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霁浏览过整个案件，打算之后再去防控中心了解一下具体细节。
至于究竟能不能帮上忙，还要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张团团的意识已经烟消云散了——交易的一方死亡，是继续完成交易，抑或是直接收手，全凭他的喜好。
虽然之前给老板打工的时候也有过长时间不眠不休的情况，但这次长达40多小时没有睡觉，还是打破了许清霁的记录。他浅浅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
半睡半醒之际，许清霁换了个姿势，后背却被一个坚硬的球状物体硌了一下。
他迷糊着拍亮床头灯，却看到那枚未知生物的蛋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的被子里。
脱离了混沌区，蛋不再发出金色的光芒，恢复了原本的古铜色，繁复的纹路上刻画着许清霁看不懂的符号，像一整张覆盖在蛋壳上的迷宫。
蛋安静地躺在他身后，就好像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一般。
说起来，这枚蛋是什么时候脱手的来着？
刚从火锅店出来的许清霁心中警铃大作：“塔塔，你看一眼，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出乎意料，等了十几秒，灯塔水母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许久，才委屈地憋出一句，[我看不到……]
许清霁诧异：“看不到？”
[对！就是看不到！]塔塔有些恼怒，[按道理说，如果这枚蛋没有被寄生，我可以一眼看穿其中的胚胎组织；如果已经被寄生了，我更可以直接看到寄生物。]
[但是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
[在我看来，这枚蛋是空的！]
话落，它共享了视野。
只见在许清霁面前，蛋壳泛出金色的光泽，但内部却空空如也，仔细看时才能勉强看到里面漂浮着一团几近透明的红色胶状物质，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如同许清霁的错觉一般。
一枚空的蛋壳，但是能够跟随在他身边。
想了想，许清霁把蛋捧在掌心，掀开被子，一跃下床。
.
白秋秋从混沌区出来之后，精神一直保持高度兴奋的状态。
在许清霁看来，这人似乎是个天生的自来熟，一路上在顾盐耳边疯狂念叨，把他掌心里开出的花都念叨得合上了花瓣。
“不是，哥们儿！你们平时就干这种事儿啊？”白秋秋一把拍在顾盐肩膀上，“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顾盐一巴掌给他拍开：“不做不做。”
白秋秋贴回去：“这他妈也太吓人了！你们平时工资多少啊？国家不得给你们发大量补贴，不然精神崩溃了是不是都没钱治疗啊！”
顾盐试图往许清霁身边躲：“没事，真要异变了，医药费抚养费都有国家兜底。”
白秋秋兴奋地扑上来：“好家伙！我看论坛上还有赏金猎人！你怎么不去做赏金猎人啊？你不是什么玩意儿00001吗？”
顾盐忍无可忍，按住他的脑门，皮笑肉不笑道：“啊对对对！我老有钱了！最喜欢包养小男孩儿了！我看你就挺好！”
“！！！”白秋秋一个倒卷肱后撤三步，惊恐十足，“我长得不好看！”
得，顾盐翻了个白眼——这倒霉孩子在混沌区没留下阴影，不好看才是真的伤到他了。
白秋秋的兴奋状态一直持续到入住许清霁家里，在像一只刚被领养的哈巴狗一样，把许清霁的八百平大平层游览一遍之后，终于勉强恢复了平静。
“不是，小许！你也没说过你家这么有钱啊！”白秋秋夸张地在空中画了个大圈，“谁家好人，住着市中心的大平层，把走廊在房子里建整整一圈啊！”
许清霁从冰箱里翻出两盒酸奶，扔过去一盒：“好问题，等我改行学建筑了研究一下。”
见识到真正富家子弟的白秋秋，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下来。
他抑郁地撕开酸奶，狠狠舔了舔盖子，把自己丢进了客房的大床上。
夜半时分，白秋秋正在梦中被十几个模特追杀，眼瞅着兔头人手里的大斧头就要把他脑袋砍下来，服装店忽然被人敲响了门。
只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阴森森地在他耳边环绕：
“白秋秋……秋秋……你睡了么……睡了么……了么……”
“啊啊啊鬼啊！！”白秋秋“蹭”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救命啊！传染源来啦！我不要进混沌区啊啊啊！”
他一把拉开房间门，和捧着一颗蛋的许清霁鼻尖对鼻尖，当即一把拽过对方的手腕，连人带蛋整个扯走，边跑边嚷嚷：
“小许！小许快跑啊！！传染源追到你家啦！！”
许清霁踉跄地跟着他跑了几步，在黑暗中一个趔趄，把白秋秋扑倒在沙发上。
蛋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白秋秋只感到背上撞过来一个人，把他按倒在沙发上，当即手舞足蹈地乱扑腾，生怕看到脏东西，眼睛死死闭着，嗷嗷大叫：
“啊！鬼啊！啊！小许快跑！别管我！啊啊啊……”
许清霁无语地揉了揉被他吵得耳鸣的耳朵，狼狈地爬起来，顺手打开客厅的吊灯。
“啊啊啊……欸？小许？”
白秋秋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穿睡衣、顶着鸡窝头的许清霁，一骨碌爬起来，惊疑不定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鬼呢？被你赶跑了？”
许清霁“友善”地微笑了一下：“实不相瞒，刚才被您甩了两巴掌又踹了一脚的鬼，正是在下。”
白秋秋：“……嘿嘿，我做了个噩梦……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这么晚了，小许，你敲我门干嘛？”
许清霁指了指混乱中被摔在地上的蛋：“你们当时来混沌区找我的时候，把它带进去了吗？”
“……不是，大半夜的，你叫我起来，就为了看个蛋？”白秋秋不可置信，“它是在小羊皮地板上躺一晚能着凉还是怎么着？”
“前天晚上，你说这个蛋你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还记得吗？”许清霁解释，“我想知道，它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出混沌区。”
白秋秋皱着眉挠了挠头：“我到是记得我拿不起它来着。不过后来你第二次进混沌区，当时我和顾盐都没来得及去查看蛋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能跟进去，偏偏现在混沌区没了。”
许清霁点头：“理论上说，在精神类混沌区消失之后，其中的东西大部分都不能被带出来。但这个蛋却出现在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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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还跟着到了我家里。”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它是乞丐给我的，可是和张光明一家的案子没有半点联系，出现在那个混沌区中显得非常突兀，就好像是被人刻意放进去的。”
话说到这里，许清霁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
白秋秋很快发现了异常：“怎么了小许？你按在看上去就像刚在光明火锅店大吃了一顿似的。”
许清霁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我忽然想起来，在混沌区里，和乞丐还达成了一个交易——他让我在找到他的眼睛之后，烧给他。”
“所以，这枚蛋……”
他们同时看向在地上孤零零歪倒的蛋。
白秋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不会吧？难不成交易还能带出来的？完不成这枚蛋就会一直跟着你？”
许清霁也搞不明白，但现在看来，这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想到什么，白秋秋脸色一白，当即窜到许清霁身后：“我靠，这玩意儿不会自带异变度吧？会不会和它同处一室，第二天你就成异变体了？”
“就你那【净化】的能力，真要异变了，那方圆几十里的混沌区岂不是全在你的掌控之下，到时候，我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垃圾研究生……”
白秋秋越说声音越小，连带着看许清霁的眼神都多了点恐惧，他狠狠地打了个冷战，把自己缩到沙发的角落里，扮演那“弱小可怜无助”的研究生去了。
许清霁倒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要是这个蛋能增加他的异变度，早在拿到手的时候，塔塔就能够感受到——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蛋跟着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许清霁有点头疼，想了想，他拍拍白秋秋的肩膀：“算了，先回去睡吧，明早我要去找费声一趟，问问他能不能找到徐伟的眼睛。”
白秋秋被他拍得一哆嗦，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好好好，明早再说。”
许清霁正要走，余光瞥到仍躺在地上的蛋。
他忽然有股没来由的烦躁，“啧”了一声，将蛋拿到了小沙发上，盖上了一个小毯子，这才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
十分钟后，房门忽然被敲响。
“小许！小许你睡了吗？！”白秋秋惊恐的声音传来，“蛋！你的蛋亮了！！”
“……说的什么鬼话！”
许清霁终于意识到自己别想睡个好觉这个事实，任命地从地上爬起来，给倒霉蛋开门。
门口，白秋秋抱着枕头和被子，见他开门，伸手往背后客厅一指：“你看，那个蛋它……咦？蛋呢？！”
原本应该躺在沙发上的蛋不见了。
“我保证我没动过啊！”白秋秋把头摇成拨浪鼓。
就凭他那怂样，许清霁非常相信，给他一万块钱他估计都不敢碰那枚蛋一下。
那么，那枚突兀出现的蛋这会儿去哪儿了呢？
“小、小许……”白秋秋忽然盯着他背后，动了动喉结，声音像被打散了一般，“你床上……”
许清霁闻声回头。
只见那枚被他扔在客厅的蛋，此刻正安详地躺在他的被窝里。
鸠占鹊巢得非常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