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霍也单手可以抓住一整颗篮球,宽大掌背几乎裹住半面球身,牢牢不掉。
他一边收放自如地运着球,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场内逼近,那颗篮球到了他手里,好像突然变得乖乖的完全没脾气,主人让东不敢西。
看到霍也游刃有余的背影,高二A班的男生们顿时打起精神来,仿佛迎回了主心骨。他们不自觉在他身后三两排开,于是领队的从赵家言换成了霍也,亦步亦趋,屁颠屁颠。
对面B班的人见势不妙,班长廖正黑着脸冲这边喊道:“什么意思,打不过就请外援?以前也没发现你们有这么孬啊。”
赵家言探个头出来,理直气壮说:“什么叫外援,霍也现在是我们A班的人,不算外援!”
廖正不由骂了句脏话,不说他都忘了还有这茬了,霍也从吊车尾考进尖子班,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他当然也有听说过。
不过,廖正指着旁边的沈庭御,说:“那这个又是打哪儿来的?”
沈庭御刚有要蹙眉的迹象,下一秒霍也就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将手里的篮球朝向廖正身前用力一抛。廖正连忙收回食指,条件反射接住了球,霍也懒声说:“我们家属,也是A班的人,这学期才来的,有问题?”
熟悉的人都听出霍也语气变了,他惯来是先礼后兵,如果对方不礼貌,那咱也不用讲理再给什么好脸色了。
廖正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冷笑道:“行。”
两队人马准备进场,霍也活动着指关节随口问了句沈庭御:“少爷,会打篮球吗你?”
霍也担心像沈庭御这种公子哥儿,可能不会喜欢出汗量大的运动,他不是说有洁癖么。
沈庭御抬手解着领口最上面的纽扣,闻言转头冷冷看他,那沉默的一秒钟仿佛在用眼神骂人,反问:“会打高尔夫球吗你?”
霍也不带喘气地,“数学考过19分吗你?”
沈庭御:“……”
还真没有。
球落地,对抗开始。霍也跟沈庭御打了个事先没有商量过的默契配合,假前锋和真后卫交替变换战术,各种假动作晃得人眼花缭乱。
霍也在对方以为他要破围防时反手传球给队友,沈庭御接住就是一个远投;队友们抢到篮板下交给沈庭御,对方横冲直撞把空隙挡得密不透风,沈庭御指尖一挑,球飞到霍也手上转身灌了个漂亮的篮,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霍也挂在篮筐上缓了几秒才落地,短袖的校服下摆被风吹得扬起,露出小半段劲瘦紧实的少年身躯,利落腰线像把夺魂的钩子,在人心上剜出过目难忘的青春的弧度。
下半场,A班几乎压着B班打。
廖正那帮人爱玩儿脏的,霍也就招猫逗狗似的陪他们玩儿——以暴制暴,以霸制霸。
谁要是手脚不干净,就制他手脚,当场打断施法叫他下不来台。霍也从不把仇憋到十年后才报,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久闻不如一见,对方终于有幸碰上霍也并认识到跟岚江二中扛把子作对的风险,半场下来双方都挂了不少彩,除了骂骂咧咧的廖班长基本老实了大半。
你跟我来阴的,那我跟你来硬的,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么多人看着呢,就问你怵不怵?
廖正扬言要找人弄霍也,嚷嚷什么他爸是当官的来头大得很,班里同学赶紧把他嘴捂了拖走,隐约能听见他们在一叠声劝,“算了算了小廖总,你就别再给廖董添麻烦了,上回那事儿才刚压下去呢……”
下课铃响,大获全胜。A班的同学们被太阳晒得满面红光却难掩激动之色,互相夸赞着刚才那波天衣无缝的配合,连喝水都是畅快的。
自打这场对抗赛以后,霍也和沈庭御才算是正式加入了高二A班,不再是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陌生人了,开始真正地融入集体中。
青春期的少年友谊总是在不经意间来得如此简单,又如此心照不宣,或许我根本不记得你的名字,但我记得咱俩打过一场球,我拍过你的屁股而你笑着拍回来,这就够了。这种交友行为他们称之为——“屁交”。
以上,来源于高二A班某女生的日记,她记录了高中这三年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这本日记在后来的很久以后,成为了这一届岚江二中的学生们记忆里,那段阳光正好的青春曾有一个叫霍也的少年他存在过的证明。
时间跑得很快,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九月底和十月底的月考先后结束,尽管有很多人盼着霍也考砸翻车,可霍也的成绩两次都在稳步上升,虽说进步空间依然很大,但留在高二A班还是毋庸置疑的。
日久见人心,就算霍也不澄清,身边的流言蜚语也慢慢少了下去。这么一匹黑马的出现不得不让“好学生”们重新正视十八班,不敢再轻易乱下那些“差生”“坏孩子”“问题学生”的定论。
……开什么玩笑,年级排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万一谁被激了不服气,再杀出来一匹黑马怎么办?那大家还要不要脸了。
有人在往上爬,势必就有人会往下掉。
临近十一月,秋末的校运会快到了,赵家言作为体委拿着表东奔西走,像个推销一样连哄带说,威逼利诱,非得叫同学们为班级献出十八般武艺否则不肯善罢甘休。
同学们本来做题就做得脑子乱,被他这么一顿忽悠,每个人都至少报了一项上去,也甭管人家擅不擅长,总之上就完了,重在参与。
张厉最惨,他个戴眼镜的书呆子,被忽悠得雄心万丈然后大手一挥,报了个四百米和三千米,比赛时间还离得特别近,偏偏比赛场地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南京,跑个来回都够呛的。
光光拿回那张填得满当当的表,摸着脑袋惊讶地“嚯”了一声,乐呵道:“不错呀,以往我带的班压根儿都凑不齐人呢,看来咱们班很有体育精神呀,不错,不错不错。”
“报告老师!”赵家言噌地站起来,严肃着脸敬了个礼,“有我体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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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们都很积极!”
全班哄堂大笑,附近几人笑骂着说,赵家言你这狗贼可真好意思啊!
邬震今天打了一上午瞌睡,被他们这顿笑给闹醒了,他惺忪抬头,一下子就看到投影在大屏幕上的表格,一连三个项目都赫然有他的名字在列。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懵逼地仔细盯了一会儿,看清后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这踏马谁给我报的名?!”
邬震难以置信,看了又看,骂道:“哪个龟儿子给我报了个铅球?扑他的街,老子长这么大连铅球都没摸过!谁这么缺德?!”
再抬头,赵家言还严肃着脸站岗,往那儿一杵就是个兵。邬震气得大叫:“赵家言!!”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光光也忍不住哈哈两声,摇了摇头。
霍也总共报了三个,100米,跳高,还有三级跳。填表的时候,沈庭御问他是不是兔子。
“唔,我想想。”霍也笔尖一顿,好像很认真地在思考,忽然说:“兔子怎么叫?”
“……”
沈庭御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吧,兔子不会叫。
因为校运会报了项目的要练习,所以有项目的晚自习可以晚到一点,从六点四十五分推迟到七点二十,那么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下午放学之后练习,还不耽误吃饭和洗澡。
当然除了住校生,走半宿的也可能会选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才洗澡,不一定先回宿舍。
沈庭御只报了一项跳高,练习跟着霍也一块儿的,如果不是每人至少报一项,他或许连这个跳高都报不上。
霍也想,说他是猫还真没说错,天天哪儿也不想去,就想趴窝里偷懒,困觉,晒太阳。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他们俩上下学都是一块儿了,毕竟沈庭御被冻了卡,一个月生活费就这么多,他住的别墅在大老远的郊区,车又坏了,成天打车也不是办法,于是就蹭他最嫌弃的那辆五菱宏光坐,霍也负责接送。
其实没多久车修好了的,但沈庭御偏不乐意坐了,就爱使唤霍也,就得坐霍也那辆车。
霍也拿钱办事,毫无怨言,给五菱宏光的副驾驶装了个舒适的坐垫。
哦,图案是Hello Kitty,他亲自挑的。
好险没被沈庭御顺窗丢出去。
虽然不再是同班同学了,不过霍也还是经常会抽空和十八班的好朋友们见面。
白飞羽和熊英照旧一唱一和、叽叽喳喳地说着近来遇到的奇葩事儿,夏芝摇叼着烟吐槽扣哪个乖乖仔没扣到把人吓跑了,他和温世一也照旧做着这嘻嘻哈哈的闹剧下的忠实听众。
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某天放学,霍也帮忙找新垫子的时候路过了最后一间被锁上的器材室,听见里头传来女孩儿惊恐、慌乱且抽泣不止的微弱哭声。
霍也猛地停住脚步。
他眉宇一凝,看向了那把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