髅头,在最前面撒丫子狂奔,身后吊着十几个诡异的木头模特,排小火车一样被溜着,绕着服装店兜圈。
许清霁和顾盐站在角落里,时不时听见白秋秋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妈妈这模特长了张嘴”“救命呀别来抓我我长得不好看”“别跑了谁跑得过你呀你看你这不就摔到了吗”的咆哮,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在白秋秋几乎绝望、发誓出了混沌区要和许清霁一刀两断的时候,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对方的呼喊:
“扔给我!”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
在白秋秋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怀里的骷髅头一把丢给许清霁。
许清霁早已绕到老板娘身后,接过骨头的瞬间,趁着所有模特暂停动作的半秒,将头骨一把塞进老板娘怀里。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老板娘的皮肤。
眼看着又要触发【通感】坠入意识海,许清霁当机立断,一把扯过对方手里的扇子,直直倒了下去。
……
那是很多年前了。
皮卡车带着她们十几个女孩儿来到深山里。
和其他姑娘们一样,王莺也对即将到手的新工作充满期待——那个负责面试她们的老板说,进了山,有很好的工作等着她们,每天只要做做家务,就可以管吃管住,干得好的还有多余的钱能到手。
她从小在街头长大,被所谓的“妈妈”卖上过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突然得到一份崭新的工作邀请,激动得三天没睡觉。
直到进了山,王莺才意识到,原来这份新“工作”,是被卖给那些走不出大山的男人当媳妇。
将她买回家的是个瘸腿的老头儿,老婆早年得了肺结核死掉了,几个儿子都出了大山成了家,可没人想接他去城里过好日子。
老头儿耐不住寂寞,用毕生积蓄,换了个新媳妇。
王莺是用麻绳捆着,被送进老头儿家里的。
她起初也想着逃跑,可老头儿虽然腿脚不便,但只要一吆喝,同村的人都会出动,将她抓回去。
回到了那个破烂的、散发着霉味的屋子里,她会被扒光了衣服,一遍又一遍地抽打。
藤条落在皮肤上,留下了经久不愈的伤痕,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像一层丑陋的盔甲。
但王莺还是想逃。
有一次,她趁着老头儿睡着,甚至已经逃到了村口。
眼见着就要招手拦下进城的车,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一起被卖进山里的姑娘。那女孩儿被打得半死,穿着破布烂衫,在路边瑟瑟发抖。
王莺照顾了小姑娘一个晚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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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就被对方叫来的人抓了回去,活活打了三天三夜。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想着逃走。
直到几年后,老头儿死了,他的儿子们终于回到山里,转手将她卖给一个外来人。
这个男人说自己叫老张,还说女人不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从那之后,她就成了张家村的王氏。
被转手的第一年,她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儿。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他们的食物不够吃。
老张想要弄死一个姑娘,被她拼死拼活拦住了。
她第一次发怒,挡在女儿身前说:你要是想弄死她,就先弄死我王莺。
老张从没见过这样的她,暴怒地抽了她几鞭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之前,他说:你记住,你是个女人,不配有名字。
但王氏觉得,她的两个女儿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于是给她们取名叫团团圆圆。
从此,王氏就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被打骂是家常便饭,她还要从自己的食物中省出一些养活女儿。
女儿哭嚎的时候,她总会将她们抱在怀里,给她们讲述儿时的故事,让她们看自己为她们缝制的嫁衣。
直到两年后,她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
老张开心得很,亲自给儿子起名,叫张光明。
从张光明诞生的那一天起,王氏终于摆脱了这种天天挨打的生活。
她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张光明的保姆。
老张那些没来由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两个女儿身上。
王氏看在眼里,但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她们哭叫着“妈妈”的时候,抱着张光明走进另一个房间。
可随着张光明逐渐长大,老张很快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个瞎子。
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决心要攒钱治好儿子的眼睛。
终于在某一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他把两个女儿送上了皮卡车。
老张卖掉女儿的时候,王氏就坐在屋子里。
透过污浊的玻璃窗,她看着女儿被塞进卡车车厢。
她忽然陷入了回忆——
多少年前来着,她也是被这样卖进了深山里。
再后来,她被卖掉的大女儿逃回了家,趁着老张睡觉的时候找到她,想要妈妈保护她长大。
那一晚,王氏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辗转反侧的团团,想到了生死不明的圆圆,想到了不见天日的光明,也想到了曾经在路边被她救了一命的小姑娘。
第二天,在张团团醒来之前,她把老张叫醒。
他们找来了一个眼科医生,把张团团的眼睛给了张光明。
老张把生死未卜的张团团丢进了山里,连夜带着他们母子二人进了城。
老张开了一家火锅店,日子逐渐好起来。
可光明的视力越来越差,好像张团团的眼睛不愿意跟随这个新主人一样。
直到有一天,张光明被绑架,她追过去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张圆圆。
那女孩儿被糟蹋得失忆,根本记不得被卖走之后的事情。
地牢里,那个高贵的女人告诉她,只要杀了张圆圆,她就给张光明治眼睛。
于是王氏抬起手,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砍碎了张圆圆小小的身体。
望着满地的碎骨肉,她忽然笑了。
这一刻,她在幻觉中看见向她跑来的儿子。
也只看见了儿子。
她想——
光明光明,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