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簿静默了一瞬,而后淡淡的瞥开了眼,垂下的掌心紧了紧。
暗流深处有魔气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摧毁娇嫩的花蕊,将天真脆弱拖入深渊中一同沉沦。
“是”,他淡然道。
语音刚落,眼前的空气一窒,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身处的幻境场景如同迸裂的冰晶,碎了开来。
星移斗转间,春夏秋冬在呼吸咫尺间,转瞬即逝。
窗棂外的风声,簌簌飘落送走了旧岁,又在新枝抽嫩芽中迎来新的元春,唯有静默的二人不受丝毫影响。
颜郁心知肚明,这是幻境的时间又被加速了。
在这小小的方寸别院天地里,苏香翠被囚禁的日子,如同默片一般,无声无息地从眼前划过,唯一的一抹鲜亮,便是白狐日复一日的陪伴。
高云廷每月都会踏足此处,每逢月圆之夜,强取苏香翠的心头血,而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颜郁尝试过阻止,却发现无济于事。
不仅如此,她发现她与反派魔头仿佛被困在了这处别院中,只能看着苏香翠如同枯萎的花儿一般,渐渐枯萎下去。
此处别院不知被设了什么禁术,除了高云廷,便只有两名聋哑女婢进出,除此之外便再也瞧不见旁的人。
裴翊簿此时正懒懒地抱臂靠在一旁,眉宇轩昂间透了几分意兴阑珊,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颇为无趣。
颜郁抱着膝盖蹲在一侧,注视着床上日渐脆弱的女子。
小狐狸正蹲在一旁着急的舔舐着少女苍白的脸庞。
忽而,眼前的场景突然开始慢了下来,颜郁一顿,知道这是又到了关键的剧情点了。
果然,稍许过后。
喧闹声从门外涌了进来,一群气势汹汹的小吏从院外冲了进来,她们手持棍棒,来者不善地将院子包围了起来。
不一会儿,乌泱泱的人群便挤满了这个方寸小院。
苏香翠听到动静,挣扎着起身,她抱着小狐狸警惕地看去。
小吏们并未冲进屋内,只是列阵成两排,静静站立在一旁。
队列的尽头,两名女婢打着灯笼引路,随后走出了身着一袭华美锦袍的女子,衣袍上绣着繁复细腻的红莲图案,行动间,袍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缓缓摇曳,每一步都透露出高贵与从容。
乌发被精心梳理成繁复的发髻,上面点缀着几支镶嵌着宝石的金钗玉簪,与娇媚的脸庞相得益彰,额间贴着精致的花钿,更添了几分富贵雍容。
女子甫一出现,颜郁便觉得对方的容貌莫名的有几分熟悉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还未待她细究,女子已然施施然走到了苏香翠的面前,杏眼被刻意地描摹成上扬的形状,衬得她此刻的张扬明艳。
“你就是苏香翠?”
女子审视着苏香翠,语气带了几分不善。
“是。”苏香翠低眉,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呵,你知道我是谁么?”
“哦,我倒是记性差了。想必你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甘愿做人外室屈居于这见不得人的小宅院呢”
女子抿嘴一笑,眼底带着快要溢出的倨傲与厌恶。
“颜小姐,你说错了。不是我甘愿屈居于此,你不如去问问高云廷,为何要把我囚禁在此,他自然知道我是被迫的。”
苏香翠心平气和地回应,她已经知晓眼前女子的身份,能找到这儿来的还以主人身份自居的,只有一位,便是高云廷千方百计高攀上的城主千金,颜华容。
高云廷攀上城主府后,将与她自幼相伴的情分抹了个干净,还杜撰了她身死的假情,为他的锦绣前途铺路。
颜华容蹙眉,她狐疑道:“你说云廷囚禁你?把你藏在这里?你胡说八道,云廷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你的枕边人。”苏香翠勾了勾唇。
“你有什么证据?”颜华容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苏香翠的反应的确不像主动委身的样子。
苏香翠移开视线:“我没有证据,如若颜小姐不信,可以让高云廷来当面对峙。”
苏香翠对同样被高云廷蒙在鼓里的城主千金并无多少恨意,始作俑者是高云廷,她们二人只不过是任他摆布的两颗棋子而已。
颜郁从两人的对话中后知后觉明白女子的身份了,对方应当就是高云廷攀上的那位城主千金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城主千金应当是原主的祖辈,那高云廷……
颜郁心中一跳。
“华容,你怎么在这!”
一道不可置信的男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
高云廷迈着慌乱的步伐走了进来,待看清院内的景象,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云廷,你来的正好,你来说,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颜华容伸手拽过苏香翠,蹙着一双柳叶眉,下颚紧绷,冷声质问,娇媚的眉眼笼着一层风雨欲来的阴霾,双眸怒视着高云廷。
高云廷神色慌张,他没想到费尽心思设了阵法的地方,竟然能被颜华容寻到,坏了他苦心筹谋的计策。
“华容,你听我解释,翠儿她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此次落难前来投奔,我怕你生气所以才没告诉你。”
信口拈来的谎言显然对方已经轻车熟路。
苏香翠却是冷笑,她抬起下巴,瘦弱的肩胛崩的很紧,宛如雪地里孤丛独立的雪莲。
“高云廷,时至今日你还在这里说谎。难道不是你将我虏至此处囚禁么?你的这声妹妹,我可担不得。”
“颜小姐,或许你还不知道,高云廷为何能够获得你父亲的赏识吧?”
“便是他拿了我父亲的遗物法器,才登得你们城主府的门楣,一路顺遂直上,我与他自小便定有婚约,为了撇清我攀上你,换成我患疫将我囚禁在此,不过是因为与捉妖司的人勾结一块,用我的心头血供养法器。”
苏香翠喘着气,字字珠玑,她目光如炬地看着高云廷那张虚伪的面孔,一字一句揭露他的罪行。
颜华容闻言,不可置信道:“云廷,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说的句句属实,大小姐。”
又一人疾行而来,来人是一名身穿道袍的白胡子老道,手执浮尘,白须灰眉。
与老道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神色稳重的中年男人,神色带了几分庄严,他脚步匆匆,额间挂着汗珠,似乎是仓惶间闻信而来。
刚才发声的正是那名老道,他生了一双精明的鼠眼,细看之下还带了几分狡诈阴邪。
“爹,林大人,你们怎么来了。”颜华容错愕。
“我儿,你别担心。林大人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为父,高云廷,我可真是看错你了!竟然还将容儿许配给你,你这忘恩负义的竖子!”
颜承怒目圆瞪,怒斥高云廷,他只叹自己当然竟然看错了眼,竟然信了高云廷自述是当初救了爱妻之人的后裔,这才引狼入室。
“岳丈大人,你听小婿解释。”高云廷面色苍白,他脚步不稳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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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步,又怒视老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在背后使诈!”
林远山事不关己地抚了抚长须,他诧异道:“高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何必针对你呢?”
高云廷攥紧拳头:“当初明明你我达成了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高公子,你莫要凭空捏造,我乃捉妖司的修灵人,同你此凡人能有什么约定?”林远山嗤笑,神色不屑。
高云廷恍若当头一击,他怔怔:“你……你……”
即使他想要揭穿老道,然而那见不得人的约定一旦曝光,便是两败俱伤,他也会被打入万劫不复。
“颜城主,你的家务事老道不便插手。然而此女圈养了狐妖,还请你移交给我,我带回宗门处理。”
林远山料定他不敢主动吐露约定之事,便不再理会高云廷,目光紧紧盯着苏香翠,待扫到女子怀里的白狐,眯了眯眼。
“这……”颜承犹豫。
【吱吱】小白从眼前的捉妖人身上感受到了可怕的气息,它从颜郁的怀中挣脱,低低吼。
“不可!你不能带走翠儿!”高云廷高声阻止。
“哼,林大人既然说此女与妖魔有染,那便依林大人所言便是。”颜承见高云廷的反应,顿时冷哼。
“多谢城主。”
林远山微笑,三角眼里精光一闪,只要此女到手,那他就能……
说罢,他便走向苏香翠,高云廷正要阻拦,却见老道浮尘一掠,高云廷便动弹不得,
“高公子,你就好好地在此处理你的家务事吧,耽误捉妖人缉拿妖魔,后果你担待的起么?”
林远山斜睨了高云廷一眼,他冷哼。
就在林远山要擒了苏香翠之时,此时突然变故横生,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白狐幻变成了一名妙龄女子,挡在了苏香翠的面前。
“老道,不准你动苏姐姐!”
众人皆惊,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在了白狐变成的女子身上。
“小白。”
苏香翠也大吃一惊,她惊呼。
“苏姐姐,我是小白,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小白转过头,朝苏香翠安抚一笑,漂亮的凤眸噙着风情,形状是熟悉的狐狸眼,眉眼间带着几分天真,为了保护苏香翠,狐狸强行突破了族人给她下的桎梏,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身后之人,是恩人,也是要保护的人,月弧一族最为重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对面的捉妖人周身血气环绕,显然沾惹了不少怨命,苏香翠若是落到对方的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颜郁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她这下子总算缕情关系了,所以现在的幻境是来到了原主祖宗时期么?
颜华容和颜承,怎么看都和原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这就是她进入秘境的原因么……
“你看,妖不像妖,人不像人,这幻境不是有趣得很么”
裴翊簿微微勾唇,他靠在一旁的古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
颜郁深吸一口气,她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自己掉进幻境,变成了白狐,反派魔头成为了苏香翠,而后两人又一路见证了苏香翠与白狐被囚禁的过程……
在她思忖之际,却突然感到熟悉的吸附力,场中对峙的白狐瞬间换了一具芯子。
“今日,你们谁也别想带走苏姐姐”
颜郁感受着不受控制的话语从嘴里吐出来,她神情麻木,很好,又被当工具人推进剧情了。