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包养
    闻祈一阵无言,只觉得裴砚初真是撞坏脑子了。

    裴家大少爷,巴巴地上赶着给人暖床,像个旧世纪里的爬床小丫鬟。

    闻祈遏制住奇怪的联想,移开视线,道:“走了,出门。”

    两人到了玄关,闻祈打开手机,准备预先打网约车。

    玄关处柜子上的鎏金托盘里放着把车钥匙,裴砚初扫了一眼,问:“你这不是有车钥匙吗,怎么不开?”

    闻祈没抬头,按着手机回:“公司配的车,我不会开车。”

    裴砚初抽了他的手机,点了取消用车,笑道:“那别打车了,我开。”

    闻祈面露疑惑:“你不是说自己失忆了吗?”

    “失忆了也不影响,开车属于生活基本技能,我手机里有电子驾照,那肯定会开车。”

    裴砚初将手机还给他,语气笃定:“就像学会游泳就有了肌肉记忆,进了水里就自动触发。”

    闻祈打量着他,视线耐人寻味。

    裴砚初被看得莫名:“怎么了?”

    “没什么。”闻祈道,“也就是想起高中时上游泳课,我上完课回去换衣服,发现柜子里的校服被人换成了女生穿的校裙。”

    裴砚初愣住:“还有这种事?那怎么办?”

    “我给老师说了,老师帮我去学校超市买了一套新校服。”

    裴砚初松口气,凌厉的眉宇又皱起来,追问:“那你知道谁干的吗?”

    闻祈很平静地道:“你。”

    裴砚初一怔,以为自己听错,反应过来后差点跳起来:“不是我干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不是我干的。”

    闻祈反问:“你不是失忆了吗,这也能你觉得?”

    “虽然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性格不会变啊!”裴砚初努力澄清,“换衣服也太下三滥了,我怎么可能做这事?”

    闻祈拿起托盘里的车钥匙,抛了抛,目光上下打量着人,说不出的戏谑意味,语气慢悠悠的:“不好意思,你在我眼里就是下三滥的人。”

    他一扬手,车钥匙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

    裴砚初一把接住,有些急切地道:“等等,你说清楚,我怎么下三滥了?我醒来后可特地搜过我自己相关的报道,桃色绯闻一个都没有,我绝对还是清清白白的处男!”

    闻祈神情古怪:“你醒来先搜自己的桃色绯闻?”

    “对啊,万一我有老婆,他要是来医院找我,我失忆了不认识他了,他该多伤心啊,那不是得提前做好准备。”

    裴砚初又叹气:“看到车祸新闻,给我发消息的朋友还挺多,我问他们我有没有一个漂亮老婆,他们问我是不是把脑子撞坏了。”

    他若有若无地炫耀卖弄:“我听以前的朋友们说了,我一直洁身自好,处男之身还没给出去。”

    闻祈打开门,往外走:“你是不是处男和手段下三滥没有关系。”

    裴砚初一路追着他进了电梯,不听答案不肯罢休:“那你说说我怎么手段下三滥了?说不定我们以前是有什么误会?”

    电梯的轿厢合拢,载着两人缓缓下行。

    闻祈语气随意:“也就是把我抽屉里的情书和巧克力扔垃圾桶里,害我被女生挂在论坛上,走哪儿被骂哪儿,明知道物理老师最强调课堂纪律,罚得最重,故意在课堂上踢我凳子找我说话,撩闲打架,还有什么,我想想——”

    他稍微思索:“哦,我俩一个考场的时候,你藏我的笔袋,装慷慨主动借我笔,成绩下来后藏我的满分月考卷子……太多了,说起来确实不算下三滥,只能说是小学生。”

    裴砚初的背后冷汗直冒:“这、我……你……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藏的?”

    “单就笔袋那件事,考场有监控,我在考试结束后找了老师,老师保证会帮我查监控——然后就不了了之了,甚至我找过去问,老师让我安心学习,不要再过问了。”

    闻祈偏头看他,似笑非笑:“你说,得是什么背景,让老师不敢给我看监控?”

    裴砚初心虚:“这,万一是其他有背景的同学……”

    闻祈问:“你又想保证不是你干的?”

    “我知道我现在失忆了,说话没有信誉度。”

    裴砚初郑重道:“但就算是过去的我做了一些你说的事,那也是过去的我犯的错,和现在失忆的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保证,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了!”

    正义凛然,态度坚决,要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

    闻祈轻嗤一声。

    做都做了,在这儿发誓改正自我有什么用?

    晚了。

    “叮——”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轿厢门向两侧滑行打开。

    闻祈戴上口罩,率先跨步走出。

    裴砚初追过来,有点急:“你怎么不理我?”

    闻祈道:“别挡我视线,我找车。”

    裴砚初只好又委委屈屈地让开。

    闻祈绕了一圈,循着记忆,在一个角落找到自己落灰的车。

    一辆经济实用型的银色轿车,中规中矩,不算出挑。

    随着车钥匙按下按键,车辆闪灯,滴滴响了两声。

    闻祈拉开副驾的车门,道:“这车大半年没动过了,先去洗个车吧。”

    裴砚初应了声,进了左侧驾驶位,发动车辆预热引擎,他看了眼油箱余量,一边调整着座椅位置,一边半开玩笑地道:“这就同意我开车了,这么放心我的车技?”

    闻祈挑了眉尖,道:“你在高中就把跑车开进校园了,听说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半个教学楼都出来看那辆定制款跑车了。”

    “你出来看了吗?”

    “没有。”闻祈语气冷淡,“关我什么事。”

    裴砚初不满地啧声:“我开的跑车那肯定帅爆了,你怎么就不看一眼?”

    闻祈头疼:“问来问去,你到底开不开车?”

    “开。”裴砚初道,“我这不是得先和这车熟悉一下吗?我没找到哪个按键是通风。”

    闻祈沉默两秒,从旁边伸手,按下中控面板的外循环通风。

    裴砚初恍然大悟:“啊在这儿。”

    闻祈刚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问:“你还记得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吗?”

    裴砚初自信道:“当然记得,放心。”

    闻祈难言地盯着他,实在不敢放心,转头看向前面,很轻地叹一口气:“算了没事,我买了人生意外险。”

    要是没出意外,裴砚初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意外。

    “我还没做好和你殉情的准备。”

    裴砚初的手臂撑在方向盘上,低笑:“所以放心好了,你的人生意外险现在用不上,以后也用不上。”

    车辆起步,驶离地下停车场,进入主路,车速意外地平稳。

    显示着路线的手机放在支架上,AI女声温柔地指引着目的地。

    裴砚初注视着前方,神色专注,脸上收敛了轻浮笑意,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凌厉而冷峻,看起来格外稳重。

    都说车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闻祈收回视线,不再多想。

    “小祈,你说这是公司给你的配的车。”裴砚初主动挑起话头,“怎么没给你配个司机?”

    闻祈快习惯他喊自己小祈了,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回:“我和公司是合作分成的形式,我很久没接到工作了,公司当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给我安排司机?”

    裴砚初神色凝固了,攥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收紧,在开车的间隙看了眼他,声音发沉:“别说这种死不死的话。”

    闻祈自己都不在意,有些讶异地看来,却见裴砚初绷着张脸,面覆寒霜,神色不虞。

    这么忌讳?

    “怕我不在了,你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闻祈笑起来,语气轻松,“放心好了,这房子是我的,可以用最低的价格租给你一两年。”

    裴砚初的薄唇抿成直线,一打方向盘。

    手机导航响起播报:“您已经偏离路线,为您重新规划——”

    闻祈问:“去哪儿?”

    银色车辆从环路下坡,打着闪灯,在可临停的道路边停稳。

    裴砚初关了不断报错的导航,转头看来,唤:“闻祈。”

    语气正经,叫闻祈升起几分微妙的感觉。

    裴砚初道:“对我来说,你参与过我的过去,能够证明我的存在,我不是虚无缥缈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至少在我恢复记忆前,我需要你。”

    闻祈挑刺:“也就是说,等你恢复记忆,我的存在就不重要了是吧?”

    裴砚初道:“你刚不是说了我俩的过节吗?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误会,等我恢复了记忆,我还能解释几句。”

    闻祈没想到他惦记着这个,一时语塞,移开视线,道:“走了。快到我预约的洗车时间了。”

    裴砚初没再说话,重新打开了导航。

    车内的气氛没人开口,一时变得沉闷。

    闻祈隐约感知到裴砚初在生气,生出几分不知所措。

    怎么羞辱、怎么惩罚都不生气,偏偏他说了那几句话,就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父母都不在了,朋友也因为家里的禁令纷纷消失,所以格外在意他的存在?

    好比雏鸟情节,将第一眼看到的人认作依靠……

    闻祈心里五味杂陈,等到了车行,工作人员领走车钥匙,两人去往附近的餐厅吃饭。

    是家小有名气的法式餐厅,临时订位没有单独的包厢,好在公共区域没什么宾客。

    悠扬轻缓的钢琴曲中,侍应生引导着两人在窗边的餐桌前坐下,递来菜单。

    闻祈随手翻了页,又不感兴趣地合上,道:“你点吧,我请。”

    裴砚初道:“那当然了,我昨晚这么辛苦,当然你付钱。”

    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正在给裴砚初发另一份菜单,手腕抖了抖,又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面不改色地轻放在他的桌面上。

    闻祈:……

    要不是侍应生还在这儿,闻祈真想把菜单拍裴砚初的胸口上,让他说个清楚。

    昨晚他做了什么,怎么就辛苦了?

    裴砚初半点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劲般,神色自然地翻着菜单,一溜儿地往下指,侍应生频频点头记录。

    闻祈听着数量有点多,提醒:“你点你的份就行,我只要一份意面。”

    裴砚初道:“我点的就是我的份。”

    闻祈的唇角抽动一下。

    ……可真能吃,昨天在家不会是怕被赶出去,克制饭量了吧?

    裴砚初噼里啪啦点完一通,问了闻祈的意面要什么口味,将菜单交还给侍应生。

    侍应生离开以后,闻祈随口问:“点的还挺熟练?”

    裴砚初道:“一看到菜单,就有直觉告诉我哪些菜好吃,不信你等会儿试试。”

    不多时,侍应生推着小推车而来,开始上菜,放下黄油面包切片等前餐,端来一份石烧牛排。

    大理石板上煎着肋眼牛排,油脂被烤得滋啦滋啦,焦香四溢,青绿的迷迭香叶做点缀。

    戴着口罩的大厨现场翻烤,手持刀叉,切分成均匀小块。

    裴砚初将中间最鲜美的一块划进闻祈的盘子里:“尝尝。”

    闻祈点的意面还没上,当这一块垫肚子用,以银叉尝了一口。

    外焦里嫩,肉质鲜美不显油腻,就算闻祈对吃食不怎么感兴趣,也点头赞许:“还行。”

    侍应生又陆陆续续地端来其他菜品,有以雪白的奶冻为表皮做成珍珠形状的鹅肝,盛在金黄蛋羹上的两根帝王蟹腿,顶端颗颗分明的鱼子酱蛋糕。

    每上来新的一样,闻祈面前的意面盘子里就多出几样配菜。

    闻祈不解地问:“菜单上有这些吗?”

    他以前来吃过这餐厅几次,不记得见过这些菜。

    “有啊,都是菜单上的。”裴砚初道,“喜欢奶油柠檬虾吗?我看你吃了两只,要不再点一份?”

    闻祈低下头,看到自己盘里的两只虾尾,微微一怔。

    加上林林总总的每样一小份,看着分量只有一口,算起来也不少,加上已经空盘的番茄培根意面,他今天吃这么多了?

    “不用了。”闻祈有点不自在道,“我吃的够多了。”

    裴砚初没劝他,笑着说了句行,继续吃。

    闻祈放松下来,指尖划拉着屏幕,许千钧给他发消息说最近有空,问什么时候见一面。

    闻祈:【今晚可以。】

    许千钧:【去你家给你,还是我们在外面见面?】

    闻祈:【我和裴狗在外面吃饭,下午去买点日用品,你要是晚上有空,就直接来我公寓吧。】

    许千钧:【怎么听起来你俩相处得还挺和平的。】

    许千钧:【不过也是,小祈你脾气好,裴砚初又失忆了,估计也吵不起来。】

    吵不起来?

    确实没怎么吵,他没按住脾气,像高中生那样直接动手了……

    闻祈沉默了,含糊地回:【我脾气也不怎么好。】

    许千钧:【你脾气还不好啊?除了裴砚初,我从来没看你和谁起过争执。】

    许千钧:【对了,好像有人在医院看到你把裴砚初带走了,现在高中校友群到处在传你把他包养了。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闻祈:……?

    “这不是裴总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闻祈抬眸,看向出现在桌前的人。

    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一身笔挺西装,银边眼镜后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惊喜,语气却含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在报道上看到车祸的新闻,裴总这是已经出院了?太好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什么都比不过身体重要……”

    裴砚初也投去视线,问:“你是?”

    “我们在年初一个晚宴里见过,裴总那时候不认识我也正常,现在正好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现在经营的公司叫……”

    自称吴总的人似不知道裴砚初失忆的事,吧啦吧的说一大串主打业务。

    裴砚初安静听完,诚恳地道:“抱歉,我没听过。”

    吴总的话语骤停,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闻祈的唇角掀起一点很浅的弧度。

    “没事哈哈。”吴总勉强挤出笑容,“我听说裴总最近有空,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上班?工资好说……”

    裴砚初轻笑着,看向闻祈:“谢谢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有雇主了。”

    吴总进门看见裴砚初,脚步不停地过来了,这回才跟着一同看向闻祈。

    看清闻祈面容的刹那,吴总的脸上闪过惊艳之色,又因为闻祈的面孔陌生,觉得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轻视打量:“这位是?”

    闻祈没兴趣和不认识的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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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径直无视了他,看向对面,语气闲闲:“裴砚初,你吃完没有?”

    裴砚初点头:“吃完了。”

    “那结账走吧。”

    闻祈向侍应生招手示意,又掀起纤长的黑睫,看向一直站着不走的男人,礼貌地赶人:“您还有事吗?”

    他的眉眼昳丽漂亮,瞳仁清亮似琉璃,唇色淡红,张合之间,声线如山间流淌的冷泉,清凌凌地敲在心间。

    让人禁不住浮想猜测在床上动情时,那冷淡的声音又会变得如何的娇软缠人。

    吴总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变得轻佻下流,来回端详着闻祈的脸,问:“这顿我请,认识个朋友怎么样?”

    裴砚初的脸色沉了下来。

    侍应生前来,将夹着小票的牛皮小板子躬身递在桌上:“客人您好,一共两万六千四百九十八——

    话还没说完,吴总准备在钱夹里掏卡的动作一顿,语气惊愕地插话:“两万六千四?我平时带人吃你们餐厅,花最多的一次也就三四千,他们怎么吃到两万多了?”

    侍应生微笑:“客人点的鱼子酱蛋糕的价格已经是六千八百八十八了,表面一层采用的是今日凌晨空运过来的最新鲜的鲟鱼子酱,糕体用的是最高品质的挪威北部海域的帝王蟹腿,帝王蟹单独售卖是三千二一只。”

    闻祈:……

    那鱼子酱蛋糕端上来,小方块,巴掌大,裴砚初推他面前,他没吃过,心生好奇,拿银勺尝了第一口,就不知不觉地全吃完了。

    蟹肉糕体清甜细腻,配上鲜咸的鲟鱼子酱,口感层次丰富,味道确实不错。

    但他也没猜到单这一道菜就六千八百八十八了。

    裴砚初是拿菜单点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价格,不会是仗着他请客,打算可劲儿宰人吧?

    吴总不可置信地一把夺过小票,看上面的内容。

    在旁的侍应生又讲解了上面其他几道四位数价格起步的餐食,原料一个比一个昂贵,做法一个比一个精致。

    吴总质疑:“有这些菜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类餐品原料珍贵,限量供应,不对外公开发售,普通客人未达到一定消费额度,不会知道有这些菜肴。裴先生是我们餐厅Vip贵宾,所以裴先生和他的朋友能拿到隐藏菜单。”

    侍应生再次看向裴砚初,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恭敬笑容:“本次的消费已从您的账户划去了,感谢您的光临。”

    吴总没再说话,转头走了,背影匆匆,透着狼狈。

    裴砚初饶有兴致地问侍应生:“我什么时候充的钱?账户上还有多少啊?”

    侍应生道:“您和我们餐厅老板是朋友,在餐厅开业的时候办卡充值了八十八万,老板额外赠送了您二十万的额度,现在还有四十六万左右的余额。”

    裴砚初哦一声,又问:“我充的钱能退吗?”

    侍应生受到专业培训的完美笑容面具显而易见地出现了裂缝,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请求,唇瓣慌张地颤抖:“这、这可能需要请示我们的老板……”

    “算了,我的资金账户都被冻结了,还在受监控,退款回来估计更多麻烦事,还是不退了。”裴砚初摇头叹气,“没办法,只能在这儿花了。”

    他看向闻祈,语气无奈地发出邀请:“以后多和我来这儿吃饭?”

    闻祈:……

    侍应生像是怕裴砚初又提退钱的事,飞快地消失不见,将空间再次留给他们俩。

    裴砚初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我在这间餐厅里充了钱,会不会还有其他地方我也充了钱没用完啊?”

    闻祈也没想到随意挑的一家就是裴砚初充过钱的餐厅,神色复杂,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视线看他,很慢地道:“难说,毕竟你的朋友……挺多。”

    裴砚初道:“是吗?”

    “嗯,你那几个玩的最好的朋友有经营酒店的、有加盟餐厅的,有建俱乐部的,投资的行业也多,没道理你不去捧场。”

    闻祈的神色愈发古怪,发现等会儿准备去的商场,好像也是裴砚初一个朋友家里的名下产业。

    听说里面的高奢品牌店员是推着一排排移动衣架,送当季的最新款服装去裴砚初的住处,让他挑选。

    看裴砚初这架势,是走哪儿都刷脸的程度,说不定一进去,就有经理收到消息前来迎接。

    他正思考着,裴砚初突然问:“不过你对我玩的好的朋友这么了解,是不是也在暗地里关注我?”

    闻祈长睫轻颤一下,缓慢抬起视线,撞进了裴砚初含着深意的幽黑眼眸中。

    “别自恋。”闻祈道,“许千钧……水水是你发小的弟弟,有时候他会说你们的事。”

    “好吧。”裴砚初遗憾道,“我还以为——”

    闻祈以为他又要重提暗恋这个词,忍无可忍地打断:“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裴砚初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快恢复如初,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知道啊,见面以后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低眸注视着着闻祈,声音无意识地放轻了,继续那句没说完的话:“我只是以为……我长大了,拥有世俗意义的成功,公司掌权,事业有成,站在了高处,朋友们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定也能证明我没那么差,所以你会对以前那个幼稚的我改观,会顺便听听和我有关的事。”

    闻祈的手指蜷缩了下,一时没应声。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和破产没区别,那个吴总说话那么客气,不也没把我当回事吗?”

    裴砚初语气轻松地转了话题:“不是要带我去买衣服吗?就别去什么贵的商场了吧,被人认出来还怪尴尬的,我又不记得谁是谁,我现在就你一个雇主,用不着什么贵的衣服充门面上班,买普通的就行。”

    闻祈却道:“ 谁说你不用充门面了?”

    裴砚初微怔。

    “你现在是我的人,代表的是我的脸面。”

    闻祈语气淡淡:“这么多商场,换一家不认识你的就行。”

    “要给我买贵的啊?”裴砚初笑着,“先说清楚,我自己付不起,给我报销吗?”

    闻祈轻嗯:“给你报销。”

    裴砚初禁不住感慨:“怪不得这么多人乐意被包养,谁能抵御这种被金钱腐蚀的快感……”

    闻祈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裴砚初立刻乖巧:“还好我们是纯洁的雇佣关系,没有任何的身体交易!”

    闻祈倒想起许千钧刚刚发消息说的事,若有所思:“不过听说外面在传你被我包养了。”

    裴砚初紧张问:“那要澄清吗?”

    闻祈微微眯眼,视线一寸寸地审视着对面的裴砚初,纤细的指尖轻敲桌面,却没有刚开始听到“包养”这个词的那份抵触了。

    甚至因为一些事,转而升起别的念头。

    探究的目光下,裴砚初下意识挺直了背。

    他的眉眼俊美无俦,透着几分纯然的无辜,白色卫衣撑出宽肩的线条,和那个财经报道里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相比,更显出几分男大学生般的青涩稚气,气质干净。

    那张嘴和记忆里一样,依旧吐不出什么好话。

    但脸和身材都属于顶配,无可挑剔。

    包养裴砚初,那个裴家曾不可一世现在落魄潦倒的大少爷,听起来不亏。

    “不用解释。”闻祈的语气懒散,含着一丝愉悦,“让他们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